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浪漫巴士站》林紫绪

36、番外三

　　当谢旭文打电话来的时候，尹安然这才注意到自从之前的去离岛看风帆比赛之后，他竟然一直没有跟谢旭文再见过面，只是通了几次电话。尹安然顿时内疚起来。在得知谢旭文的“书呆子工作组”一直都很忙之后，他这才稍稍安心。
　　“你好像最近事情很多。”电话那端，谢旭文说道。
　　“啊……也没有，只是……”
　　只是精力和注意力已经完全被自己的恋人所占据，除了工作之外剩余的时间都交给了他，自然而然地将朋友们排在了后面。尹安然顿时觉得挺不好意思，他感觉对不住谢旭文。
　　“我知道，你还有自己的事要做。嗯，方便的时候打个电话给我。”
　　谢旭文如此体谅，尹安然很感谢。待到要约定，尹安然又犹豫了，想了想他说道：“你什么时候有空闲了，打电话给我吧。”尹安然决定将主动权交出去，如果谢旭文来约，尹安然会视情况而定决定去或是不去。
　　说到底，还是放不下周明义。
　　放下电话之后，尹安然想了又想，愧疚之意又起。从刘君处结识了谢旭文，尹安然有种“刘君将谢旭文托付给了我”的想法，他一心想要替谢旭文寻觅到伴侣，现在这个目标还没有达成。

　　尹安然给楚靖打电话，想问问看楚靖有没有时间和谢旭文结伴外出。
　　“我最近……时间倒是有，但是我有别的事情……”
　　“什么？”
　　“大哥打电话来说要过来度假，要准备准备。我现在在整理客房，预备给大哥小住。”
　　“大哥？哪个大哥？”听楚靖这么一说，尹安然不由问道。
　　“还有哪个大哥。是则泰的大哥。”
　　尹安然想了想，记起来他曾经听周明义提起来过。金则泰家有两个儿子，金则泰是幼子，他上面还有一个哥哥，比他大两岁，一直在德国工作、生活。
　　“是金大哥的哥哥要回来吗？”
　　“是啊。”
　　听楚靖的声音显得很高兴，尹安然也不禁替他高兴。
　　长兄如父，金家大哥能来，从某种角度来说也表明着金则泰的家人对他们这份感情的认可。能得到家人的认同与祝福，当然会很开心。
　　“他几时到，有说过吗？打算住几天？”
　　楚靖满心喜悦，“大哥说他有两周的假期，会过来住大约一周左右。”
　　“他……怎么样？”尹安然好奇地问。
　　“大哥人很好，非常亲切，我们通了好几次电话。则泰的爸爸妈妈现在旅居瑞士，老人不太愿意走动，大哥嘱我们有空了过去问候。”
　　“哦，那多好啊。”
　　尹安然忍不住八卦：“小靖，呃，金大哥的哥哥，你之前见过吗？好相处吗？”
　　“还没见过面，只看过照片。大哥非常好相处，很亲切。对了，安然，听则泰说，等大哥到了之后，他还要约上你和周大哥，大家一起吃饭。要来哦”

　　到了晚上，尹安然去问周明义。
　　“你和金大哥的哥哥很熟吗？”
　　“那当然。”
　　“你们认识很久啊。”
　　周明义抿着嘴直笑，似在回忆，“我认识老金的时候，他大哥刚考上大学，是大一新生。唔，则泰的大哥叫金则安，和则泰一点也不像，不管是长相还是个性。说起来，他可是替我们背了不少的黑锅。”
　　“哈，我想也是。”
　　尹安然忍不住又八卦地向周明义打听，“那个金大哥是做什么的？为什么要一直在德国。”
　　“哦，他是机械工程师，在一间汽车制造厂工作，是设计团队中的一员。你现在在马路上看到的车里就有他参与设计的车型。”周明义没有直接说明是哪间公司，留下想像空间给尹安然。
　　“唔，很厉害啊。”
　　周明义笑道：“金家那两个儿子都很厉害。金伯父是物理学教授，伯母是数学系的教授，他们两兄弟的数理都特别强。如果不是因为我们，则泰当年就要入读香岛大学的物理系，没准现在也在大学里当讲师。”
　　“什么！物理！”尹安然不禁惊呼，“这和法律差太远了吧。”
