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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 ...

  •   翠绿的山林被大雨冲刷,山坡上聚起水流,沿着山路流向山脚下。

      木屋前,余溪一手拿住伞,把包袱背到肩膀上,伸手戳戳飘在半空的剑,又惊讶又好奇,“你会说话?”

      “没见识。”剑飘向一侧,嫌弃地躲开了她的触碰,骄傲道,“吾乃剑灵,跟随真君修炼多年,自然会说话。”

      “你是师祖的佩剑?”余溪眨眨眼睛,并不能将眼前这把平平无奇的剑与高雅绝美的师祖联系在一起。

      剑灵沉默了一会儿,小声答:“曾经是。”

      “哦?”听它高傲的语气低了下来,余溪笑问,“曾经是佩剑,那现在是什么?”

      闻言,剑灵激动地摇摆起来,“你区区一个外门弟子,吾为何要回答你。”像只被踩了尾巴的猫,若有四肢,一定会亮出爪子来威吓她。

      可惜它不是猫,没有四肢,摇来晃去也不见剑鞘松动半分。

      余溪对于没有威胁的东西丝毫不惧怕,反追问它,“是师祖让你带我上山?他怎么会知道我的小屋不能避雨?他好厉害啊。”

      不但很厉害,人也很贴心。

      师祖真是个大好人。

      哪怕没有耳朵,剑灵也被她一连串的话烦到不行,嘟囔着催促:“你的话可真多,快随吾走吧。”

      “哦,好好。”余溪回身关好屋门。

      长剑在半空中横过来,余溪走到它身边左右打量了一下,身子一横,就着合适的高度,侧身坐在了剑上。

      裙边被雨水溅的湿哒哒的,身子随着剑腾空飞起,如同游鱼入水,穿过雨幕,升到高山之上。

      一人一剑稳稳的落在峰顶。

      余溪撑着伞从剑上下来,擦了擦剑鞘上的雨水,一想到这把剑是师祖的,就忍不住跟它套近乎,一边走一边问:“你平日跟在师祖身边吗?”

      剑灵:“问这个做什么?”

      “没什么,就是想请问你,知不知道师祖平日里都会做什么。”余溪说着,把伞往剑的上方挪了一下。

      “就……打坐、读经呗。”

      “他不吃饭喝水?也不见人?”

      “没见识,修真者到了化神境界,早已辟谷,单靠饮风喝露水就活好多年。”剑灵振振有词地说,“真君将宗主之位传给苍华道君后,便不再插手门中事,几百年来,见过的人屈指可数。”

      余溪认真听着,心想自己对师祖了解太少,想要知道更多,还得多从剑灵这里打听。

      试探着又问:“你跟在师祖身边多少年了?”

      听到这话,剑灵不自然地往前飞去,丢下了一句“这跟你有什么关系”,便将它甩在了身后。

      “你走慢点!”余溪跟在它身后进了院子,刚进门两步,就见那日坐过的厅上站着一位白发美人,似是听到她进门的响动,转头看向了她。

      她眼神一晃,果断舍了剑灵,转向屋檐下,收起油纸伞,行礼道:“见过师祖。”

      “进来吧。”衡芜轻声唤她,见她衣衫湿了大半,发尾都沾了水,关心道,“身上怎么都湿了。”

      听出他话中温柔的关怀,余溪心生欢喜,刚要答话,刚才跑没影的剑灵突然从身旁廊下便飞过来,着急地解释:“吾过去的时候,她就已经淋湿了。”

      像是在怕她会在师祖面前说它坏话似的。

      余溪觉得有趣,站在原地不说话,星星亮的眼睛不住的往师祖身上瞟。

      衡芜看了一眼面前湿哒哒的少女,见她不曾言语,便对剑灵道:“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是。”剑灵往后晃了两下,嗖一下就飞的没影了。

      等剑灵离开,余溪才笑出声来,“师祖这是拿它当童子使唤吗?”

      “你说问情?”衡芜走进厅上,轻声道。

      “它叫问情啊。”余溪跟在他身后,进了屋才发现,那日不曾注意过的摆放在中央的鼎炉,此刻正燃着火焰,靠近鼎炉,身上潮湿的感觉被温暖覆盖,叫她整个人都放松下来。

      衡芜取来凳子让她坐下取暖,余溪也不推辞,道了谢便坐下来。

      美人隔着鼎炉站在她面前,从炉上纹饰缝隙中透出的火光照在他身上,为那清雅洁白的身影附上了一层橘黄色的暖黄。

      少女的视线随着映在他身上跳动的火光一起跃动,缓缓仰起头,从领口露出的脖颈看到瘦削的下颌线,再看那粉嫩的唇一张一合,神情放松自然,如同在与一位旧友闲聊。

      “它是我年少时的佩剑,后来剑刃裂开,我也不再用剑,便将它搁置了,未曾想岁月长久,竟然生出剑灵来。”

      听到此处,少女扬起的小脸露出一个欣喜的笑容。

      少女调皮的眼神和暖心的微笑实在让人无法忽视,衡芜眼眸微垂,淡淡道:“你在笑什么?”

