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浪漫巴士站》林紫绪

3、第3章

　　董芸有些伤感，这一下，儿子怕将会同她疏远，她不由暗暗叹息。

　　周明义去探望父亲。
　　“我有意再婚。”周父开门见山地对儿子说。
　　“那很好。”周明义脸上是明朗地笑容。
　　“你不反对？”
　　“当然，我相信你的眼光。两个人携手走人生之路自然是好。”
　　周父点点头。
　　“你不问是什么样人，什么家世背景？”周父突然问。
　　周明义只是微笑。
　　“呵，我怎么忘了，你是知道了的吧。”周父突然警醒。
　　周明义点点头。
　　“你自然是要查一查的，你那么有办法。”
　　周明义一味地唯唯诺诺。
　　“你觉得对方如何？”
　　“见过本人之后比较好讲。”
　　“是，坊间都说你最会看人，上下打量打量便知根知底。”
　　周明义温和地说道，“父亲，我没有透视眼。”
　　“你最近有空吗？大家见个面。”
　　“本周日在海逸酒店，你看如何？我让司机接你和她们过来。”
　　“我要问过她，时间定了我会通知你的秘书。”周父知道儿子大概的身家收入，所以他也不向儿子来虚假客气那一套。
　　“父亲，希望你这一段婚姻能够幸福。”周明义看牢父亲，注意到他几乎己是满头华发，语气很诚恳地说。
　　周父深吸一口气，没有回应，脸容温和许多。也只有儿子才最明白他曾经的那段婚姻是怎么一回事，知道儿子会理解他，周仲翰颇感欣慰。停一下，他问道：“最近还一样忙吗？”
　　“是。”
　　“注意休息，钱是赚不完的。”
　　“我知道。”
　　“她，真是的一个很好的女人，走至今时今日我遇见她，是缘分，也是我的福气。”
　　“我相信一定是这样。”
　　“我们会正式注册。”周仲翰很肯定地说道。
　　“我会准备礼物给你们。”
　　周父挥挥手，“不必了，我们都不打算惊动任何人，我们只想安静地享受自己的时间。”周父不想儿子搞噱头。
　　“父亲，礼物主要是送给芸姨的，我可以这样称呼她吗？”注意到父亲显露出惊讶的表情，周明义继续说下去，“我一定要感谢她，在未来的日子里她会好好照顾你，照顾这个家，我想芸姨一定很希望可以旅行一下，你也有些时候没有出去走走了，不如称这个机会游玩一下。再过几年，也许你们想出门，也不方便了。”
　　周父想一想，点点头，“嗯，你说的是。”
　　周明义笑笑，“我来安排吧，这是我送给你们的新婚礼物。”
　　周父又说道，“她也有一个儿子。”
　　“是，我知道。”
　　“你怎么想？”
　　“结婚的是你们又不是我们，我同他，都是独立的成年人。我想，就是多一个继兄弟吧。”
　　“我见过这个孩子，”看到周明义脸上的表情，周父知道他一定也知道的，笑笑又说，“那孩子也不错，像她母亲一样，温和朴实。你比他年长，我希望你能照顾他一点。”
　　“是。”周明义点头。

　　尹安然告诉同事李胜平，“我妈要再婚了。”
　　“哦，那不错呀。”
　　“你……？”尹安然几乎咬到舌尖，同事观念的开明大方让他惊讶。
　　“这没什么，现在谁没结过几次婚，伯母那样温柔，一定有人追。”李胜平笑咪咪的，一脸祝福的表情。
　　同事王晓芬凑了过来，“你们说什么呢？”
　　“安然妈妈要再婚了？”
　　“是什么样人？帅不帅？”女孩子先想到这个。
　　“退休了，以前在教育司任职，人我见过了，很不错。”
　　“那多好呀。”
　　尹安然抓抓头发，语气为难地说道：“周末双方打算正式见面。”
　　“不知道该穿什么好吗？”王晓芬笑了，热情地说道，“我来打扮你。”
　　尹安然急忙闪身，“算了，算了。”
　　“烦恼什么呢？是你说对方人不错的。”李胜平不解。
　　“对方也有个儿子。”这才是尹安然苦恼的地方。
　　“嗯。”李胜平点头。
　　“好像是事业很成功的那种人。”尹安然没有说出成功到可以送宾利车这件事。
　　“那又怎么样，是你妈嫁又不是你，你管他儿子成不成功。”李胜平猜到了同事的犹豫不决。