　　周明义笑道，“喏，你也知道的，我们这一圈好友、老同学，是一个团队。我们一早已经决定从事金融行业。在我们这个小圈子里，有金融分析师，”说着周明义指了指自己，“还有会计师、税务师、审计师，然后我们发现我们必须要有一名律师。从综合的角度来考虑则泰做这个最合适，因此我们将他‘踢’进了法律系。现在，某大学的物理系少了一个讲师，而金融业里多了一名非常成功非常出色的非诉律师。”
　　“这样……”
　　周明义略显得意地笑了，他对他的这个“团队”非常信任，也非常自豪。
　　尹安然看着周明义，皱着眉突然问道：“喂，你该不会是在告诉我，金大哥当律师是为了你吧。”虽然明明知道这两个男人之间不可能存在着除了友谊之外的其他感情，但是尹安然就是感觉到怪怪的，忍不住想问个清楚。
　　周明义一听顿时失笑，急忙连连摆手，“不，不，则泰不是为了我，他是为了他自己。”
　　“那他物理学得好好的，为什么要转文科去念枯燥的法律？”尹安然立刻追问道。
　　“哦，别误会，他可不认为法律学枯燥。”
　　“还说不是为了你。”
　　“怎么可能是为了我？对则泰来说我可没有这个价值。”面对着尹安然怀疑的目光，周明义非常想笑，“好吧，告诉你，因为我们对则泰说，理工科学院里没有美女，连女人都很少，而文科学院那边美女如云，于是他就去了。”
　　“我不信。”尹安然瞪视着周明义，这个理由当然不能让他信服。
　　周明义无辜地摊手，“是这么说的。那至于则泰为什么在法学院里没有泡到妞，那你要问他，不能问我。”
　　“你说什么！”总觉得周明义是在开玩笑，尹安然不由怒道。
　　“是啊，是没有。曾经一度我们还以为他有问题。不过现在，哪，则泰不是正在泡小靖么。”
　　周明义最后的话终于让尹安然破功，他又好气又好笑地拍打周明义，“喂，你在说什么！”
　　周明义一边躲一边笑，“我没说错，则泰现在是在泡小靖嘛。”
　　“什么泡不泡的，多难听！他们明明已经同居。金家大哥都要过来，家长都承认了。”
　　“那之前也是在泡。”
　　“……对我，你是不是也这么想过？”尹安然回想起他和周明义相识之初的事情，瞪起眼睛斜倪着周明义问道。
　　周明义一愣，然后就开始笑。
　　“说！你是不是也……”尹安然说不出那个“泡”字，只能瞪视着周明义。
　　“哎，我可是很正认在追求你。追求。”周明义强调着，伸手把一脸严肃的尹安然拉过来抱进怀里。
　　“放开我，你这个可恶的……”
　　“好啦好啦，好啦，不要跟我计较了。你知道的嘛我这个人一旦面对你的时候就会害羞的。”
　　见周明义说的这么大言不惭，尹安然又想咬他，“你才没有！”
　　“好啦好啦，好啦。喏，不如想想看则安回来的时候要在哪里请客吃饭。”
　　想起了楚靖说过的话，尹安然说道：“听小靖说，金大哥会请我们一起聚一聚。应该是五个人吧。”
　　周明义点点头，又说道：“啊，这次则安回来，唔，也不知道他嫁了没有。”
　　“什么！”
　　“啊，玩笑，玩笑。则安还没有结婚。他父母挺着急，年年都在问，还说什么——不管是娶还是嫁只要快点出门子去。”
　　尹安然不禁笑起来，“哈，我发现金大哥和他的家人说话都很有趣。”
　　“是，他们一家人都很开朗乐观。我当年也是在认识则泰之后才变得爱说笑。”
　　这时，尹安然从周明义的怀里抬起头来，向上看着他。
　　注意到尹安然重新流露出的怀疑眼神，周明义直笑，“不是你想的那样！哎，你啊，如果知道则泰曾经是怎么恶整我的，你一定会替我好好揍他。”
　　“会吗？”尹安然不相信。
　　“肯定会。”
　　“谁敢恶整你啊。”
　　“他们哪。当然，现在是不太敢了。以前读中学还有大学的时候，真的有过。”
　　尹安然原本在笑，想着想着他露出了忧郁的表情。
　　“怎么了？嗯？怎么突然有这种表情？”周明义问道。
　　“我在想，你和金大哥他们那么早就认识，一起上学，他们知道你很多事情。但是我……我们认识的太晚了……”尹安然心里满是遗憾。
