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人纪略》飞花（JJ）

87、魔族胜地

　　颜魅仍然在步步紧逼，“无论你的初衷是什么，你瞒着旬哥将他做成了你的傀儡，这便是对旬哥的大不敬。要我说，必须要好好惩罚他才行。”

　　波旬的目光落在神乐惨白的面颊上，他忽然发现，神乐竟不似初见时那般美丽了。

　　那个时候，神乐的面颊也白，莹玉般的白，至少是光润的，即便他是个死人，却仍然生气勃勃。

　　现在，他面白如垩，双颊深陷，因为瘦的原因，一双眼睛显得更大了，只是连眼皮都有些陷落下去。

　　最重要的是，那双清澈的眸子失去了生机，看人的时候，如同古井死水，再也没有波澜。

　　是谁令那灵动的双眸变成了一滩死水？是他吗？

　　他的心竟似被一根看不见的针刺着，隐隐生疼。他道：“解开傀儡术！”

　　神乐默然不语，眼中闪过一抹执拗。

　　波旬道：“解开傀儡术。”

　　神乐摇头：“不！”

　　他疼得身子不停地打颤，解开了傀儡术，现在痛苦的人便是波旬。

　　颜魅道：“我来试试。”

　　她向着神乐逼近，神乐蜷缩的身子用力向后移动。

　　波旬伸手抓住神乐：“别动。”

　　神乐死命地挣扎，想要挣脱波旬，然而身体的疼痛却让他根本无法移动分毫。

　　他终于失声痛哭，泪水毫无阻滞地由面颊上滑落，他嘶声道：“我没有把主人做成傀儡，我没有！”

　　颜魅冷笑道：“难道傀儡术是假的吗？”

　　神乐声音黯哑得不像话：“我把我自已做成了傀儡，你才是我的主人。以前是这样，现在还是这样。”

　　他死命护着自己的心口：“求求你们，放过我吧！不要解开傀儡术！求求你们！”

　　一口鲜血喷了出来，他眼前一黑，身子软软地倒了下去。

　　波旬的心脏蓦然抽紧，似乎有一只大手正在将他的心紧紧地攥住，用力挤压，他竟疼得额上渗出了冷汗。

　　下个瞬间，他抱起神乐，转身向榻上行去。

　　颜魅的脸沉了下来，她分明在波旬的脸上看到了无法掩饰的慌乱。

　　波旬在担心神乐，他心疼了！

　　果然……还是没办法改变吗？

　　颜魅慢慢转身，美丽的脸上掠过一抹可怕的阴沉。

　　神乐……他不能再活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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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股灵力源源不断地进入神乐体内，他因剧烈疼痛而不断痉挛的身子终于慢慢地平复了下来。

　　等到神乐终于睁开眼睛之时，已是次日清晨。

　　他有些迷茫地四顾，发现自己是在卿何殿中。

　　昏迷前的记忆慢慢地回到脑海之中，他心里一跳，立刻拉开衣襟。

　　低头看去，心脏上黑色的细线还在，但是，黑线下面那一条若有若无的黄线是怎么回事？

　　是谁给他下的傀儡术？

　　一股淡淡的莲花香气飘入鼻畔，神乐一喜，立刻抬头，眼前是波旬淡淡的面容。

　　那一丝喜色慢慢地消失不见，不是红莲，是波旬。可是，波旬身上的气味好像有点变了，竟有点像是红莲的味道了。

　　看着神乐脸上的喜悦一点点消褪，波旬的心情真是一言难尽，这是又把他当成红莲了。

　　不行，这个事情必须要先解决。

　　波旬也不知自己怎么就那么介意这个奴隶把他当谁，他自己不也是把神乐当成颜魅的替身吗？

　　然而，他可以把神乐当成颜魅，神乐凭什么把他当成红莲？

　　他堂堂一介魔王，是给人当替身的吗？

　　他立刻一把提起神乐，向外走去。

　　神乐疑惑地道：“干吗？”

　　波旬道：“闭嘴。”

　　神乐偷眼看看他冷硬的脸色，他又生气了。

　　魔王就是要隔三差五没什么原因就生气吗？简直就像是麻雀一样。

　　听说麻雀要是被抓住了，也会不吃不喝生生地被气死。

　　神乐忍不住吃吃地偷笑，波旬会不会也被他自己气死呢？

　　波旬看了一眼手中的神乐，怜惜他都是多余！简直就不知道他的脑子在想些什么。

　　他是提着神乐向外走的，神乐虽然比他矮了大半个头，到底是个成年的男子，波旬提得云淡风清，完全看不出是提着个成年人，就像是提着个孩童。

　　一路向外，一路传令：“准备车骑！”

　　自在宫中的命令执行得很快，等他们走到门口，车辆已经准备好了。

　　拉车的是一条大蟒蛇，一见波旬立刻直立起上半身，恭敬行礼。

　　波旬简单地道：“去圣地。”

