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不靠谱》没有后续

40、第四十章

　　听见[碗]外咔嚓咔嚓切割木头的声音，就算是五人中看似实力最强的男孩，也未免心生惧意。
　　然而，最先鼓起勇气的，却是月亮女孩。
　　“各位前辈，”她道，“请问是否因晚辈们犯了错误，才被前辈们带来这里，接受惩罚？”
　　五毒一同探头：“在和我们说话？”
　　“好像是吧。”
　　“哦，罕见，我以为他们都怕我们。”
　　蜈蚣笑嘻嘻道：“不愧是我选中的。——没有哦，你们没有犯错，就算犯错也轮不到我们来惩罚。”
　　女孩听罢并未感觉轻松，反而更加紧张：“那为何将我们带来这里？”
　　石无争心念一动，为了好玩。
　　白蝎子道：“为了好玩！”
　　——果然！
　　石无争攥进拳头。
　　就像斗鸡斗狗，一开始都是为了好玩，后来才发展成著名的赌博活动。
　　炼蛊的起源也不过是好事之徒闲来无事，把能捉到的动物困到一处，看它们生死互斗。
　　白蝎子道：“你们打不打？”
　　女孩颤声道：“晚辈…晚辈们实力不滞，即便打起来，亦徒增笑尔。”
　　白蝎子不开心：“真不打？”
　　女孩看向另一边的男孩，男孩咬住嘴唇，缓缓摇头，另外两个女孩不知所措，见男孩摇头，自己也跟着摇头。
　　随后，月亮女孩的目光落在石无争身上，不知这位一脸冷漠的少年会不会和他们站在同一条线上。
　　石无争却朗声道：“若是赢了，有何奖励？”
　　这话一出，距离石无争最近的女孩立即起身，和另外三人站到一边，[碗]底有条弯曲的线，恰好将石无争和他们分成两半。
　　男孩一脸愤怒。
　　在他们看来，石无争是要战了。
　　然而，石无争心里也是没底的，他这么问，其实是看准了这所谓的炼蛊是五毒们一时兴起。
　　五毒们面面相觑，它们只思考过如何让小孩们打起来，还真没想过要给赢家什么奖励。
　　白蝎子不耐道：“赢了就赢了，成了最后的胜利者不就够了！”
　　这位体型最小的毒物，似乎认为有个称号就足够了。
　　石无争觉得这是个突破口，道：“这当然不够。狮子相斗，可夺地盘夺妻妾；鬣狗相斗，可抢食物抢地位；树木，长高长大，是为了更多的阳光雨露；鲜花，变大变香，是为了授粉结果繁衍后代。即便是蛞蝓蚂蚁，也是为了得到自己想要的才打个不停。所有生物，自古争斗不休，为了不止是赢家之名，为的是实在的利益。”
　　这不像是一个小孩会说出的话。
　　这当然不是小孩能说出的话，这是一个妖精说的话。
　　当年他还在石家的时候，这个妖精被抓了过来，因为胸有笔墨，判了死缓，被逼着去教导石无争。这满心愤恨的妖精教他的，自然不是诗书礼仪，而是弱肉强食。
　　这番话实则是错误的，用在这里却是无比的合适。
　　在男孩身边的女孩反应极快，也大着胆子道：“母亲会在我赢了接花赛后，送我一套书。”
　　月亮女孩道：“我会得到一匹小马，有时候会是一柄小羊骨刀。”
　　男孩道：“父亲陪我练武，授我剑舞。”
　　那哭哭啼啼的女孩也道：“我会得到喜欢的裙子和糕点。”
　　石无争没说话，他直到今天才体验到什么是真正的、有奖励的比赛，可也因为突发的事件而被迫中断。
　　五毒们从彼此的眼睛里看出迷茫和不解，蜈蚣问道：“你们，一定要奖励吗？”
　　壁虎和大蛇窃窃私语：“我那只有石头……”
　　“我，送树？”
　　白蝎子原地转圈圈，然后围着[碗]转圈圈。
　　蟾蜍意味深长地看向石无争，良久，道：“我可以送你们一个地点，作为奖励。”
　　四毒齐齐望去。
　　“是我们修炼的地方，在探云——”
　　“等等！！”
　　“我去，别说！！”
　　蜈蚣冲上去卷住蟾蜍，两者倒下；白蝎子慢了一步，直接从蟾蜍头上飞过，啪叽一下不知撞到哪里；壁虎弄断自己的尾巴，塞进蟾蜍嘴中；大蛇用身体握住做到一半的大树签，似乎要把蟾蜍钉在地上，被壁虎阻止。
　　[碗]外似乎乱作一团，[碗]内四人暂时安全。
　　男孩深呼吸，带着歉意走到石无争面前，抱拳道：“对不起，我刚才误会你了。”
　　石无争茫然，他误会自己啥了？
　　男孩正准备自我介绍：“我是——”
　　石无争却听见“轰——！！！”的一声巨响，猛地睁开眼睛，头上是木质天花板，纹着逸嵘峰的图案，一股强烈的风浪吹开了房间里所有的门窗，连盖在石无争身上的被子也被掀到墙上。
　　回来了？
　　石无争被一粒风沙迷眼，流着泪揉出沙子，是黄色的颗粒，他低下头，衣服和头发的颜色不再是白色，恢复了正常。
　　他睡醒了。
　　石无争看着门外七倒八歪的各峰弟子，不知道那群人会不会和他一样醒过来。
　　还有，探云……？

