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浪漫巴士站》林紫绪

76、番外十四

　　周明义笑了，靠过来隔着被子一把搂住尹安然的身体，“承认想我有那么难吗？”
　　“我没说不想你。”尹安然把半边脸埋进枕头里。
　　抬手抚上尹安然的头发，手指又移到耳朵那里，轻轻揉捏耳垂，后者顿时猫那样地咪起眼睛。周明义俯低身体，脸距离尹安然的脸不到一尺，放轻的声音听起来有种莫名的性感，“然后呢？”
　　“什么然后？”尹安然用一只眼睛看着周明义。脑海里闪过今天在酒店走廊看到的画面：宽敞的大厅金碧辉煌，周明义正是穿着现在身上这套西装，坐在沙发里，和身旁的人在谈笑，那时的他让尹安然隐隐有种高高在上、遥不可及的感觉。而现在，他离他很近，近的触手可及。
　　这么想着，尹安然情不自禁地伸手，抓住周明义的手臂。
　　尹安然脸上的表情从刚才的羞涩，到突然转换成的迷蒙让周明义心里一动，他回握尹安然的手臂，“怎么了？”
　　“嗯？”
　　“你的表情变了。”
　　“嗯？”尹安然惊讶于他瞬间的心情转变周明义也能体察。
　　两个人互相对视了片刻，周明义抚上尹安然的脸颊，尹安然也不禁把脸偎进周明义的掌心。
　　“怎么了？”
　　在心里挣扎了一下要不要把这种这情说出来，尹安然觉得怪孩子气的。
　　“突然觉得你离我很远。”
　　周明义奇怪，笑了，“怎么会呢，我就在你身边啊。”他说着还伸手轻拍了几下坐着的床。
　　“我刚才结束工作准备要走的时候，站在酒店的走廊里，看到你在一个大厅里，”尹安然躺在枕上，仰望着周明义，向他倾诉先前的心声，“其实那时候我和你的距离并不远，可是望着人群中的你，突然就有这种感觉，明明你和我只隔着一道门，就是觉得好像很远。”
　　周明义明白了，笑了，伸手握住尹安然的手，承诺般地说道，“怎么会，我就在你身边。”
　　“嗯。”尹安然懂得周明义的意思，他点点头，觉得心情释然了很多，身边人的温柔让尹安然顿时生出想要拥抱他的冲动。周明义仿佛察觉到了尹安然的心情，他主动俯下身，抱住尹安然。
　　“你啊，你什么时候也变得心思这样重了。不是一向很乐观向上的。”周明义在尹安然耳边笑着说道。
　　“我一直就是很乐观向上。”
　　“还敢说。”
　　“大概……你不在我身边吧。”
　　周明义知道尹安然指的是他外出开会，从某种角度来讲在酒店相遇的他们，也可以说“不在身边”。
　　“我在，我一直都在。”周明义温柔地说道。
　　“嗯。”

