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人纪略》飞花（JJ）

28、流光飞舞

　　“他还在殿外跪着呢。”飞沉低声在帝释耳边道。

　　帝释放下手中的卷轴望向窗外。

　　神乐静静地跪在殿前，他已在此跪了七个日夜。

　　这七日，他甚少进食，只吃一些能维持生命的食物，七日之前，他前来求帝释放了红莲，愿意自己替他承受三百年的雷刑之苦。

　　当时帝释一言不发，拂袖而去。

　　神乐没再说什么，只是默默地跪在殿外，一跪便是七日。

　　这个幼子的性子完全不像他，曾几何时，他还不曾是天人界共主之时，也有求不得的东西，那个时候，他是怎么做的？

　　他回忆了一下，时日太长久了，有些记不清了。然而，他必不会这般不管不顾，撞得自己头破血流。

　　他想得到什么，总是有办法得到的，即便曲折迂回，最终却能达到目的。

　　这性子……到底像谁？

　　他道：“让他进来吧。”

　　过了片刻，神乐慢慢走进殿内，他跪得时间太久，走路有些不稳，但他却仍然坚定地一步一步走进来，不需要任何人扶持。

　　帝释注视着神乐秀美的脸，近来这张脸憔悴了许多，原本就不大的脸瘦得只剩下眼睛。

　　帝释淡淡地道：“你这般跪着，却是要逼我放了红莲？天人界一向以法治世，你身为我的儿子，又怎能违背律法。”

　　以法治世？神乐有些想笑，私下里勾结魔族令他们前去流光如素城的又是谁？

　　他自是不会说出来，即便他说出来也不会有人相信。帝释竟会勾结魔族，谁会信？

　　他道：“只要父亲愿意释放红莲，我可以答应父亲一切要求。”

　　“一切？”

　　“是，我的箭也属于父亲。”

　　你的箭，帝释好笑地看着神乐，你只剩下一箭了。这一箭虽然是最强的一箭，但只要这箭一射，你便会死。他沉吟片刻，道：“让我释放红莲也不是不可，但你需得答应我，你要与焕儿成亲。等到你们成亲之后，我便会释放红莲。”

　　神乐微微一怔，望向帝释。

　　帝释道：“焕儿之父对我忠心耿耿，多年前他与焕儿之母结识，在苏摩族中为我留下了眼线。上一次事后，焕儿的腿被打断了，虽说经过治疗，已经好了许多，但她行动终是有些不便，以后一生都会如此。焕儿终是因为你才会变成这样，你娶她也是天经地义。”

　　其实不必说那么多，无论什么条件他都会答应。不过就是娶一个跛子罢了，没什么大不了的。

　　所以即便他是天选之子，帝释对他的厌恶之情其实并没有减少。用婚事羞辱他再好不过，只要他还活着，人人便都知道他娶了一个跛了足的苏摩族侍女为妻。

　　或许帝释对他的厌恶更胜从前了。

　　为何……到底为何一个父亲会这般恨他自己的儿子？

　　他道：“好，我答应。”

　　不受宠的王子娶一个跛足的侍女为妻，这本就是笑话一般的事情，婚礼的准备也十分仓促，定在数日之后。

　　消息传来之时，华池□□着上半身，飞沉正在为他针灸。

　　侍者进来，低声禀报了神乐的婚事，他脸上不曾有一丝动容，只淡淡地道：“知道了，出去吧。”

　　殿内只剩下兄弟二人，华池方才道：“为何？”

　　飞沉的手一滞，抬头望向华池，华池一双幽深的眸子一眨不眨地注视着他：“为何要这般对他？”

　　飞沉手上的银针光芒闪烁不定，沉静无波的面容终于有了一丝龟裂。他道：“有什么不好吗？至少焕儿是个女子，难道你便任由他沉溺在不切实际的感情之中无法自拔？”

　　华池唇边掠过一抹嘲讽的笑，“你明知我说的不是这个。”

　　飞沉垂下头，道：“星运便是如此。”

