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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第三十八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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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奉向后一躺,卸下精英人士的伪装,背部没正形地靠在了椅子上,一副要这样躺到天荒地老的模样,“好累,我不想当心理医生了。”
迟宁揉揉自己泛红的脸,眼神认真地问道:“在最开始的副本里你是做什么工作的呀。”
“忘了。”
“嗯?”迟宁愣了愣。
谢奉望着他,表情很真诚,“我所有的经历都集中在疯人院里,对于之前的印象很模糊。当然,从我本身来推测,我熟悉少许射击和格斗技巧,对枪支、炸药相关知识有浅薄的了解,我以前大概率是个……”
“工厂工人吧。”谢奉给自己下了结论。
迟宁:“……”
谢奉微笑,“还有什么要问的吗?你对我的过去似乎很好奇。”
迟宁撑着下巴坐在他对面,歪头道:“真的什么都可以问吗?”
谢奉颔首。
面前的人想了想,“你多大了。”
谢奉答应得毫无心理负担,没想到第一个问题就被难住了,疯人院内的时间基本不流逝,每当一批玩家全军覆没或通关后,他会带着这部分时间的记忆重新回到最初,所以很难判定,“病历单上的年龄是26岁。”
迟宁还有个更好奇的问题要问他,“上个副本结束时的苹果是你送的吗?”
“苹果?”
迟宁仔细观察了一下他的反应,发现他真的并不知情,声音弱下去,“我还以为是你送的礼物呢。”
谢奉若有所思,“我缺失了部分记忆,这个问题现在没办法回答你。”
迟宁点点头,他也有这种感觉,看来两人的记忆被同时抹去了,原因未知。
“那……最后一个问题,你有什么特别喜欢的东西吗?”
谢奉脑子里一刹那略过很多画面,他换了个坐姿,手指交叉放在腿上,“这是疯人院日常问卷里的一个经典问题,过去几年里我的答案都是没有,不过现在,我想我会喜欢看你流露出一些特别的情绪。”
迟宁慢慢睁圆了双眼,眼眸涌现出惊异。
“就像现在这样。”谢奉直视着他的眼睛。
如果要用形容词来描述他眼里的迟宁,那首先便是美丽和弱小,像沙漠中跋涉的旅人只用浅浅的瓷杯饮水,饥渴不仅无法消除,还将开始担心会失去控制打碎带着精美花纹的瓷器,忧虑越压越深。
迟宁屈指蹭蹭耳根,有些不好意思道:“礼尚往来,你可以反问我了。”
谢奉对此倒是兴致勃勃,问了些诸如用餐口味饮食习惯兴趣爱好之类的事情,迟宁绞尽脑汁想答案期间,背包里的手机铃声响了起来,上面只显示了一串号码,没有备注。
他是知道自己背包里有部手机的,需要密码解锁,不能正常使用不过目前可以接通这通电话。
迟宁指尖在手机上停顿了几秒,划开通话标识,静静等对面说话。
“晚上有你的戏份,记得九点前来通安路404号。”一道轻柔的女音从手机里传出来,对方所在的背景很嘈杂,迟宁甚至听见一声尖叫。
对方应该很忙,不等他回答,就立马挂断了电话。
“想起来了,我的身份是演员,要拍戏的。”迟宁叹气,“可我也不会什么表演啊。”他手里连剧本都没有。
谢奉揉揉他的脑袋视作安慰,“导演要拍的是恐怖片,你胆子这么小,真情流露就可以了。”
迟宁扁扁嘴,不想承认他说的是对的。
……
曼平市的夜晚格外黑暗,路边的路灯老化得严重,表面像蒙了层灰蒙蒙的膜,只能照亮底下一小片的地面,几乎起不到照明的作用。
通安路404号是间废弃的居民楼,里面安安静静的,根本看不出是在拍戏。
谢奉站在迟宁身旁,慢悠悠地开口讲话,“晚上九点开始工作,真是辛苦。”
虽然心情很紧张,迟宁还是忍不住弯了下眼,“应该有休息室之类的房间吧,你可以在里面睡觉。”
谢奉不置可否,事实上,他离开了迟宁独自一人时,大多数时间都在失眠,睡与不睡没区别。
从居民楼里走出一个瘦瘦小小的男人,他是个跛足,走路一瘸一拐的,手里护着颤颤巍巍的蜡烛光用来看路,到迟宁和谢奉面前盯着前者看了片刻,直勾勾地在他脸上扫视,“是叫迟宁吧,就差你了,快进来。”
说完又看向谢奉,“你是谁,无关人士不能进剧组。”
谢奉抬手压在迟宁肩上,一本正经道:“他的经纪人。”
对方见状也不过多验证,端着蜡烛往回走,声音轻飘飘的,“那就一起来吧。”
越靠近居民楼灯光越暗,进门时简直是在摸黑走,迟宁差点被门槛绊倒时谢奉扶住了他,“小心。”
迟宁在黑暗中“嗯”了声。
里面见不到人影,别说导演,方才的瘦小男人也不见了,如果不是背包里那份合同,真令人怀疑此刻是场整蛊游戏。
谢奉倒是觉得氛围不错,非常安静适合休息。
头顶上的扩音器里传出男人的咳嗽声,“迟宁,你是通安路404号公寓的住户,现在去敲响四楼电梯左侧第一间房的房门。我接下来的话只会说一遍,这是我常用的拍摄手法,目的是要你们的反应绝对真实,不用太过担心,我的男女主会带你们入戏。”
谢奉抬头,视线落在左上角,扩音器上正不停闪烁着红光。
他转头看着迟宁,“我陪你一起上楼。”
对此藏在监控后的导演没有出声反对,默认了谢奉的存在。
楼道里太黑,迟宁只能摸着扶手小心翼翼地上楼梯,手心贴着冰凉的扶手,耳边除了自己的呼吸声和脚步声听不到多余的声音,他有些慌乱,回头叫谢奉的名字,“谢奉。”
“嗯,我在。”谢奉站在低他一节的台阶上,视线却几乎持平,黑暗湮没了面容,只有两人交织的呼吸宣示着对方的存在。
他手按在迟宁腰上,安抚地拍了拍。
迟宁实在是怕他们在黑暗中走散,摸索着攥住了他的手,这才转身继续往上走。
每一楼层的高度比迟宁想象中的还要高,他数着脚底下的台阶数量,足足迈过十九级台阶才到达二楼。居民楼里太久没人打扫,灰尘和霉菌的味道充斥着鼻腔。
“嗒、嗒、嗒。”
脚步声在楼道里回荡。
谢奉突然停下。
感受到他的停顿,迟宁朝后看了眼,“怎么了?”
