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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大局已定 ...

  •   容奵从未想过,会有再见官家的时日。且在重生之际,还能穿上前世自己最喜爱的衣裳,端坐在纱巾帷帐之内,闻着熟悉的熏香,候着那人。一如昨日,却恍若隔世。

      萧冕看着眼前层层白纱缠绕掉满了整室,心中的不悦溢满神色。他神情不再似从前那般温柔,甚是带了一丝冷冽的神情。然而,在层层朦胧纱巾内的容恬却并未看得清他此刻的神情。

      “奵儿?”

      容奵克制着自己的心情,撩开了纱巾,走了出去。入目便是萧冕那熟悉的容貌,与前世无异。不知在他眼中,自己又成了如何的模样?她缓缓行下拜行礼,却被他拦住。

      “你我之间,无人之际,又何须多礼,你忘了我们之间说过的话?”

      萧冕打量的目光毫不掩饰地展露在眼前,他上下扫视了一番后,意味不明地笑了,“奵儿怎么今日如此文淑,不说话?”他处处拿捏二人私下相处之事来说事,不外乎是想逼她自露马脚。

      还魂一事也亏容辰能想此下策来逃避丁忧之计,呵呵,板上钉钉之事,又岂容他们就此逃去?

      “官家,奵儿只是重生一次,觉得世事不实,一时有些接受不来。”她有些隐忍地说出此话,因哥哥在秘密接她入府之时,简短交待了她所要做之事。

      要她假扮容奵,此事不难,因她本就是容奵,世上当没有人比她再了解自己不过。当她再次见到爹爹之时,眼睛一下便湿润了,眼内的泪水再也隐忍不住,滑下眼眶。

      容辰唇上的胡子有些颤抖,似是并未料到会有如此相像的两人。再加上初次相见,竟有一股油然而来的亲切感,让容首辅不自觉也涌上一股泪意。

      像,太像了。容貌以及气质都是她这身粗衫所不能掩盖得住的。那双圆润的杏眼中盛满了满满的灵气,纵然他位高权臣之位,见惯了官场上的尔虞我诈,早已是处事不惊的境界。

      然而,现下也不禁有些失态。他匆匆上前几步过后,又有些惴惴不安。容睢似乎看出了他心中所想一般,拍了拍容辰的肩膀。两人便当着容奵的面儿,开始诉说漫长的布局之策。

      从这一刻起,容奵既是盘中之棋,亦是局中之人。

      容奵的思绪拉回眼前,此人是上一世自己立誓非嫁不可之人。然而,这一世,换了一副身体,换了一个角度后,竟发现回忆早已是面目全非。

      她占据着田瑢的身体,听着爹爹与哥哥的计谋,以及官家是如何步步为营,让爹爹一步步落入窘迫之境。她心上疼得连眸光都带了一丝痛苦,她语意清浅,问了一句,“上次游湖一事,想必吓坏了官家了罢”

      田瑢的声带全然不像容奵那般清脆,便是容貌细看之下,也没容奵那般娇贵。然而萧冕不知为何,触及她的目光,却有些怀疑不下去。

      他略微沉吟过后,颔首,“确实吓坏了,我最怕是往后余生,不再有你……”

      他步伐微动,便想上前一步牵过她的柔夷,然而,她倏然出言打断了他的话语,她唇角含笑,眼眸有些湿润。平静道出,“官家莫要忘了,二八年华,爹爹就要归政了,奵儿先恭贺一番了。”

      萧冕心头大震,此番话语确实是二人私下相处之时,他曾提及之事,亦是他心间的大忌。如今,被她如此轻飘飘道出,竟让他有些措手不及。

      容奵似乎并未看出他的神色有变,含笑再道,“届时,望官家可莫要忘记我们相约之事。”还政之时,便是迎娶她之日。

      短短几日,容奵似乎就一夜成长为心智成熟之人。自她死后重生归来,她当真变了。往日期盼之愿,此时却能让她轻而易举拿来作为反击之用。

      那个她曾经最为仰慕之人,竟是一心想要她死。只有她死了,他才能得以牵制爹爹。她唇角的含笑镇定又坚强,若换作前世,定是哭倒在了菖蒲的怀中了。

      萧冕来了,又走了。回宫之后,果不其然,昭告天下,丁忧之策收回。然而此时,容睢与萧隐在暗处早已密谋部署好了一切。

      容奵静坐在房中,回来的半月,她思之如狂的家人,对她好得过分,却又见之恸哭。她深知因何如此,在他们的眼中,他们最爱的小女已然死去,自己不过是一副空有外表的冒牌货。

      然而,让几人觉得诧异的便是,这田瑢许多动作习惯以及吃食动作均与容奵无异。
      “菖蒲,你说为何天下容不得异姓王。”

