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在掷骰子GB》命座星

26、扮演

　　“垃圾桶男，你知道我是谁吗？”失去记忆又和秋玉绝走散的贺莲，一脸迷茫地看着眼前这个只穿着一条大裤衩的男人。

　　“首先我是有名字的，其次，你是谁，我并不关心。听我说，有件事你必须放在心上，浮空之城正在遭遇足以毁灭这座城市的重大危机，你这样的外来者，要是做不到小心行事，绝对会成为这场混战中献身的炮灰。”被秋玉绝塞进垃圾桶的男人，白骞激动地向贺莲大声吼道。

　　令贺莲深感恐惧的哥斯拉现身之际，白骞及时从垃圾桶里逃出来，看到的第一个“熟人”便是被挤到人群边缘的贺莲，身上还穿着他的制服。

　　白骞恼恨地看着贺莲，想把那套原本属于他的制服扒下来。

　　“这是秋秋给我的，我必须穿着。”贺莲躲闪，直勾勾地望着白骞，把白骞都看得不好意思起来。

　　这家伙，是只失忆了，还是智力也跟着退化了？

　　怎么像个小孩？？

　　白骞咬牙，争执无果，顶着周围过路人嫌弃的目光，佯装无所谓的，当一个不好好穿衣服的裸|男。

　　“我们得回去，找一具尸体。”

　　“你狠狠踢踹的那个？”

　　“……亏你还记得。”白骞用力抹了把脸，“它现在在哪儿？”

　　贺莲把白骞领回那条巷道。

　　浮肿的尸体不在那里。

　　“假如它是很重要的东西，你当时为什么要拿它发泄？”眼前白骞的脸气得通红，贺莲不解地问。

　　当时，光线昏暗，贺莲想当然地以为白骞是在用脚踢踹活人，才跳出来阻止他。

　　他很确定自己没有看错。

　　毕竟那具尸体。

　　像活生生的人一样，手指抽搐，它很虚弱，仍在无力地抵抗。

　　“我不是在拿它发泄……算了，我好好和你解释一遍，你注意听。”白骞无语凝噎。

　　消失的那具尸体内部窝藏着一个巨大的、具有独立思考能力的银白色的卵。

　　这颗卵完全成熟时，它会像致命病菌一样四处传播，只是它传播的不是致命性的病菌，而是一种半透明的、像影子一样的寄生物。成熟的寄生物会在人的身体内部隐藏起来，掏空维系生命的全部营养，夺取宿主躯壳的控制权，并按照宿主原本的生活轨迹存活下来，在此过程中，它会继续向宿主的同类散播更多未成熟的寄生物。

　　白骞的话，贺莲不确定自己该不该信。

　　这段描述令他的太阳穴抽疼，也许未曾失去记忆的自己，经历过类似的事情。

　　他努力地去回忆，可惜什么也想不起来。

　　“所以，尸体里藏着你把它形容得很恐怖的那种银白色的卵？”

　　白骞叹气：“这种祸害很久没有出现在浮空之城了，据科学院封存的研究档案，上一次卵的出现，是在数百年前。来势汹汹，许多人都死于它的寄生。”

　　“最后是怎么解决掉它的？”贺莲问。

　　白骞摇头：“某天，它莫名其妙就消失了，好似从未来过。”

　　“这里，要毁灭了，是因为它？”

　　白骞的脸色十分糟糕，五官狰狞地挤作一团，他尽可能地扮出最凶神恶煞的表情，以此加深话语的真实度。

　　“不仅仅是如此，这座城市为什么叫浮空之城，你上历史课时没有认真学习吗？”

　　但是白骞这番做作的表演落在贺莲眼中，不仅没有提高可信度，反而让贺莲替他感到尴尬。

　　唔只穿内裤男的演技太糟糕了。

　　“因为这是一座漂浮在天空上的城市。”按照字面意义，贺莲给出了回答。

　　走进男装店的那一刻，贺莲谨慎地低下头，怕被其他人认出来。

　　白骞利落地给自己挑了一套方便运动的休闲装，进店到结账，不过两分钟时间。

　　大街上的行人熙熙攘攘，所有人都是如出一辙的美貌。

　　目光如苍鹰般锐利的白骞，凶狠地跨着大步，走在街上不看路，周围行人像鹌鹑一样缩着脖子，小心避过白骞，连带低垂着头不想被人认出来的贺莲，都没人敢仔细地去瞅他。

　　人群自发在二人前后五米左右隔出一片空白地带。

　　威风凛凛的白骞，在这里扮演的是警察的角色。

　　专门抓犯|罪|份|子。

　　除了秋玉绝这样的外来者，不知他深浅底细，敢扒掉他的衣服暴揍一顿再塞进垃圾桶，其他原住民是万万不敢惹怒这位大爷的。

　　对于原住民来说，认真扮演属于自己的角色，是一门如何活下去需要运用到的至关重要的学问。

　　平民畏惧警察的调查。

　　是要求人们扮演的众多规则中相对普通的一条。

　　贺莲突然想起前些日子那些争抢着追捕他的各色人等，不禁问道：“你不抓我？”

　　白骞冷笑一声：“我知道你是外来者，而外来者不受浮空之城规则的束缚。我想，不是出生在这里的人，难以理解扮演的重要性。”

　　“他们那些人想抓我，是因为外来者不受规则束缚？”

　　“别问了！”白骞不耐烦地翻个白眼。

　　贺莲抿直嘴唇，转身往别的方向走：“道不同不相为谋。”

　　白骞：“……”