　　星运？星运显示神乐是天选之子，然而这个天选之子的命途却如此多舛，以往的天选之子也是这样的吗？

　　他蓦然起身，一掀衣袍，向巫女阁行去。

　　飞沉看着华池的背影慢慢地融入殿外和暖的日色之中，手仍然悬在空中，那银针被他握得弯得不成样子。他终于抛下手中的银针，然而却仍然不解气般，衣袖一挥，扫落案上的针盒。

　　过了半晌，他才蹲下身子，将落在地上的银针一根一根捡起来。

　　华池冲入巫女阁，巫女星见衣袖轻拂，星盘上的谶言立刻消失不见。

　　然而便在那个瞬间，华池却已经看到那五行谶言：腋下汗流，浴水着身，眼目数瞬，着境不舍，箭至身殒。

　　华池蓦然望向星见，他记得很清楚，谶言原本应该是：腋下汗流，浴水着身，眼目数瞬，着境不舍，毒发身殒。

　　这是帝释的五衰谶言，为何，最后一行变了？

　　他道：“这是什么？”

　　星见沉默不语。

　　“是帝尊的五衰吗？毒发身殒是假的，真正的五衰是箭？这天人界只有一个人的箭是帝尊无法抵挡的，可是那人？”

　　星见眼皮轻抬，望向华池：“大王子何必执着于这些？大王子神通已失，这些都已与你无关。”

　　华池惨笑：“我神通已失又如何？他毕竟是我弟弟。你们说他是红莲唯一的克星，这可是真的？星见，你告诉我，他和红莲到底是什么关系？”

　　星见轻叹，淡淡地道：“他是红莲的克星是真的，然而红莲也是他唯一的克星，他的箭只会为红莲而殒落。”

　　所以，你们处心积虑把他送到红莲身边，甚至不惜假造帝释的五衰谶言。其实，一直以来，你们想杀的人，都是神乐。

　　“为何不在他出生之时便杀了他？”

　　“杀不了。”

　　“为何？”一个未开启辉光的婴儿，有何杀不了的？

　　“大王子，你知道得已经太多了。”

　　华池蓦然转身，向巫女阁外仓皇奔去。神乐，原来你才是帝释要杀的人，以帝释之能，只要他动念，便一定会达到目的。神乐……神乐……

　　华池奔入神乐寝殿之时，神乐正在试婚礼的吉服。

　　提婆族喜着金色服饰，神乐却要求吉服做成大红的。

　　少年身着红衣，脸如雪色，发间却能见到斑斑点点的银丝。

　　天人不受岁月寒暑之苦，他又怎会有了白发？

　　然而他却俊美更胜往日，眼角眉梢间不见凄怆，却哀伤入骨。

　　见华池冲了进来，神乐终于有了一丝喜色，他起身，望向华池，“大哥……”

　　自从华池受伤之后，这是他第一次主动来见他。

　　两人相对片刻，华池道：“挺好看的。”

　　神乐低头看看自己身上的吉服，衣袂上绣了数朵莲花。莲花本是佛前之花，受佛法加持，是他最爱之花。

　　他道：“是啊，我也觉得挺好看的。”

　　“明日便是婚礼，你可有什么想要的？”

　　“我？只要大哥前来观礼便是了。”

　　“不，我是说你的心愿，你有何心愿？”

　　神乐转过眼眸，目光落向窗外，窗外有个小小的水池，池中飘浮数朵莲花。莲花或粉或白，唯独没有红莲。他道：“我的心愿……”

　　“告诉大哥，你的心愿是什么？”

　　“我只望他能安好。”

　　华池垂首，神乐原以为他又会痛心疾首，以天地人伦来斥责他，谁想华池并没有说什么，只是道：“我知道了。”

　　神乐呆怔地注视着华池离去的背影，大哥怎么了？他不是很痛恨红莲，也痛恨他和红莲之间的关系吗？

　　次日便是婚礼的正日子，天人的婚礼都在黄昏，婚礼虽然简单，要准备的东西也终是不少的。

　　神乐安静地坐着，身边许多侍者，人来人往。

　　他便要娶妻了，红莲知道了会不会难过？应该不会吧，他说过他很恶心，他再也不想见到他。

　　我用我自己交换你的自由，等到你自由之后，便再也不必相见。

　　以后，你一定要好好的，回去与海珠成亲，做你的苏摩族宗主，不要再到陆地上来了。

　　门外忽然传来一阵喧哗，有人失声惊呼：“华池殿下，您这是怎么了？”