　　“说的是。”尹安然点头，握拳。
　　李胜平在尹安然后脑拍了一掌，“工作，工作。”
　　周日，一辆房车来接董芸母子。尹安然心中暗想，到底对方是什么身家，这样阔绰。董芸并不知道来接她的劳斯莱斯房车有多名贵，穿着朴素的衣服，她坐上车。
　　进了海逸酒店的包间，尹安然在这里采访过明星的宣传活动和庆功会，可是他作为这间香岛数一数二的豪华酒店的座上客还是第一次。
　　周仲翰已经等在这里了。
　　“周伯伯好。”尹安然礼貌地问候。
　　“来，坐。”周仲翰替董芸拉开椅子，亲切地招呼着这对母子，“我儿子在旁边说点事，马上就来。”
　　话音未落，一个高大的身影走了进来。
　　尹安然几乎叫出来，这不是常和自己在公车上遇见的人吗？记得姓周的，竟然就是周伯伯的儿子。天哪，他还告诉她母亲再婚的事情，由他安慰，结果……
　　周明义有礼地向董芸躬身致意，“芸姨您好，我叫您芸姨可以吗？”
　　董芸一见周明义立刻就喜欢上这个孩子。这样亲切斯文有礼的英俊男士不愧是仲翰的儿子。
　　“芸姨，您叫我明义就可以了。”周明义随即向尹安然致意，“你好。”
　　尹安然表情有些僵硬地点头。
　　接下来的吃饭时间当中，主要是周明义同董芸聊时下的话题，周明义的应酬工夫一流，席间并无冷场，董芸越听越是对周明义满意，真是没想到周仲翰的儿子如此出色。尹安然在一旁埋着头只是吃饭，却竖起耳朵听周明义讲话。
　　等到上甜品的时候，周明义微笑着对董芸说，“芸姨，我父亲同您注册之后，我会送结婚礼物给你们。”
　　董芸看看周仲翰，交换一下目光，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这，我们并不打算张扬。”
　　注意到尹安然正抬起头看向他，周明义不由的看了尹安然一眼。
　　“您有护照吗？”周明义问董芸。
　　“没有。”
　　“那么我来给您办吧。我听父亲说，您同他一样都比较喜欢旅行，我订了玫瑰玛丽号游轮，您同我父亲一起游地中海好吗？”
　　董芸听得瞪大眼睛，尹安然也愣了。
　　“从这里飞埃及的开罗，然后转到亚历山大，在那里上船，游地中海。我选了旅行团，我想你们跟团走会好一些，这一团共八人，是四对夫妇，同你们年纪相当，随团有一名领队，两名导游，另外还有一位医生一位护士随行。船将会穿越直布罗陀海峡，到葡萄牙的里斯本，你们由那里再转飞回香岛，大约二十天行程。”
　　看着董芸一脸不可思议的表情，周明义笑说：“如果是讲英语国家，我父亲就可以充任导游，但是一到法语地盘，他就常常咬到舌头了。”
　　周父不满儿子的调侃，“我讲的很差吗？”
　　“我觉得不太好。”
　　董芸就才醒悟过来，“这，这，这实在是太破费了。”她觉得刚才周明义的话就像是天方夜谈一样不可思议，没怎么旅行过的她也能想得到这段行程肯定花费不少。
　　周仲翰笑笑，“孩子有心孝顺一下，我们好好接受就是了。”
　　董芸看看周明义，又看看周仲翰，一脸困惑，不由问道：“明义，你是做什么的？”
　　“我在证券行做事。”
　　尹安然突然跳了起来，几乎带翻茶杯，“我知道你是谁了。”
　　“你不是一直知道我是谁吗？”周明义看住尹安然，表情平静。
　　“你是万凯证券的周明义。”
　　“不错。”周明义点头。
　　董芸更加困惑，“安然，你在讲什么？”
　　看看不可能懂得金融行业事情的母亲，尹安然尽量简单地解释，“妈，周伯伯的儿子是香岛最大的证券行——万凯证券的董事会成员之一，也是闻名亚洲的的经纪人和投资分析师，号称亚洲金融界新贵，白手起家，是本市金融界的传奇人物。这么说吧，银行也不一定有他个人有钱。”
　　董芸花了一些时间消化掉儿子的话，转脸看向周仲翰，惊叹道：“仲翰，原来明义这样出色能干。”
　　周父看了儿子一眼，低声说道：“成日在钱眼钻进钻出，不事生产，唉。”
　　尹安然要到这时才明白为什么周父提到周明义的工作时甚为避讳，原来他并不喜欢儿子的职业，不认为周明义的成功事业有什么可骄傲之处。
