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丽人之姹紫嫣红》霜雪锦瑟

94、第九十四章

　　‘不白之冤“说的真好听，到底谁是躲在暗处蜇人的毒蝎子，是谁把我害到这步田地，不就是眼前这个假意为我出谋划策的林可欣么？如今这个口蜜腹剑的女人再一次蛊惑人心，怂恿我成为马前卒，我是比不上她拥有一颗七窍玲珑心，可是我再也不要沦为他人手中的棋子了，这样的日子我受够了！

　　这是柳明珠心底的呼唤与呐喊，她是尊贵的世家小姐，不是一个任人摆布的牵线木偶。一直以来，她都在别人的算计中可怜过活，对着二姨太摇尾乞怜到头来却是一场空。现如今，她手中握着一把黑钥匙，一把可以打开潘多拉魔盒的黑钥匙。原本她打算守口如瓶，因为她知道这个秘密一旦公诸于世，所有知情者都将被埋葬，首当其冲的就是她这个窥探秘密之人。

　　可在今日见过主动登门的林可欣后，柳明珠的想法慢慢起了变化，她意识到一击致命的机会悄然而至了。她小心翼翼深藏起所有的情绪，低声啜泣道，“你说他二人之间有嫌隙，此话怎讲？”对方实在是个蠢人，可她的回复正在林可欣意料之中，毕竟柳明珠这样的榆木疙瘩又怎能如自己一般洞若观火呢？因此她循循善诱道，“二姨太原是欧阳启生母的陪嫁丫鬟，对后者更有抚育之恩。可偏偏欧阳启不但举荐七姨太入府，还在两房斗法之时派兵包围了锦兰苑。这桩桩件件无不透露出一个事实，欧阳启与二姨太之间嫌隙已深，更可以说此二人势同水火。”

　　柳明珠心下愕然，林可欣真是一个可怕的对手，即便足不出户也能将事情猜个八九不离十。只不过，她只猜到了开头，却猜不着结局罢了。柳明珠依旧装傻充愣道，“你是说七姨太是欧阳启的人，难怪了，我依附二姨太这么久，对方也是个手段了得之人，可偏偏却斗不过一个新晋的姨太太。各种缘由，我真是百思不得其解。”

　　林可欣心中不屑，若非此刻柳明珠尚有用处，她才不会出手点拨对方。她转念一想，是了，柳明珠曾经投靠过二姨太，是对方身边的一条哈巴狗；倘若柳明珠能够再次回到旧主子身边，从旁挑拨欧阳启和二姨太两人的关系，自己则借由母亲的手从旁再添一把柴，不愁两人不撕破脸皮，到时候鹬蚌相争，渔翁得利。一旦自己拿捏住了欧阳启的把柄，自己就有了和对方讨价还价的筹码，父亲那边也就不会放弃自己。林可欣心中得意，脸上也忘记了收敛，毕竟在她眼中，柳明珠十足一个绣花枕头，成不了气候。

　　柳明珠眼见林可欣面露喜色，心下了然，哼，她有意提醒对方，自己和二姨太关系匪浅，对方如此便轻易地上钩了。柳明珠状似无意地提了一句，“欧阳启处处帮扶七姨太原来是为了和二姨太打擂台啊，可真是舍近求远。帅府里谁人不知，二姨太并无子嗣，这大帅驾鹤西游之后，欧阳启就是唯一的继承人，到时候他要拿捏二姨太还不跟踩死一只蚂蚁一样容易。“一语惊醒梦中人，柳明珠说者无意，林可欣听者有心。莫非，不会的，欧阳启心中一直惦记着白怜儿那个贱人，可是他又为何要这般抬举七姨太呢？就算是一颗棋子，也不必在大帅中毒后火急火燎的赶回来为她解围吧。

　　林可欣心下大骇，心底有一个声音呼之欲出，难道欧阳启和七姨太有首尾？说到底她不承认白怜儿比她强，也不相信欧阳启这样的男人终其一生会只专情于一个女人。她只知道欧阳启没有碰过自己，却并不清楚对方从头到尾也没有碰过柳明珠，为了白怜儿他一直守身如玉。因此，林可欣动摇了，欧阳启既然能和柳明珠圆房，和七姨太又有什么不可能呢？两人一个青春正健，一个正值妙龄，岂不是一拍即合？

　　心中一旦投下了怀疑的种子，这颗种子便会生根发芽，破土而出。林可欣急怒攻心，只觉胸口如火烧一般，猛的吐出一口黑血来。好在她眼明手快，赶紧用帕子捂住口鼻，不肯让柳明珠发现见自己狼狈不堪的模样。柳明珠深知对方是何等倔强骄傲之人，乐于装作全然不知，继续漫不经心道，“我这就去给二姨太请安，看能不能套出什么有用的消息来！”

　　柳明珠正准备往外走，背后却想起了林可欣的声音，“明珠，切记不可操之过急，以免功亏一篑！”柳明珠楞了一下，这才后知后觉道，“可欣，你放心，我会小心行事的。”既然对方要上演姐妹情深的戏码，自己何不投桃报李，可欣，我一定好好报答你的大恩大德，你大可以安心上路。

　　走出厢房，柳明珠不敢耽搁，只不过她去的方向却是与锦兰苑相对而立的桃花坞。自从那一夜在锦兰苑得知了这个惊天秘闻之后，她便一直在暗中筹谋，不但争取到了二姨太身边的梅香，同时也搭上了七姨太身边的新晋红人凤喜。在短暂的相处之中，她更是探得这二人虽是同乡，但却矛盾重重。当初，梅香也动了攀附七姨太的心思，偏偏七姨太心思缜密，一早便看出梅香不是个安分守己的，因此对于后者的示好不仅无动于衷更是嗤之以鼻转头便透露给了二姨太身边的管家。梅香这边攀附无果，又被二姨太晓得了她的异心，这日子过的十分悲催，再无半点往日的春风得意。