      容奵大胆又直白的话语让菖蒲吓得一下就白了脸色,她匆忙捂住容奵口鼻,“嘘,小姐莫要胡说。”
      “呵呵,瞧你紧张的。”田瑢眼眸间睨她的那一眼,像极了容奵,吓得菖蒲一下就松开了手。

      这世事当真有那般邪乎之事?越是相处,越是觉得她就是容奵。

      每当容奵远远看着爹娘的身影之时,好几次她都几欲冲上前去,告诉他们,她当真便是容奵,然而话到嘴边,却又隐忍下去。

      她偏安一隅,住在这个他们为她筑起的围墙之中。后来,萧隐策兵伙同哥哥,谋逆官家。不过区区几月有余,便将局势推至不可挽回的地步。

      容奵每每望至墙外探进来的红杏,她便想起萧隐苑中也有此花。

      萧隐与容府以雷霆之势,边关的兵力直接北上,破了禁军之围。以容首辅为首的几大辅佐大臣,再次退位,改为扶持萧以竹上位。

      朝堂上的汹涌潮涌,她不懂,也不想懂。那日官家与她所见一面,早已在她心中作了告别。那一日,他便在她心间死去了。只是她所没有料到的便是,萧以竹的脚并非是萧隐致残,而是萧冕。

      而那个苟且活在萧府之人,竟是官家的手足。萧隐与萧冕何尝又不是手足相残呢?皇家之人,无人是绝对的无辜。容奵又如何得知,因她之死,在萧隐心头造成了怎样的心疾。

      相思如疾,早已病入膏肓。那个曾经的朝堂郎儿,竟也随着容奵之死而心死了。

      推翻旧朝以后,新朝来临,改元年为初年。爹爹也因新帝上位,十分忙碌。然而,此时的爹爹早已萌生了退位之想。

      新帝上位之后,第一个举动便是厚禄养廉,知人善用。又在萧隐的建议下完善了科举制度,设立多加了殿试一环。

      而出于自检之虑,哥哥也辞去了边关之职。而萧以竹也以重文为由,大肆提拔文官,削弱武官之责。他是一代明君,不过即位几月,便再次夺得民心。

      三月后

      人群潮涌,街头锣鼓喧天。人头攒动之际,话语声四起。

      “那奸诈又凶狠的枢密使要大婚了。”
      “是哪个小可怜栽倒在这凶狠狡诈之人手中了?”

      “去,什么凶狠狡诈,没有他,你能赋税少交?应说是哪个命好的,能得如此一礼?纵观汴京,红妆十里路,锦帛百匹,连顾命大臣亦得亲自为其开路”

      人群中的喧闹抵不过漫天的锣鼓之声,容奵以她容府千金的身份被大肆之礼请入了萧府。哥哥容睢骑着一头千里马,威风凛凛在旁护送着。而萧隐则穿着一袭大红喜服在前带着路,车輦后头跟了十几大车的金银珠宝。

      从未有先例,子女出嫁,父亲送行。然而顾辰便是开了这个先例,亲自为她开路,她早已在轿辇中哭红了双眼。

      出嫁前一日,容母泪眼婆娑,“奵儿,你是奵儿罢,知女莫若母,这半年相处以来,我知道你就是。我可怜的奵儿,为何会遭受如此一遭。”

      容奵再也忍不住,抱住容母大哭起来,她一字不漏的讲述了自己这大半年以来的遭遇。而容府对此深信不疑,即便她不开口,一个人的秉性与生活习性,又如何能效仿得出来?