　　他悚然而惊，站起身，门被人大力撞开了，有人全身是血跌了进来。

　　神乐立刻伸手接住他，华池倒在他怀中，身上血流得太多，流到他大红的衣袍上。天人的衣物不易被染污，然而这却是天人之血。

　　大红的衣袍更红了一些。

　　神乐心里惶急，道：“华池哥哥……”他哽咽着说不下去，他是医者，华池一入怀，他便知道，华池活不了了。

　　手中被塞入一物，华池道：“快去吧，再耽搁一会儿就走不了了。”

　　神乐低头，手心中捏着一把钥匙。泪水迅速溢满眼眶，他道：“大哥，你为何……”

　　“快走，和他走得远远的，再也莫要回来。我活不了了，别再浪费时间。神乐，我不能白死……所以，你快走吧。”

　　神乐咬牙，华池活不了了，他比谁都清楚，他低低地道：“大哥，谢谢你。若是有来世，换我做哥哥，你做弟弟，让我护着你，可好？”

　　华池轻笑，道：“好，你可记得，你要护我一生一世。”

　　门外再次传来喧哗声，神乐起身，由窗口飞身跃出。

　　追兵来了，他必须要以最快的速度上雪峰。

　　神乐说不上太勤奋，他原本也不知道自己的神通到底能到什么地步，然而此时，他方才知道，原来他早便身具神足通。

　　不过瞬间，他便到了雪峰之顶。

　　进入那个峭壁所围着的小小山谷，红莲低垂着头，他分明看见红莲脸上的泪痕。

　　红莲……他在哭？！

　　他怔怔地站着，一时呆住了。他能想象红莲做任何事情，却无法想象红莲在流泪。

　　红莲抬头，看见他，眼中掠过一抹惊喜，但很快这抹惊喜便在看到他身上的大红吉服后逐渐死寂。

　　神乐迟疑着，忍不住道：“你……为何，流泪？”

　　红莲轻笑：“雷刑太疼了，所以我哭了。”

　　这怎么可能？

　　他向红莲走过去，红莲终于忍不住道：“今日不是你大婚之日吗？你来这里做什么？”

　　“你为何会知道？”

　　红莲咬唇。

　　“是华池哥哥告诉你的吗？”

　　“是，他昨日来告诉我，你今日要成亲了。”

　　“你哭……是因为我吗？”神乐不太确定地问。

　　红莲侧头，不看神乐，“我都说了，是雷刑太疼了，你自己不也受过一次吗？我日日受十八道雷刑，实在是痛不欲生。”

　　所以，不是因为我吗？可是……我却觉得你是在说谎。

　　就算是我自做多情也罢，我仍然觉得你在说谎。

　　神乐轻轻踮起脚尖，双手揽住红莲的脖子，将自己的嘴唇送了上去。

　　两人的嘴唇轻轻贴在一起，红莲的眼睛蓦然睁大。离得太近，他看不清神乐的脸，只能看到那一双剪水明眸，那双眸中只有他的身影，整个世界，皆不在他的眼中，他的眼里唯有他的身影。

　　他终于忍不住分开神乐的嘴唇，太久不曾感受到这种温柔，如同曼珠沙华般引诱着他，不由沉溺于其中，即便溺毙在里面，也无怨无悔。

　　两人缠绵的亲吻，红莲的泪水流入神乐的口中，舌尖上有一丝微咸。

　　这一吻似乎已经耗尽了神乐的生命，神乐觉得有些心慌气短。然而，他来不及感受身体的异样，他没有时间了。

　　用手中的钥匙打开那把锁，他小心地将锁链由红莲的身上取下来。

　　红莲一眨不眨地注视着他，低声道：“可要我把你脚上的锁链解开？”

　　神乐轻摇头：“不。”若有可能，这一生一世都不要解开，可好？那是你唯一系在我身上的东西，我只想一生一世都系着。

　　“快走吧，我通知了苏摩族人在城外百里接应你。”