　　“还早。”尹安然这么说着，然后向周明义身边靠去，周明义也贴近他，两人亲呢地头碰头，依偎在一起享受温馨。
　　“明天你就可以回去了吧。”尹安然说道。
　　“嗯。”
　　“几时，上午还是下午？”
　　“下午，”周明义说道，“你留在这里，等我一下，我结束所有的行程之后带你一起回香岛。我们一起在香岛吃晚饭。”
　　“好啊。”
　　沉默了片刻，尹安然又说道：“你之前说，这次会见到老同学，都有见到吗？”
　　“嗯，见到了。”周明义笑了，表情仿佛陷入回忆之中，“大家都比以前更成熟了。”
　　“开心吗？”
　　“开心。”
　　尹安然伸手抱住周明义的腰，把脸贴在他的手臂上，“那就好。”
　　周明义想了想说道：“大家的变化在我看来并不多，目前的工作状态和生活状态都还不错。老实说，这次见面我有点感慨。”
　　“感慨什么？”尹安然感兴趣地追问道。
　　周明义沉吟了一下，说道：“嗯，应该是感慨于虽然老同学们的变化并不多，但每个人还是都有所成长和成熟，虽然还不到‘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的地步，也还是要为了这些成长高兴。”
　　尹安然想了想，好奇起来，侧过头看着周明义，周明义的侧脸在灯光下看起来特别英俊，几近完美。
　　“那你呢？”
　　“我？”周明义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显露出他少有的且不会为外人所见的腼腆，“我……”他思索着，然后说道：“我也有我的成长。”
　　“周生，你现在很厉害的。”尹安然故意使用周明义下属们对他的称呼。
　　周明义一下子笑了起来：“喂，你叫我什么？”
　　“周生啊，怎么，我不能这么叫你？”尹安然带着点挑衅地说道，下巴微微扬起。周明义趁势伸手用手指挑住了尹安然的下巴，看着他说道：“怎么可以这么叫自己的哥哥。”
　　“你才不是……”尹安然一下子瞪大了眼睛。
　　“我怎么不是。”周明义也睁大眼睛，做出严肃的表情。
　　“你明明就不是。”
　　“我明明就是。”周明义强调道。
　　“你……”尹安然想反驳，又不知该怎么说才好。
　　这时，周明义的态度软化了，他带着点疑惑地问道：“你真的不想当我是？”
　　尹安然一见连忙摇头，“不，不是。”他心里其实很愿意周明义当他的兄长，独生子的尹安然童年饱尝孤单滋味，对于新出现的“哥哥”其实很欢迎也很喜欢。每每会否认，还是因为他们之间并不仅仅只是一层单纯的兄弟的关系，现在还有了别的更深一层的关系。
　　“因为我们现在……”尹安然以目光示意，现在两个人偎抱在一起的亲呢状态。
　　“现在？”周明义知道了尹安然的意思，他显得完全不在意，抱住尹安然在他脸颊上用力亲了一下，“现在不是更好吗？”
　　“更好？”
　　“当然更好，多了一重亲密的关系，难道不好吗？”
　　“嗯，也，也是……”
　　伸手揉揉尹安然的头发，周明义笑了，“不早了，来，跟哥哥睡觉。”说着他伸手去熄掉了台灯。
　　“什么啊你这混蛋。”尹安然怒道，在黑暗中拍打着周明义的手臂。
　　“没说错啊。”

　　次日早晨，周明义和尹安然一起在房间里吃过早餐，周明义还有些事情要处理，让尹安然自由活动。
　　尹安然一个人在街上随便走了走，买了点当地的特色零食，快中午的时候，他接到周明义的电话，约他一起午餐。
　　“你不用应酬了吗？”尹安然问道。
　　“不用了，部分与会者已经乘飞机先走了。我们一起吃中饭，下午再回去。”
　　吃过午饭，周明义带尹安然去海边散步，他们一起坐在一处露天咖啡室的座位上，享受阳光和海风。尹安然舒服地靠在椅背上，咪起眼睛望着远处波涛起伏的海面，有海鸥扑扇着翅膀飞下来，落在前方不远处的沙滩上。
　　“难得清闲。”周明义有感而言。
　　“你累啦。”尹安然笑道，他知道，有时候生意场面上的应酬比商务谈判更心累。
　　周明义想了想，“一点点。”
　　尹安然这时伸出手臂，搂住周明义，让他的头靠在尹安然的肩上，然后安慰般地轻轻拍了几下周明义的肩膀。
　　周明义很享受恋人的体贴，他把头靠在尹安然的肩上，喃喃说道：“回去之后，嗯，要看一下公司上半财年各部门的工作完成情况，还要看看下半年的计划安排。我还有很多会要开。”
　　听起来事情真不少，尹安然不禁心有同情。
　　“周生，辛苦。”
　　周明义噗笑出来，“不要这样叫我。”
　　“你是老板嘛。”
　　“那你呢？”周明义问道。
　　尹安然笑咪咪地望着海面，“我，我是狗仔队小记者。”
　　“是吗？我怎么觉得应该……”
　　这时尹安然望向周明义，威胁的目光瞪视着对方，如果周明义敢说出那三个字尹安然一定会揍他。
　　周明义显然知道尹安然在想什么，嘿嘿笑了两声，什么也没说，抿着嘴唇表情很得意。
　　“哼，还说累，我看你现在情绪好的很。”
　　“我当然心情好，我有你在身边。”
　　“你少来！”

　　下午，两个人乘船回到了香岛市。回家的路上，尹安然指示开车的周明义顺路拐到他喜欢的甜品店，买了新鲜出炉的蛋塔和面包。
　　以“冰箱里的菜再不及时吃就要坏掉了”为理由，尹安然拒绝了周明义想和他一起外出吃晚饭的计划。
　　“中午不是才在外面吃过，不出去了，就在家里吃。”
　　“是，是，你说的是，”周明义应的唯唯诺诺，一脸笑意。尹安然不爽地盯着周明义，总觉得周明义下一句话就要是“老婆大人”。还好，他不敢说。
　　“出去出去，我要做饭。”尹安然命令着，手臂一挥，把站在厨房让他觉得碍眼的人赶向客厅。
　　“唉，你呀……”周明义一脸无奈摸着后脑往厨房外走，看着他的背景尹安然有种在他屁股上踢一脚的冲动。