　　“不晚。”周明义摸着尹安然的头发，搂住他哄着，“不晚。如果你愿意，我可以和你分享我过去所有的经历，生活。我都告诉你。”

　　周明义体察到尹安然想要帮助谢旭文的心思，他明白尹安然是出于好心，想帮助孤单的朋友。最近这一段时间尹安然一直守在生病和忙碌的他身边，忽略了朋友。站在谢旭文的立场上想了想，周明义决定——这件事由他来做。
　　“你见过那个姓谢的了吧？”
　　周明义打电话给金大律师，从侧面向他打听一下谢旭文的为人。
　　“如何？”
　　“人是个好人。”
　　这是金则泰的结论。
　　“多说点。”
　　“没怎么深入接触，说不了更多。初步了解了一下觉得人不错，到底心性如何就需要进一步再观察。”
　　“那你就去观察嘛。”周明义忍着笑说道。
　　“死切！小靖吃醋怎么办。”金则泰毫不客气地驳回。
　　“哈啊，你也怕啊。”
　　“这不叫怕。”金大律师哼笑了一声，又说道：“还有，老周，他现在还在单身，小靖和安然都牵挂着这件事。我问你，到底要怎么处理他？热处理？冷处理？水处理？”金则泰说着说着自己都笑了。
　　“是安然和小靖的朋友，也就是我们的朋友。你想怎么处理他？”
　　“是啊，怎么处理他？”金大律师明显地不想为这个问题动脑筋。
　　“替他找到亲密男友，所有问题就可以一次过解决了。”周明义笑说道。
　　“那么，老周，这就交给你了。”把问题甩出去之后，金则泰故意悠然地说道：“啊，做媒人好啊，做媒人好，嗯，明义？”
　　周明义完全不理会金则泰的自说自话，“老金，这是你的任务。”
　　“什么！”
　　“没错，是你的。执行它。”
　　“喂，明义，你搞清楚，我是大律师，大律师。你不要老是让我做法律工作以外的事情。”
　　周明义哼了一声，“要不是之前让你去处理高利贷银行的事情，你能有现在和小靖的幸福生活？”
　　“一码归一码，老周，你不要老是给我找麻烦。”
　　“完成了任务有赏。”
　　“滚！谁稀罕你的赏！”
　　周明义在电话这端哈哈大笑。
　　已经到了熟不拘礼的地步，金则泰也不跟周明义客气，“我才不保媒。律师会里一群八卦男，被他们知道了我要烦死。”
　　“哎，老金，我知道你摆得平。”
　　“拍马屁没用。老周，我不吃你那一套。”
　　周明义想要请金则泰帮助介绍朋友是有原因的。开朗的人身边总有更多个性开朗的朋友，而内向腼腆的谢旭文需要一个这样个性的朋友。这样才能在交往之初，两个人相处之时不至于冷场，也有利于谢旭文在以后的接触中有机会表现出他个性中美好的一面。周明义的这些想法，金则泰其实都心知肚明。他只是喜欢跟周明义逗逗嘴而已。
　　“我又没让你立时三刻抓出一个人来给我。好好想想，想出合适的人选再说。”
　　“我要上诉……”金则泰郁闷地拖长了腔调说道。
　　“驳回！”
　　“再上诉……”
　　“终审宣判！”
　　“靓仔周你好过分……”
　　“闭嘴！”

　　这一边，周明义和金则泰在商量替谢旭文寻找亲密爱人的事情，周明义决定见见谢旭文。那一边，尹安然约了谢旭文和楚靖在下班之后到他们常去的酒吧聚会。
　　当尹安然赶到时，那两个人已经先来了。
　　“旭文，好久不见。最近工作忙吗？”
　　谢旭文握着啤酒杯笑道：“最近还好。”
　　“你说有新的项目接进来。”
　　“是啊。也许过不了多久就得要带着睡袋在公司里过夜了。”
　　“哈啊？为什么要睡在公司里？”楚靖不理解。
　　谢旭文解释道：“我们这个工作组一做起项目来就没黑没白。当初进公司面试时同事们就告诉我了。我进公司第一天收到的新员工礼物中就有一个睡袋。”然后谢旭文又笑着说道：“这个，和以前高中时大家一起旅行外宿，感觉可差远了。”
　　几个人都笑了起来。
　　楚靖遇到了旧朋友，一起去打台球了，留下尹安然和谢旭文在吧台边坐着。
　　尹安然手里端着酒杯，借着它的一点遮掩，四下里张望。见他表情趣怪，谢旭文笑问道：“你在看什么？”
　　“看看有没有目标人物出现。”
　　尹安然的回答逗笑了谢旭文，“请问阿SIR，看到了吗？”