　　红莲疑惑地看了他一眼。

　　当神乐答应婚事之时，便已经想办法令人传信给永寿。他看得清楚，无论雪月如何，永寿对于红莲还是有忠心的。毕竟永寿要的，只是一个强大的苏摩族，而红莲却是他们能找到最强大的宗主。

　　然而，他却并不知红莲的心意。

　　红莲早便不在乎那个宗主之位，与神乐相比，那个宗主无关紧要。

　　以后再让他慢慢明白吧！红莲当时是这样想的，后来却后悔终生。他心中所想，为何不能早一点告诉神乐？

　　两人往雪峰下奔去，在半路便遇到阻拦的提婆族士卒。

　　然而他们面对的是战神红莲，虽说红莲受了数月的雷刑和鞭打，身体十分虚弱，但他终究是战神。

　　两人边战边退，往与永寿约好之处奔去。

　　百里的路程原应该瞬息便到，却步步艰辛。

　　好不容易见到百里之外接应的苏摩族人，此次前来的苏摩族人数不多，毕竟经过上次魔族入侵，苏摩族元气大伤。然而死去的人虽然多，剩下的却都是神通高强的。

　　永寿带了族中神通最强的数十个人，雪月亦随着他同行。

　　神乐心里一松，脚下便有些发软，忽见人影憧憧，只见大队的提婆族士卒列队而至，帝释骑了一匹六齿白象，被蜂拥着，倏忽便到了阵前。

　　神乐刚刚松下的心立刻便又悬了起来，来得好快！

　　他侧头看看红莲，红莲也在看他，两人目光交接，神乐微微一笑。

　　这一刻，他的风华惊天地泣鬼神。

　　帝释，为何一直冷待于他？在曼陀罗花海，他身为王子，虽说有些自己存心，但那些侍从呢？他们便任由王子被人打晕带走？即便他再不受宠，他终是提婆族的王子，那次出行，身边至少有十几名侍卫。

　　他是红莲的克星，红莲又何尝不是他的克星。

　　华池又为何为了偷钥匙而死，因为华池知道，就算神乐成亲，帝释也不会放过红莲，更不会放过神乐。

　　由始至终，他一直都是父亲的眼中钉肉中刺。

　　他忽然心有所感，似已猜知前因后果。

　　是他心通吗？还是帝释故意让他知道？这其中到底还有什么秘密？

　　只是……这一世，他已难以知晓。

　　身体里慢慢地浮起一丝波涛般的痛楚，半边身子开始变得火热，另半边身子则正在迅速地冰冷下去。他中毒了？何时？

　　近几个月的时光电光石火般由脑海中掠过，他轻笑，原来如此。

　　他望向雪月，雪月亦望着他。他道：“两生花，曼陀罗，曼珠沙华，魔王之血，天王之泪。”

　　他不知为何自己会在最后将两生花之□□告诉雪月，或许亦有前缘。

　　雪月一滞，心中狂喜，这便是上古秘传的两生花剧毒配方，原来如此！

　　神乐慢慢放开红莲拉着他的手，脸上仍然带着那丝浅淡的笑容。红莲，我唯一的心愿，便是你能安好。所以，无论如何，你都要安好！

　　他蓦然跃起，身上辉光如同流金飞舞。

　　红莲大惊，失声道：“神乐，不要！”

　　空中的神乐垂头微笑，红莲，我这个人比较死心眼，若是你死了，我必会记得你一生一世，便难免一直痛苦下去。倒不若你活着，我死。反正你身边的人多，也不差我这一个，我死了，你大概会难过一阵子，很快便会将我忘记了。也……不必痛苦终生。

　　金色的弓箭在神乐手中凝成，弓箭所指，不是帝释，亦不是永寿，而是这苍茫大地。

　　我是天选之子，亦是天弃之子，我为护世而存在，这世间却早便放弃了我。

　　箭若流星向地面射去。

　　金色的光球由箭落地之处迅速扩展开来，金光将所有的人都笼罩在内，仍然不断地向外扩散着，似要将这天人界全部笼罩其间。

　　那金光闪闪的人影仍然在半空，温和悦耳的声音随风而下，飘入每个人的耳内。

　　“你们的神通都已被我封印三百年，三百年后，封印自会解开。这三百年间，各位请深居简出，不可再用神通。”