　　大蟒蛇向前游走，行进得速度很快。

　　神乐被波旬抱在怀里，神乐心里暗想，他似乎忘记把我放下了。

　　不过，这样挺好的，那就这样赖在他怀中吧！

　　他的头往波旬的怀中拱了拱，找了个舒服的位置，闭上眼睛。

　　不过片刻，神乐的呼吸就变得平稳。

　　波旬低头看着怀中的少年，简直就是太无奈了，又睡着了？是猪吗？

　　然而他自己都不自知，他的唇角微不可见地轻轻勾了起来。有一瞬间，连目光都变得无比温柔。

　　车行迅速，到了傍晚，便抵达魔族圣地。

　　车子一停下来，神乐迷迷茫茫地睁开眼睛，一双雾蒙蒙的双眼中带着初醒的泪意。

　　波旬的喉头不由地滚动了一下，如同烫手一般，将神乐丢了出去。

　　这个该死的奴隶，随时随刻都在撩人。

　　神乐被波旬丢在车厢的地板上，唉哟了一声，揉了揉自己的屁|股，有些哀怨地看了波旬一眼。

　　真是的，莫名其妙就摔人，不过就是在他怀里睡了一会儿罢了。

　　呃，好像睡得时间还挺久的。

　　“下车！”波旬没好气地道。

　　神乐立刻乖乖地走下车子，抬头间，见自己是在一个山间的小村子里。

　　这里风景颇为秀美，青山绿水的，村子也正常得不能再正常，鸡犬相闻，饮烟袅袅。

　　这里便是魔族圣地？看起来很普通啊。

　　魔族圣地不应该是个阴森恐怖的地方吗？这里完全没有魔族圣地的气势啊！

　　“圣地是魔族的发源地，据说最早的魔族是由这里出生的。”波旬居然主动为神乐解释了一下这里为何是魔族圣地。

　　“魔族虽然也有灵魂，但不入轮回，死去后，灵魂就会消散。”

　　神乐看了波旬一眼，波旬也正在看着他，这目光实在是意味深长，让神乐的心里有些不好受。

　　死了后灵魂就会消散了吗？

　　但是，波旬不会死！

　　经过一棵大树，一个老太太坐在树下吃着一碗什么东西。

　　神乐的目光落上去，就一阵毛骨悚然，这老太太吃的居然是一碗蚯蚓。

　　那老太太竟是认识波旬的，笑眯眯地打招呼道：“小旬，你来了啊！吃了吗？”

　　神乐忍不住哆嗦了一下，波旬冰雪般的面颊却消融了一些，脸上居然带上了淡淡的微笑：“巫婆婆好，我吃过了。”

　　巫婆婆又望向神乐：“阿魅啊，你呢？”

　　神乐忙道：“我也吃过了，您慢用。”

　　巫婆婆用筷子夹起一根蚯蚓，那蚯蚓还在蜿蜒翻腾，巫婆婆面不改色地放入口中，吃得津津有味。

　　神乐觉得自己马上就要吐了，忍不住道：“你以前住在这里的时候，就吃这个？”

　　波旬看了他一眼，笑道：“偶尔吃，这东西是稀罕物，可不是那么容易吃到的。”

　　神乐全身都起了鸡皮疙瘩，若无其事地往旁边站了站，拉开与波旬之间的距离。

　　又两个小童飞奔了过来，一个跑一个追，跑的小童一眼看见波旬立刻跳了起来，尖声叫道：“旬哥！”

　　他跳得甚高，波旬冷着脸，却一把接住小童，“小三，怎么几十年过去了，你还是这么点大，不会长大吗？”

　　小三往波旬的怀中用力拱了拱道：“我不知道啊，我也想长大，就是一点也不长。”

　　那追的孩子停在波旬面前道：“旬哥，你回来了啊！”

　　他看了一眼神乐，满脸惊奇：“你是魅姐吗？你怎么变成男人了？”

　　神乐道：“我不是。”

　　“那你是谁？你怎么和魅姐长的一样？”

　　这个问题还挺复杂的！神乐揉了揉鼻子，道：“我是魅小姐的替身。”

　　那小三便从波旬的身上跳了下来，兴致勃勃地打量着神乐：“你是替身娃娃吗？谁做的？怎么那么像？”

　　波旬咳嗽一声道：“小二，带小三回家吧！我要回老宅一趟。”

　　两个小童并不想走，但波旬淡淡地看了他们一眼，那目光立刻令两个小童噤若寒蝉，乖乖回头便走。

　　波旬道：“我小的时候，和他们一起长大。”

　　神乐沉默了片刻道：“那为何你长大了，他们却不曾长大？”

　　波旬道：“这里的人几乎都不太改变，只有我长得很快。但是我长到现在的样子，便也不再改变了。我们魔族和你们天人不同，我们对于自身的变化不怎么关注。长的快与慢，应该和魔族自身的意识相关。我小的时候想快点长大，便比别人长得快。”

　　是这样的吗？神乐老觉得哪里有些不太对。

　　波旬带着神乐在村中穿行，过不多久，便到了一所宅子。

　　这宅子不算太大，也不算太小，黑漆的大门，门前挂了两个红灯笼。

　　波旬在宅子前面停了下来，面上露出一丝追忆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