　　尹安然自己也笑了，“还在发现中。别笑啊，我是在替你看。”
　　这时，谢旭文收敛了笑容，流露出了寂寞的神情。
　　“过了这么久，仍然没有出现过。”
　　“也许就在下一秒。”
　　尹安然这“下一秒”刚刚说完，目标人物就出现在了他的视野里。
　　周明义！他来这里干什么！
　　周明义是独自前来的，此时的酒吧已经坐满了人，有服务生打扮的年青人迎上去，好像是在问他有没有约人之类。
　　远远地看到周明义，尹安然有点羞赧，周明义这时已经看到尹安然，他向服务生打了招呼，向尹安然走过来。
　　周明义在尹安然身后站定，微笑，“我找到你了。”
　　“你怎么来了？”尹安然向着周明义直问道。
　　这时，一旁坐着的谢旭文再不明白也察觉出眼前的两个人相识，他好奇地打量周明义，然后用目光询问尹安然。
　　“这是我的……”尹安然欲将周明义介绍给谢旭文。
　　“爱人。”周明义笑着接上去说道，抬起左手搭在尹安然肩头。无名指上，戒指的银光一闪。
　　“哦……”谢旭文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尹安然替两个人做介绍，告诉谢旭文道：“一直想介绍给你，之前没机会。”
　　“这位是谢先生吧，我也一直在听安然提起你。”
　　此时谢旭文已经知道了二人之间的关系，他冲周明义微笑，友好地打招呼，“周先生你好。”
　　周明义不动声色暗暗观察一下，点点头。
　　没有在酒吧里坐很久，周明义只稍做停留便在打过招呼之后带着尹安然一起走了。
　　“把旭文一个人丢下不太好吧。”坐在车上系安全带的时候，尹安然不由说道。
　　“那么大的人了，你还怕他丢了不成。”
　　“不是，只是……”
　　“好了，你可以收起你的保姆之心了。有你在旁边他才找不到伴。放他一个人去。”
　　尹安然想想，觉得说得也是。谢旭文这么成熟的人了，想来有什么事情他也会自己处理。
　　回到家，想起来临离开时谢旭文悄悄对他说的话，尹安然坐在沙发上嘿嘿笑。
　　“笑什么？”
　　“旭文对我说……”
　　“什么？”
　　“他说你看起来很不错。”
　　周明义笑着坐在尹安然旁边，伸手搂住他，尹安然想挣脱，被抱住不放。
　　“只是看起来很不错吗？不是吧……”
　　觉得周明义将要说出什么“有色”的话来，尹安然想制止。
　　“明明‘用’起来也很不错……”周明义凑上去在尹安然的耳朵和脸颊上吻个不停。
　　“你说什么。”
　　“我不是你的‘必须品’吗？”
　　听到这样的话，尹安然想笑，看着周明义深情的眼神，他又不想反驳他。
　　“是，你是。”
　　尹安然向周明义坦白了他对谢旭文的感觉，表明他们只是普通朋友，也向周明义倾诉了他对谢旭文的愧疚感。
　　“你看，刘君把旭文托给我。再怎么说刘君也是直人，他要帮旭文总有不便之处。我是很想帮他。我相信你也能感觉得出来，旭文那么寂寞。不过我也知道这种事急不得。也许也是因为刚好我们都有了恋人，仿佛只剩下他一个人似的。我心里对他感觉到不安，急于想要他也能有恋人。”
　　“真的只是普通朋友。他是说过我很可爱之类的话，但是我只当那是没有任何意义的普通赞美。哦，或者说那是他对我的客套和感谢。我们之间真的没什么。”
　　“嗯，我都明白。”周明义摸着尹安然的后颈。尹安然低垂着头，靠在周明义的胸前。
　　将心底里的话说出来，尹安然觉得心里好受多了。
　　“嗯，终于放下你的保姆之心了？”周明义笑着调侃地问道。
　　“你说的是，我也不能老是守着他。小靖也说要让旭文多看看，而不是我。毕竟合不合适，只有旭文知道。”
　　“嗯，你终于想明白了。”周明义摸着尹安然的头顶，“这个问题不难解决。”
　　“什么？”
　　“从现在开始，我来着手帮忙吧。”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