　　梅香落魄之后，对凤喜从天而降的好运嫉妒的发狂，同时也对七姨太恨得要死，恨对方太过决绝，斩断了自己所有的后路。凤喜曾经吃过梅香的亏，这会可不会顾及什么同乡情分。她巴不得永远将梅香踩在脚底下，毕竟论才情论头脑自己都不是她的对手，回想当初梅香踩着自己爬上了掌事姑姑的位置，那般众星捧月惹人艳羡。

　　柳明珠知道此二人均心怀鬼胎，也知道两人背后的主子亦是维持着表面上微妙而尴尬的平衡，只不过这平衡十分脆弱，如今万事齐备只欠东风。偏巧这个时候，林可欣一头撞了上来，所谓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林可欣这个女人，对欧阳启的执念太深，因此自己稍稍挑拨上两句，她便对两人有首尾之事深信不疑。想想可笑，自己堂堂官家千金尚且入不了欧阳启的眼。区区一个七姨太，庶母的身份摆在那边，又非绝色女子，欧阳启岂会把对方放在心上，林可欣如此愚蠢，自己当初如何就着了对方的道了呢？

　　七姨太的月信迟迟未来，近来又总是脾胃不适嘴里发苦，她想着莫非自己有了身孕。她为人低调，只偷偷找了相熟的医生前来诊脉，几番之后方才确认自己真的怀上了大帅的孩子。才两个月，肚子还未显怀，香菱每日都摸着尚且平坦的小腹，心中却是掩饰不住的得意。原本想等过了三月之期，胎儿稳定之时再把这一喜讯告知大帅。可谁知，福无双至，祸不单行，有人已在暗中悄悄打起了自己的主意。

　　香菱怀孕，凤喜是其中一个知情者。虽然七姨太特别关照她们小心谨慎，可惜凤喜的性子张扬惯了，不像丽蓉玉莹这几个大丫鬟一般稳重。这不，梅香稍稍用了些手段，便激的凤喜说出了实情。梅香转头便将此事告知了柳明珠，柳明珠心道，这正是千载难逢的机会，她自然看得出来梅香跃跃欲试，梅香一心想做人上人。如今七姨太有了身子，再不可能一直霸占着大帅不放，这样一来自己便有了机会。柳明珠和林可欣一般，从心底鄙视这些出身寒门之人，明明命比纸薄，偏偏心比天高，仗着有几分姿色和小聪明，就妄图爬床，小门小户的果真都是上不得台面的贱坯子。

　　林可欣这边左等右等，柳明珠却杳无音信。直到她等的不耐烦了，柳明珠这才慢悠悠地传回来一个石破天惊的消息。七姨太怀有身孕，梅香趁机勾引大帅，七姨太连夜找欧阳启商量对策，欧阳启震怒。不得不说，一连串的消息环环相扣信息量极大，林可欣一方面大喜，府中出了这么大的事，看来是要变天了。二姨太的婢女恬不知耻的勾引大帅，不知道二姨太知晓此事时，是何心情。另一方面，林可欣对七姨太怀孕一事耿耿于怀，她愈发肯定七姨太和欧阳启之间不清不楚，这个孩子恐怕都不知道是谁播下的种。

　　柳明珠深知此刻还需要再添一把柴，林可欣心中这把妒火才能彻底烧旺。于是，她添油加醋道，“二姨太这回栽在自己人的身上，着实是哑巴吃黄连了；这七姨太也真奇怪，这都怀上大帅的子嗣了，却日日惶恐，还要找欧阳启帮忙。安安心心把孩子生下来不就可以母凭子贵了么？”

　　母凭子贵，这四个字像一把尖刀，直直戳在了林可欣的心口上，鲜血淋漓。欧阳启，你丝毫不念往日情谊，把我对你的真心狠狠踩在地上践踏蹂躏。前有白怜儿，柳明珠，现在连你老子的女人你都肖想，偏偏对我置之不理，连碰都不曾碰过我，如今却和别的女人有了孩子。欧阳启，你怎么敢，如此对我！

　　林可欣愤懑之极，病情加重日夜咳血不止，她知道自己恐怕时日无多了。她的一生即将走至尽头，无奈要留下这许多的遗憾，便是死也不能瞑目。她恨自己的无能，恨欧阳启的无情，更恨七姨太肚子里的孩子。她拼着最后一口气，也要除掉这个碍眼的孽种。可惜她病入膏肓，无力付诸行动。她喊来玉湖，叫对方跪在地上。许是知道自己的主人命不久矣，许是念及多年的主仆情谊，玉湖这一回没有顶撞，十分顺从的跪倒在地。柳明珠在耳边吩咐了几句，玉湖默默点头。

　　不几日，桃花坞，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七姨太香菱因误事红花，突然引动胎气，小腹剧痛且下身流血不止，锦城最好的妇产科大夫倾巢而出也未能保住七姨太腹中的孩子。帅府三番两次出现投毒之事，欧阳奎震怒，下令彻查。事后查明玉湖最具嫌疑，因为只有她在案发之日在厨房里逗留过很长时间，可却没有确凿的证据证明是她将红花下在七姨太的饮食之中，这案子正如之前困扰帅府许久的“进步报社枪击案”一般陷入僵局。为了堵上悠悠众口，也为了杀一儆百，玉湖被下令收押，可偏偏人在当晚就咬舌自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