      那些刻在骨子里的礼节,又如何是一位侍女能模仿得来的。

      待一切礼成之际,容奵一人独自坐在床榻之前,目光从凤披霞冠下隐隐可见一缕淡黄的灯光。两旁的婢女在候了没多一会,便自动走出了房门。

      厚厚的床垫下铺满了红枣花生以及桂圆等吃食,连她的衣襟都被塞了一些进去。她内心有些紧张,若说她对萧隐的感觉,十分复杂。

      她的心大伤未愈,然而他所做的一切她都看在了眼里。爹爹一言惊醒梦中人,那日爹爹曾在桌前娓娓絮叨,“若他无意于你,又何必大费周章做这些吃力不讨好之事。”

      “寻一良人,彼此扶持过余生,是一桩美事,我看他此人,确实可托付。”

      若说容奵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那也并非全是。她对他并非全然无趣。只是想起往日种种,却又生出一丝别扭之情来。

      就在踌躇不定的心思间,门,开了。

      一股夜风随之清浅地吹了进来,萧隐的步伐有些仓促却又稳健地走了过来。

      那一日,被撩起盖头的她艳丽得不可方物。她胸腔的心跳声激烈得快要按捺不住,她本以为自己对他并未有过多的情绪,然而,她错了。

      在那一刻,她竟也是带了八分娇羞之情的。就在他缓缓将唇瓣靠近自己的时候,她倏然伸手轻轻抵住了他的胸膛。

      “在你眼里,我是谁?”

      萧隐隐忍的眼神直勾勾盯着她瞧,凉薄的双唇紧抿着,却不发一言。容奵有些拿捏不住这个男人心内所想,无论是容奵亦或是田瑢,她并不介意。

      她是田瑢更是容奵。

      然而,让她出乎意料的却是,他回了,回得那样干脆利落。“在我眼里,从始至终都是你。”说完,贴上了她温润的双唇。

      这是一场你追我赶的游戏,更是情意绵绵的相守。

      萧隐是何时得知她的身份的呢?并非是由容府所传告。

      早在她身为田瑢之时,一日,他见她捻花一笑,与容奵喜用无名指拈花之姿一模一样,因为容奵从小中指触感不灵敏,从此便习惯了。

      那一日,他是如何震惊至今还记得。再之后,她的许多神情乃至习惯都与容奵无异。他曾私下去请教过天师,这世事是否真的会有如此想象的二人。

      然而未等天师回复,他便又倏然伸手拒绝天师开口。是或不是,他不应该是从别人口中得知。那日,他久久地站在窗前,思量了许久,他不想去求个答案,也不愿打破这个平衡。

      她是或不是,在他心间都不重要了。

      直至有一日,她在他出门之际,倏然道,“夫君,我不恨你了。”他闻言如若五雷轰顶,他愕然回首,却见她浅笑连连,“我不恨你了,我孩儿的爹爹。”

      不敢置信与狂喜涌上心头,他曾是叱咤风云的朝堂郎儿,这日却眼眶发红,隐忍克制。
      “官家曾一心想我死,而你是我一心最恨之人。谁曾想,我重生归来,竟都是镜花水月,幸亏我没有错过你。”

      萧隐搂着她,摸了摸她隆起的肚子,却说不出话来,大抵千言万语尽在不言中。

      -完-

      容奵慵懒地躺在贵妃椅上,近来实在疲乏得很,嘴里是方才萧隐喂进的一枚酸梅,酸溜溜地却十分合她的口味。她含笑看着萧隐正带着女儿在秋千底下缓缓荡漾着,不禁露出一笑。

      萧隐的神情十分温柔,想起初初认识他那会,一脸严肃的模样,与此时仿若大相径庭。

      他们与容府早在萧以竹登基次年,便举家辞官退隐,迁至了江南。远离那尔虞我诈的官场,偏安一隅。随着年岁的增长,她也渐渐明了,原这俏夫君打小便觊觎自己了。

      然而得知自己心系官家,不得已退让守在她的身后。

      而前世容家死于他之手,在后来的事实中,也证明了,那些禁军不过全是官家的亲信。想必那日亦只是假借了他的名义罢了。

      她抬眸看了一眼天际,正是夏日炎炎之际,想来爹爹他们也快到了,她微微一笑,夏风过隙之际,与刚巧抬头望向她的萧隐相视一笑。

      岁月静好,偏安一隅也未尝不是幸事。

      -短文完-

  • 作者有话要说:  本来打算写个中短篇的,奈何精力不足。改为萌短篇了,节奏上走得有些略快,还请多多包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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