谢奉没说话,他轻轻揽住迟宁的腰侧,靠在他耳边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低声道:“嘘,后面有人。”
手掌下的身躯僵了片刻,然后默不作声地转过了头,继续向前走。
落下的步伐放得更轻,背后的声音便显出了端倪。
多出的那道脚步声在模仿他们的节奏,紧贴着两人走路的声音行走,不特意去留心很容易忽视掉。
走上四楼前一刻,谢奉拉着迟宁往墙边靠了靠,转头看着黑压压的楼梯。
“嗒、嗒、嗒。”
虽然两人都没动,但有节奏的脚步只隔了片刻又再次响起,呈现逐渐逼近的音效。
有什么东西正在靠近他们。
迟宁默默往谢奉怀里靠,脸颊压着后者衣领,恨不得把脸都埋起来,和之前调侃的没错,他只要真情流露就足够演好恐怖片里的胆小炮灰了。
谢奉看得想笑,但又觉得这种情况自己笑出声更容易吓到迟宁,只抬手帮他捂住了耳朵。
“嗒——”脚步声停了。
楼梯间再次恢复了安静。
谢奉开口:“只走了十四步。”
话音刚落楼道里的灯就亮开了,谢奉半眯了眯眼,等强光照射带来的不适感过去。眼前空荡荡的,第十四级台阶上没有人,也不见旁的东西。
为他们开灯的是名年轻的女性,穿着薄薄的针织衫,头发松松地挽起,模样很温婉,她不知何时冒出来的,站在离他们几米远的位置,问道:“迟宁,怎么还不过来,要你买的可乐呢?”
迟宁从谢奉怀里抬起脸,愣愣地看着她,从女人的表述中能听出来她和自己扮演的人物是有关系的,他试探着回答道:“对不起,我没买。”
对方笑了笑,“没买就没买嘛,不用道歉,快进屋来吧。”
然后看向谢奉,温声说:“谢医生也一起进来吧。”她似乎知道谢奉的职业。
女人的反应太真实,和剧组无关的谢奉也同时被拉入了剧情,令人分不清眼下这是副本中的设定还是导演的剧本。
她转身走到门牌号是401号,也就是电梯左侧那间房间的门前,抬手敲了敲门。
里面的人在她敲第一下时就开了门,但只敞出一条缝,戴着眼镜的男人面色谨慎地撑着门看向外面,待看到女人身后的谢奉和迟宁后,表情有瞬间的放松,他对女人的态度并不热切,反而主动招呼谢奉他们进来。
“就等你们了。”话里有话。
很明显他是个玩家。
房间里包括他共有五个人,两男三女,几人围坐在一张大圆桌上,看到他们三人进来后脸色各异,其中有两人和眼镜男隐晦地交流了下眼神。
圆桌旁正巧留了三个位置,年轻女人挑了其中一张椅子坐下,她旁边的男人长相俊朗,俊男美女坐在一起很是登对养眼,看起来他们就是导演口中的男女主角。女人把头发撩到身后,弯腰从桌底掏出一个表面老旧的木盒,木盒表面上了红漆,但也已经掉得差不多了。她又抽出一把剪刀,涂着裸粉色指甲油的手指缠绵地摸着剪刀柄。
剪刀被她爱不释手地握在手里,仿佛下一秒就要直直插到玩家们的脸上。
饰演男主的人把木盒挪到自己眼前,似哭非哭地说:“人到齐,可以开始玩啦。”他的表现极其违和,脸上的微表情分明是期待和兴奋的,却强行摆出一副被逼无奈的可怜来。
谢奉站在旁边看了半天他的表演,看完满心迷惑,他低头迟宁道:“看来男主的演戏还有待加强。”
顶着男主立刻变得阴冷的注视,他带着迟宁坐到了属于他们的位置上。
给他们开门的那个男玩家在他刚坐下时就凑过来,半是敬佩半是幸灾乐祸,“兄弟,你还挺刚啊,我看接下来男主就要针对你喽。”
男玩家的话在下一秒得到了验证,男主放弃了拙劣的表演,脸上冷冰冰的没什么表情,他朝谢奉命令道:“谢医生,帮我们去厨房冰箱里拿两根红蜡烛好吗?”
谢奉朝他笑了下,“乐意效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