　　金光如同落日最后一缕霞光，随风而逝。纤瘦少年的身子再也无法停留，由空中落下。

　　红莲伸手接住落下的少年，少年的身子轻得如同魂灵。

　　红莲惊恐地注视着少年身上的辉光一闪而逝，为何……神乐的辉光会消失？这难道不是他的第二箭吗？

　　便像是知道红莲心中所想似的，神乐轻笑，道：“这是我的第三箭。”

　　“不，神乐……你为何要这样做？神乐……”

　　神乐抬起手，似想摸一摸红莲的面颊，然而他好累，甚至连抬一下手都成了奢望。随着辉光的流逝，生命也在迅速流逝。他道：“红莲，对不起，我爱你。就算你觉得我恶心，我仍然想爱你。不过，以后，我这个恶心的人不会再烦你了。”

　　不是，神乐，不是这样的。我说那些话，只是想逼你离开我，我以为那样会对你好。

　　红莲哽咽着说不出话，神乐要死了，他要死了。这个认知如同尖锐的小刀一点一点地刺入他的心脏，一刀一刀地凌迟着他的心。神乐要死了，这是他的第三箭，他为何要射出第三箭？

　　这本应该是他承受的，为何神乐要替他承受？

　　“红莲，我还是不甘心，所以，我可不可以提个要求？”

　　“你说。”红莲紧紧地抱着怀中的少年，“什么要求都行，我全都答应你。你要什么我都给你，只求你……只求你……不要离开我。”

　　神乐轻笑，低低地道：“我还是想占着你的心，你能不能……能不能记得我三年？三年之内能不能不要爱别人？不要和别人成亲？三年就够了，三年以后，你就忘记我吧，到时你想娶谁便娶谁，好不好？红莲……好不好？”

　　神乐轻声细语地说，似是求他，又似在撒娇。

　　红莲摇头，道：“不行。”

　　神乐苦笑，喃喃低语道：“三年太长了吗？那么一年好不好？或者……或者三个月吧，行不行？红莲，行不行啊？”

　　红莲道：“不行，自是不行的。三年怎么够，我会记得你三百年，三千年，甚至三万年。生生世世，我都会记得你，都不会忘记你。”

　　生生世世，那岂非太长了？这虽然很好，但是，那太痛苦了，所以……还是忘记我吧……

　　我不想要生生世世，我只想你平安喜乐。

　　红莲，若是忘记我你能快乐，那便忘记我吧！

　　最后一丝辉光如同彩蝶，在空中飞舞，最终消弥于阳光白雪间。

　　红莲抱起神乐，少年很轻，他怎会这般轻？

　　他的目光由在场众人脸上一一掠过，帝释、飞沉、永寿、雪月、提婆族士卒，苏摩族勇士。神乐封了他们的神通，他这一箭，本可杀光在场所有的人，然而，他却没有。

　　整个世界都抛弃了他，他却没有抛弃这个世界。

　　他抱着神乐转身离去，一转身间，满头黑发全变成了银丝。

　　他竟在神乐死去的瞬间白了头。

　　永寿失声呼道：“宗主要去何处？”

　　红莲脚步微顿：“我早便说过我已经不再是苏摩族宗主，你们不曾听到吗？以后，苏摩族与我没有关系。”

　　永寿大惊，急道：“宗主请留步，宗主！”

　　然而红莲却不顾而去，他们神通被封，眼见红莲的身影渐行渐远。永寿双腿一软，跪倒在地，涕泪横流，失声叫道：“宗主啊！你不能抛下族人不顾啊！宗主！宗主！”

　　此时他忽然有些后悔，既然红莲喜欢神乐，又有什么大不了的呢？即便他们两个人在一起又如何？事已至此，悔之晚矣。

　　红莲垂头看着怀中少年苍白的面容，低声道：“神乐，以后……我们再也不会分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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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阿僧祇劫暂时告一段落，明天开始要回到现世了，也就是第三阿僧祇劫三万二千年，是第二阿僧祇 劫三万多年以后的事情。神乐和红莲一起死于莲花坡之战，过了一百年，神乐复活，遇到和红莲相貌一样的魔族波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