　　他真的有够服气。

　　任性给谁看啊。

　　“等等，待在我身边，你会更安全，也更自由，你还想被那些人抓起来吗？”白骞跑到贺莲身旁，拽住他的胳膊小声问道。

　　想起前几天经历的一些感觉糟糕的事情，贺莲不再作声。

　　白骞说，他们现在要去找那具卵寄生的尸体。

　　根据他的推测，尸体现在应该待在能源塔里面。

　　陈市长在被寄生物掏空身体前，依照上个月就公布于众的行程安排，今天这个日子，它会出现在能源塔参加一场公开发布会。

　　-

　　“供城市运行的最重要的能源供给站，出了很严重的问题。”王慧卉负责开车，白蛰坐在副驾驶位上解释道。

　　一副趾高气扬大小姐派头的白蛰，办起实事来很有效率。

　　秋玉绝沉默地倾听完浮空之城的历史，了解到这座城市的曾有过的诸多奇迹，是这个世界仅有的一座漂浮在天空上的城市，意味着全人类所拥有的全部。

　　该世界人类最后的聚居地。

　　不用想，变成这样都是众神任性掷出骰子的缘故。

　　“我们现在要去的地方是中心区的能源塔。”白蛰再次提醒道，“那里会非常危险。”

　　秋玉绝没有留意到王慧卉见到冥王的那一刻，所表现出来的惊讶。

　　阳光帅气的冥王露出一口白牙：“危险的地方我喜欢，去那儿做什么，摧毁能源塔？”

　　白蛰恶狠狠地透过后视镜瞪了一眼冥王：“不，我们只是去那里拍几张照片。”

　　真实代码，旨在揭露虚伪的谎言。

　　“你有和你长得很像的兄弟姐妹吗？”秋玉绝突然开口问道。

　　白蛰迟疑地答道：“啊？”

　　“你不发脾气的时候很可爱。但自从我认识你，你一直在发脾气。”

　　白蛰恼羞成怒脸红道：“别问了！我就算有，也和我一样，温柔不起来。”

　　咔嚓咔嚓。

　　冥王脖子上挂着相机带子，他将相机举在眼前，尝试着拍了几张沿途的风景照片。

　　据推算，保持现有的速度前行，路线不变，距离抵达能源塔还有半小时。

　　车窗外的空气散播着一股咸湿的臭味。

　　黏糊糊、滑腻腻的透明触须，正无声无息从太阳升起的方向蔓延过来，它们是如此的沉静而快速，不多时，便悄然占据了秋玉绝几人乘坐的这辆车。

　　冥王望向车窗外。

　　他将脸贴在玻璃窗上，眯眼笑着。

　　几人对沿途的异象毫无所觉。

　　一双双饥饿且凶残的双眸，隔着很远的距离朝这辆车看了过来，隐藏在缝隙里的猎食者，爬行过的地方留下一长串腥臭黏|浊的胶状物。

　　它们群聚在一起。

　　它们的眼睛随着车辆前行的轨迹转动，而在那闪闪发光的瞳孔最深处，有的只是血腥残暴的杀戮欲望。

　　秋玉绝打了一个哈切，冥王给她的那把枪，她仍贴身放在外套内侧的口袋里。

　　有大口袋的衣服真的超棒啊。

　　“对了，在虫男攻击我之前，你有和他打交道过吗？”秋玉绝压低音量问冥王。

　　冥王活动一下脖子，嘻嘻哈哈道：“没有哦，宝贝。”

　　秋玉绝皱眉：“少来，不准这么喊我。”

　　车辆缓缓穿行过公路。

　　杀意腾腾的虫子们，躁动不安地挤在地面的裂缝里，它们发出低频率的嗡鸣，默默地注视着秋玉绝和冥王远去。

　　它们在等待。

　　等待最佳的捕食猎物的时机到来。

　　王慧卉莫名打了个抖，手臂上起了大片鸡皮疙瘩，是错觉吧，为什么她会觉得有什么不怀好意的东西在盯着自己看呢。

　　中途，秋玉绝肚子饿了，非得要大吃一顿美餐，才肯听从白蛰指示。

　　无奈，白蛰只好答应这位轻易无法驱使的难搞的女人，先停下车，再给王慧卉化妆易容，然后找了一家环境优美的餐馆，让秋玉绝快点选她喜欢的食物，大家一起吃。

　　过了一会儿，温柔可亲的漂亮女招待端上菜品，她没有发现王慧卉是被通缉的外来者。

　　王慧卉舀了勺果泥，边吃边感慨：“秋秋，你好霸道哦。”

　　秋玉绝一愣：“你们又没说要吃什么。”

　　白蛰飞快地解决掉摆在她面前的蔬菜沙拉：“快点吃啦！磨磨唧唧的。”

　　冥王笑得很开心，象征性地吃了几口。

　　吃饱喝足从餐馆里出来，秋玉绝上车前，站在车窗旁盯了半晌。

　　“你们看，车里是不是多了个东西？”

　　白蛰一愣，顺着秋玉绝手指的方向，看见车后座靠门处，有一个黑漆漆的包裹。

　　忽然间，一股酸涩的腐臭味飘荡在空气中。

　　王慧卉神色痛苦，双手撑着膝盖，喉咙里不住地发出一些怪异的气泡音。

　　“呕呕呕——”

　　一滩污浊的液体吐在了地面。

　　秋玉绝眼尖地瞅到王慧卉的呕吐物里有游动着的几颗很小的银白色的卵。

　　紧接着，白蛰也面露不适。

　　她捂着肚子，嘴唇紧咬。

　　“中毒了？”秋玉绝扶着这二人，到一边去休息。

　　随后，她和冥王回到车旁边。

　　秋玉绝双臂环胸：“你觉得那个黑色的包裹里是什么？”

　　“打开看看，不就知道了。”冥王笑眯眯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