　　从澳门回来之后的周末，尹安然完成当天工作的时候是下午四点多，他的肚子饿的几乎要咕咕叫。在办公桌前整理背包准备下班，杂志社里还有些同事仍然在处理着各自的工作，电话、传真响个不停。
　　“安然，下班了吗？”有人问道。
　　“嗯。”
　　“要不要一起吃东西？”
　　尹安然略一思索，“谢谢，我不去了，我想回家。”
　　和同事道过别，尹安然在电梯里掏出手机，想打电话给周明义，他知道周明义今天也会忙，估计这会儿他也没有下班。
　　“喂，你工作结束了吗？”尹安然站在杂志社楼下附近的街灯旁打电话。
　　“我还在公司。”
　　“周末耶，啧，那你要忙到几点。”
　　“不会太久了，你要不要来？”
　　总觉得周明义的语气里有诱惑的成分，尹安然想着不要被他哄了，可是听着他动人的磁性声望，下意识地就答了一声“嗯。”
　　合起手机，尹安然醒悟过来，懊恼地挠头，然后往附近的小巴车站走去。

　　来到万凯大厦的时候，，一楼大堂里出入的人群因为本日股市已经收市的缘故减少了很多，只余少量客户还在。大堂前台后面的三位接待小姐看到尹安然从大门走进来，互相交换了一下目光。尹安然知道她们看到他了，低下头，心里有点尴尬。
　　每次来万凯，尹安然都会在开始的时候有小小的不自在，特别是在被万凯的员工们注目的时候，他知道他们知道他是谁，在这种情况之下难免有微妙的感觉。
　　不知是因为想着心事一时走神，还是因为今天奔波和站立时间太长，尹安然走着走着突然膝盖一软，脚下一扭就摔倒在地。
　　“哎呀。”
　　几声惊呼响起，马上有人奔到尹安然身边。
　　“先生你怎么样？”
　　“你还好吗？”
　　“要不要紧，快叫医生。”
　　尹安然摔了一跤，还是摔在大堂的大理石地面上，膝盖和右脚踝都觉得疼，不过这不是重要问题，让他觉得抬不起头的是众目睽睽之下的平地摔，而且摔的好难看，羞的他脸都红了。
　　“没事，我没事，是我不小心。”尹安然低着头不敢看身边的人，急着解释。
　　几双手伸过来搀扶尹安然，他伸手撑着地面想自己站起来。
　　又有一双手伸到了尹安然眼前，吸引尹安然目光的是手腕上看起来熟悉的腕表。
　　“周生。”
　　在众人的招呼问候声中尹安然抬起头来，周明义此时出现在他面前，伸出手意欲扶他起来。围在尹安然周围的人都自动退开了一小步。
　　尹安然怪不好意思地搭住周明义的手，被他扶了几来。
　　“你还好吗？”周明义审视着尹安然问道，刚才尹安然摔倒的瞬间他都看到了。
　　尹安然低垂着头，既不好意思看周明义，也不好意思看周围的人。太糗了，平地摔还被围观。
　　“跟我来。”周明义扶住尹安然，带着他往电梯走去，同时回头以目光示意还站着的下属们，叫她们各自散开归位。
　　电梯门合上，尹安然这才松了一口气。
　　“你怎么下来了？”尹安然问道，周明义的办公室是在大厦的顶楼。
　　“下来看看你几时来啊。”
　　结果就被看到了很蠢的平地摔。尹安然闷闷不乐地想着。
　　“疼不疼，要不要叫医生来看看。”
　　“不，不，没事，不疼。”
　　听尹安然的话，周明义看了看他，眉头微皱，显然不信。
　　进到周明义的办公室，周明义让尹安然坐在沙发上，然后抬起尹安然的右脚，动手去脱尹安然脚上的运动鞋。
　　“喂，喂，你干什么？”
　　“看你的脚。”
　　“喂，不要在这里脱我的鞋！”尹安然手忙脚乱急着阻止。
　　“不给我看看怎么知道伤的怎么样。”周明义盯了尹安然一眼，手指解着尹安然的鞋带。
　　“我没伤，没伤，就是不小心摔了一下。”
　　周明义果断地说道：“我不信。”
　　“真的啦。”
　　抵抗无效之下，尹安然的鞋袜都被脱了下来，牛仔裤也被卷起。周明义小心地握着尹安然的小腿查看，膝盖上因为摔倒而有了一块明显的浅青红色的淤痕，脚腕尹安然自己动了又动，表示没事。