　　[碗]中，石无争突然消失了。
　　没有任何征兆的，就消失了。
　　[碗]外混乱停止，白蝎子重新出现。
　　“哦？离开了？”
　　另外四毒探头。
　　男孩道：“是的，是你们把他送回去的吗？那我们……”
　　他停下口，五毒冰冷的视线让他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那不再是审视，而是注视玩物的目光。
　　白蝎子阴深道：“好了，你们可以打了。”
　　月亮女孩道：“可……”
　　蜈蚣笑道：“没有奖励。”
　　大蛇道：“或者说，奖励就是活着。”
　　削树的声音再次响起，小孩们却觉得被削的不是树，而是他们。
　　蟾蜍嘴巴咧起一个诡异的弧度：“开始炼蛊吧。”

　　片刻后，蜈蚣和壁虎缩小体型爬进[碗]里，各自挑选一具血肉模糊的尸体大快朵颐。
　　月亮女孩气若游丝，她被捅了三剑，最深的一剑贯穿了她的肚子：“为什么……”
　　蜈蚣撕下尸体的一只手，随口道：“什么为什么，为什么死的是你吗，因为你弱啊。”
　　女孩没听见这句话，瞪着无神的眼睛，在梦境中逝去，她的身体，也成了新的食物。
　　男孩是最后的赢家，他满身鲜血，皮肤上是大大小小的伤口，肩膀和腰侧的伤口最为狰狞，是那个爱哭的女孩濒死前所做出的最后反击。
　　额头淌下的血糊了男孩左眼，他痛苦地转过头，裂骨噬肉的残忍声响却一刻不停地钻进他耳朵。
　　他恶心得反胃，但什么都吐不出来。
　　待四毒吃光了三人的尸体，连[碗]底的血迹也舔得一干二净后，男孩才问道：“我可以回去了吗？”
　　回答他的是用舌头吸住他身体的蟾蜍：“不，你和他们一块走，但身体会活着，并为我们所用。”
　　男孩难以置信地瞪大双眼，挣扎着想用剑攻击蟾蜍。可蟾蜍皮糙肉厚，又满头疙瘩，被戳穿一个，毒液迸发，男孩被毒液腐蚀了面孔，惨叫着成为蟾蜍的食物。
　　大蛇盘在描绘了五毒纠缠图案的[碗]底，蜈蚣、蝎子和壁虎趴在它身上歇息，一边语气夸张地复述着什么，一边忍不住发出爆笑之声。
　　这个世界只能把生物的意识拉进来，意识死亡后，现实的身体也会在几天后死亡。
　　五毒的身躯都不在这里，它们的身体早就没了，意识被锁在这个空间中，好不容易挖了个洞，一次却只能出去一个，它们若想出现在现世，便只能轮流着不断地更换身体使用。
　　选择了男孩的蟾蜍理所当然地成了使用男孩躯壳的第一个。
　　选择月亮女孩的蜈蚣是第二个。
　　依照所选人类的死亡倒序轮换。
　　它们不需要人类的意识，所谓的炼蛊只不过是为了选择合适的躯壳，毕竟意识越强，躯体也越强，能让它们留在现世的时间就越长。
　　白蝎子充满遗憾道：“唉，那孩子如果不是白发白衣，其他小孩又对他的外表没反应，我们还能吃得更饱。”
　　蜈蚣道：“得罪不起啊，你要小心别被他使唤咯。”
　　白蝎子道：“怕什么，他不知道我们的名字。诶呀，我突然觉得大米这名字还挺不错，常见，又朗朗上口。”
　　蜈蚣呼呼地笑：“真把它当名字，你就死定了，绝对会被吵死。”又朝蟾蜍道，“老哥哥，你怎么真把我们修炼的地点说出去了呢？”
　　蟾蜍继续老神在在：“不说维持原样，说了我们能多个伴，不亏。”
　　五毒乐呵呵，可谓其乐融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