　　周明义一味好脾气地微笑。
　　“父亲，我让司机送你们回去吧，我想同安然谈谈话。”周明义说。
　　当父母辈离开之后，让服务生替尹安然换上新茶，周明义笑问尹安然，“你没有什么想对我说的吗？”
　　“怪不得我一见你就觉得眼熟。但是人们绝想不到周明义每天搭巴士上下班。”尹安然怒气冲冲地说。
　　“我不喜欢出风头，也不想我的照片上报。使用什么交通工具是我的自由。”
　　“像你这样又打得又看得的人怎么会不想宣传自己。”
　　周明义哈哈大笑，“你的形容真有趣。我所要做的是令所有投资人的投资得到最大回报，其他都不重要，并且我认为低调是明智的选择。”
　　“业内指你作风稳健，低调也是其中的一部分吧。”
　　“不错。我可以把你的话当作是赞美吗？”
　　尹安然气哼哼地盯着周明义，“你这个人还不是一般地厚脸皮。”
　　周明义再度大笑，“我不知道你在气什么？”
　　尹安然扭过脸不理会。
　　周明义看着尹安然，“是因为你我之间的差距吗？事业上的、学历上的、收入上的，身高上的，我个子比你高一点啊。因为我送的结婚礼物吗？”
　　尹安然的情绪平静下来了，“结婚之后我妈就是周太太，如果周家的良好条件可以让她生活无忧，我很高兴。至于我，我姓尹，我同你们姓周的没有关系。”
　　周明义微微侧着头，专注地看着尹安然，深褐色的眼眸仿佛可以看透一切一样，清澈深邃。尹安然不由自主地被这眼神所吸引。呵，他的眼睛真的很漂亮。
　　周明义能感觉的出来，尹安然和他的母亲对周氏的财产无一丝一毫的觊觎之心。
　　被周明义盯久了，尹安然突然脸红，“你看什么！喂，和你谈话要收费吗？”
　　周明义第三次大笑起来，“基本上我现在是不做这种业务了。”
　　“我要回去了。”尹安然站起来。
　　“我送你。”
　　“不用，你那么忙，你请自便。”尹安然扭头就离开了。
　　周明义望着他的白衬衫远去。
　　“真的那么出色哎。”看着儿子找来的财经周刊，董芸不断惊叹，“仲翰的儿子，仲翰把儿子教导的那样出色。”
　　“所以一趟出国旅游也不算什么。”尹安然没好气地说。
　　董芸放下书，伸手揽住儿子的肩，“我的儿子也不错。”
　　尹安然挥开手臂，“妈，不要啦。”被母亲这样抱他觉得有点羞涩。
　　“你们将来就算是兄弟了，要和睦相处。”
　　“才不是，谁要和他做兄弟，我们没有血缘关系。”

　　周明义正在看分析报告，一通电话接进来，“周先生，金律师找。”
　　“明义，一起午餐可好？”
　　“抱歉，鄙公司的午餐会议十分有名，我已经约了人。”
　　“我是要同你说说你父亲再婚对象的事情。”
　　周明义皱起了眉心，“这样，那下午一时半，请讲快一点，你只得三十分钟。”
　　金则泰在电话那端哂笑，“这么夸张哎，忙成这样。”
　　“我有新任务，是一项大挑战，未来半年都动弹不得。”周明义解释道。
　　“万凯有大动作？”金则泰立刻追问道。
　　“无可奉告。”
　　金则泰嘻笑着收线。
　　“什么事？”看着金则泰递上来的文件，周明义眉心紧皱。
　　“这事说来可大可小，但是不告诉你怕不妥。”
　　“你说。”
　　“董女士目前所居住的是政府安居计划下的廉租屋，以年租的形式付款，同时由于她在医院供职，租金有给医务工作者的特别补助在里面，又降了一些。房子可不是她的。如果她同你父亲结婚，以她的身份条件就不能再居住下去了，她的儿子又不够资格申请这样的租屋……”金则泰没有再说下去，而是观察着周明义的脸色。
　　周明义听着，嘴角闪过一丝让人读不懂内容的微笑。
　　金则泰注意到了这个笑容，心中一动，他不知道周明义又要搞什么动作。
　　“我知道了。”
　　“你们一家人不访商量看看。”
　　专门地空出一个小时的时间，周明义约董芸出来见面。将金则泰的话按他的想法整理之后再转述出来，周明义最后问道：“芸姨，你看这件事情要怎么处理比较好。”
　　董芸没有想到过会有这个问题，一时没了主意。