　　检查过后，周明义放心了，略带无奈地叹了口气，伸手在尹安然后脑上轻拍了一下。
　　“你啊，就是让人不放心。”
　　尹安然不满地反驳，“我怎么了，我就是不小心摔了一下。”
　　“嗯，是，摔在我公司大堂。你这么重要的人摔在我公司大堂，我得考虑要不要换个大厦当公司了。”
　　“喂，喂！不是吧，哪有那么严重。”尹安然惊得瞪大眼睛。
　　周明义笑笑，站起身来，“大堂的地板有问题导致重要客户摔倒，当然要换了。”
　　“不是吧……哎，我不是客户。”尹安然的目光跟随着走开的周明义。
　　周明义去取了储物柜里的小药箱来，拿出一小瓶药油，坐在尹安然身边，“你怎么不是客户。”
　　“我怎么是？”
　　“你不记得你有让我代为投资吗？”
　　“压岁钱啊。”尹安然眨着眼睛。
　　“哼，”周明义轻哼一声表达不悦，把药油倒了少许在手上，然后擦在尹安然的淤伤上。
　　“啊，啊，痛。”尹安然皱眉。
　　“现在知道痛了？”周明义看了尹安然一眼。
　　“也不是很痛，啊，喂，轻一点，你轻一点啦。”
　　“脚腕呢，脚腕痛不痛？”
　　“不痛。”
　　“要不要带你去看跌打医生？”
　　“喂你不要小题大做，我每天在外面跑，摔一下也是常事，没什么的，我没事。”
　　周明义抬起头来说道：“还说不让人操心。”
　　“不是什么大事。”
　　周明义抬起手，尹安然急忙往后闪，他知道周明义想要拧他的脸，“不要啦，你手上药油味道好大。”
　　就在周明义握着尹安然的赤脚，不放心地再度察看的时候，办公室的门被敲响了。尹安然一惊，第一时间伸手去拦周明义，想要告诉周明义别开门，可是他的动作慢了一拍，周明义已经说出了“进来”。
　　办公室的门被推开了，进来的是万凯集团的一位经理，他身后站着柏安娜。经理手执文件夹，目不斜视，门侧的柏安娜则用关切的目光望向尹安然。
　　一条腿的裤腿卷到膝盖上，露出的小腿搁在周明义的大腿上，而且周明义的手还放在他光祼着的小腿上，此时尹安然只想钻到沙发缝里去。
　　“周生，这里有份文件需要你签一下。”经理说道。
　　“嗯。”
　　经理带着文件夹走近，尹安然想把他的腿收回来，没想到周明义腾出右手准备签字，左手却握着尹安然的小腿不放。尹安然试着抽了两下，周明义握的很紧，他动弹不了。
　　可恶！混蛋！尹安然在心里怒斥，侧过脸，心里恨不得这时能变成猫藏起来。
　　签过文件，经理退出了办公室，柏安娜这时从门边走近一步，轻声询问道：“周生，要不要请医生？”
　　尹安然这时忙抬起头冲柏安娜摆手，“安娜姐，我没事，没事。”
　　柏安娜用询问的目光望着周明义，后者冲她点点头，“没事，你去吧。”
　　办公室的门关上了，尹安然这才松了一口气，然后转而怒视周明义，“你干嘛，抓着我的脚不放。”
　　“看你的伤。”
　　“哪有伤？”
　　“都摔了还说没有？嗯？”
　　“你讨厌！别人都看到了！”尹安然觉得周明义就是故意的。
　　周明义看着尹安然，咧嘴一笑，表情很像漫画中的反派人物，“怕羞啊。”
　　“可恶！”
　　还是伸手拧到了尹安然绯红的脸颊，周明义看起来心情很好的样子，“走，我们去吃晚饭。”
　　“不去！”赌气的话音还没落，尹安然的肚子就咕咕地叫了起来，声音挺大，顿时周明义笑出了声。
　　“走吧，你都饿了。想吃什么？”
　　“讨厌，不许用食物诱惑我！”尹安然瞪视着周明义，然后突然张大嘴，做出威胁的表情，“饿了，吃掉你！”
　　周明义笑了，“求之不得。”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