　　“我父亲是一定要正式注册结婚的，他可不是会同意同居的人。”
　　“是啊，那怎么办呢？”董芸仰起脸，无助地看着周明义。
　　“您听听我的想法。”
　　“明义，你一定有办法。”
　　周明义脸上露出平和的笑容，“您同我父亲结婚，自然是随他住到东卫星城，那里很宽敞，安然一起过去住很好。”
　　“安然不会愿意。”董芸面露为难的神色。
　　“问题不在这里。安然在杂志社上班，如果住到东卫星城，他需要花费大量的时间在上班通勤的交通当中，同时由于他工作时间不固定，工作又需要他在城里跑来跑去，居住地的位置将严重影响到他的每日作息。”
　　“呵，我怎么没想到。”董芸顿时明白了。
　　“对于安然来说，他需要的是交通便利且位于市内的住所。”
　　“那……”董芸恳切地看着周明义，等待着他提出的建议。
　　“我觉得安然住到我那里是不错的选择。”周明义微笑道。
　　董芸一听急忙摆手，“这不成，怎么能让他给你添麻烦，这不成。”
　　周明义按住董芸的手，“没关系。芸姨，您听我说，我住在宁静路，地段好，交通便利，我的房子是五室两厅，安然住过来的话会有属于他独立的房间和卫生间、浴室，不用怕影响到我。因为工作的缘故我常常不在家，安然住过来帮我看着点我会很放心。”
　　董芸仍在犹豫。
　　“芸姨，我知道安然现在的收入不固定，想要另外租房和购房都比较不容易，本市的房租房价之贵您也知道，不如临时在我处过渡一下，他可以安心工作之余也可以把收入存下来。如果安然愿意，我可以帮他代为投资。等到安然有一定经济基础的时候，那时安然也会有女友了吧，再贷款购房的话就会方便很多。”
　　董芸一面听一面点头，“还是你考虑的深远。”
　　“如果安然觉得白住不合适的话，就付我房租好了，一个月一百块吧。”周明义随随便便地说出一个数字。
　　“这怎么成，这太少了。”董芸知道现在市面上最低房租也要近五千元一个月。
　　“安然就是我弟弟了，怎么好收他的。”
　　“那，让我再考虑一下。”
　　“好的。”周明义知道，董芸是要同他父亲再商量。
　　周仲翰没有反对，“明义说的有道理，安然在他那边过渡一下也无不可。他那里大的很，多一个人根本感觉不出来，而且他那儿什么都有。他又不常在家，工作一忙起来几乎要住到公司里去。”
　　“但是怎么能只付那么一点点租金。”
　　“不付才对，他还缺钱吗？他们也算是兄弟，彼此照顾一下是应该的。”
　　“如果安然同明义一起，跟着明义学学做事做人，也不错。”
　　“学他那一套？”周仲翰反问，随即脸色温和起来，“倒不是不行，明义很小就出去打工，他做人做事都很有一套，安然能学到明义的经验，可以少走些弯路。”
　　董芸笑了，“我要到今天才知道，能干的男人是什么样的。”
　　“明义？”
　　“不，我是说你。你看，你一个人又要工作，还把孩子教导的这样好，明义那样事业有成，一点架子也没有，多谦逊有礼。”
　　周仲翰笑了，“他的确是像我多些。”
　　董芸把周仲翰和周明义的话转述给尹安然听。
　　“我不要跟他住！”尹安然一口回绝，“我可以与同事、朋友合租。”
　　“你听我说，你跟着明义，可以学到很多工作上的、做人做事上的经验。”董芸劝慰儿子。
　　“我们又不是同行。”
　　“我想着他一定会照顾你多些，再怎么说你们也是……”
　　尹安然立刻打断董芸的话，大声说道：“我们才不是兄弟。”
　　“安然，”董芸没想到儿子反感的这么厉害，而儿子的反感这件事总会让她不自觉地联想到儿子或许对她的再婚也有所抵触，不由眼睛湿润了，“妈真的是为你好，我并不是不知道你有顾虑，但是……”
　　看到母亲的眼泪，尹安然投降，“好的，好的，我听你的。”他抱住母亲。尹安然并不想让母亲伤心难过，也完全不反对母亲再婚，他只是不想和母亲的再婚对象一家过多的牵扯到。现在看来，完全不来往也不可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