      余溪嬉笑一声,看着他的眼睛说:“我原想师祖身侧无人,或许会孤独,现在知道您身边有剑灵陪着,知道您不是独自一人,便宽心了。”话到此处,低下脸来。

      看他的时候不知道收敛情绪,眼神太过直白,盯着人家的脸不放,虽然看得很开心,可时间一长,她也会觉得害羞。

      好在他们之间隔着一座大大的鼎炉,脸红脸热,也可以推说是炉火太盛。

      听完她说的话,男人眼底荡开波澜,低笑说:“它做为一把剑,有两百多年了,作为剑灵,却只有十年。”

      十年?那不是比她还小。

      余溪微微蹙眉,盯着鼎炉里跳动的火焰嘀咕道:“年纪这样小,怪不得这样调皮。”

      双手被炉火烘的暖热,她时不时站起来抻一抻身上被淋湿的地方,渐渐的,衣裳被烤干,外头的雨势却不见小。

      短暂的宁静中,余溪察觉到有点不对劲。

      师祖怎么一直站在这里啊?

      问情不是说师祖平日里都在打坐读经、潜心修炼吗,怎么这会儿竟有时间陪她在这儿干站着。

      刚才一进门就瞧见了师祖,就好像他一直在等她似的。

      师祖真是个温柔的人。

      温柔的人,最容易心软了。

      “雨下的可真大,天也变冷了。”她转了转眼珠,自言自语道,“估计等我回去,房子都被淹透了。”

      话音刚落,衡芜安抚她道:“院中有空房,你暂且歇在此处吧。”

      余溪眼睛一亮,低着头窃喜一下,平复了脸上的表情,才抬头看向他,不好意思地说:“是不是太麻烦您了?这样会不会不合规矩啊?”

      “无碍。”衡芜淡笑着。

      “多谢师祖。”余溪笑着站起身,对着面前人拱手行了个礼。

      衡芜为她指了客房的方向,少女便开开心心走出房门,穿过长廊,走去了客房。

      她的身姿俏皮活泼,时而踮着脚,时而欢快的跳一下,连带着裙边都飞舞起来。哪怕身上穿着清元宗统一的弟子服,也掩盖不住身躯之下那颗独特的灵魂。

      望着少女离去的背影,衡芜眉头轻皱,倾听着从屋檐落下的雨声,回想她刚才说过的话,眼神逐渐释然。

      在他身后,剑灵探头探脑冒出来,小声嘀咕:“真君,那个女弟子明明姓谢。”

      衡芜侧过身,“你可知她姓名?”

      “不知道,反正她肯定不姓余。”问情嘟囔着,煞有其事道,“吾去问过很多人,都说她是谢家人,说她与苍华道君座下的大弟子谢彦是亲戚,她进清元宗也不是因为体弱来修养,是因为痴恋谢彦,才追着谢彦进了宗门。”

      衡芜轻声道:“那她为何不跟着谢彦,而是来了我这儿。”

      问情歪了一下剑身,隔着庭院看向少女所在的客房,凶狠道:“她心里一定有鬼。”

      “无需多疑。”衡芜拍了一下剑柄,打断了问情的话。

      “可是这几个月是您突破境界的关键时期,您连苍华道君都不见,为何要让一个外门弟子待在这里。”问情百般不解,担心道,“我看她脸皮厚,话也多,要是赖在这不走,岂不是坏了您的清静。”

      “万事万物自有定数,休要诋毁。”衡芜又拍了它一下,方才还喋喋不休的剑灵忽然就噤了声。

      衡芜拂了下衣袖,走向后院,留下剑灵在原地。

      ——

      入夜,余溪收拾了大半天,将客房打扫干净,铺上了新的被褥,还把包袱里的衣服都挤出来放进了柜子里。

      比起山腰的小木屋,这间客房要小上一点,但各种生活物件一应俱全,更不会漏雨透风。

      最重要的是,她和师祖之间的距离变得好近,不用爬山就能见到他了。

      坐在床沿上,激动的心情久久不能平复。

      窗外的雨声渐渐小下来,她决定出去逛逛,熟悉一下环境。

      走出房门,外头的天已经黑了,庭院里亮着几盏石灯,通往后院的拱门里却露出白色的光芒。

      被那光芒吸引,她走向了拱门。

      门里连接着一道架在水上的长廊,整个后院没有院墙,浑然与峰顶的浅湖融为一体,湖岸上,解忧草在雨夜中垂下头,亦不见那日初到时的花海星光。

      长廊尽头是架在水上的瀚澜水榭,门窗尽数打开,朦胧的白纱被微风拂动,似搅乱的月光、流动的雾气,尽数归到一处。

      身着白衣的男子坐在水榭中央,双目静阖,呼吸均匀,维持着打坐的姿势,静静的坐着。

      隔着大半个长廊的距离,余溪依旧能看到他身上散发出的白亮而温柔的光芒,在无月无星的雨夜中,如一轮明月,清冷孤独。

      噗通——噗通——

      看到他的那一刻,心跳便止不住的欢呼雀跃。她只能咬紧牙,才能控制自己不会激动地喊出声来。

      他实在太美了。

      以至于只是沐浴在他的光辉中,都能填补她心上大块的空白。

      潮湿的夜风一下一下吹在他身上,余溪聚精会神的看着他被风吹动的衣袖,单薄的衣物几乎被冷风浸透,光是远远的看着,她都觉得湿冷。

      好想给他披件衣服。

      “喂!你看什么呢!”

      身后猛然响起一声,余溪吓得一哆嗦,转身瞧见是问情,二话不说,把剑身抱住,和它一起藏在了长廊的柱子后面。

      也不知该捂哪里才能堵住它的嘴,只能比了个噤声的手势,“嘘——”

      问情没有嘴巴给她堵,盘问她:“看你鬼鬼祟祟的,是不是在偷看真君?”

      “我就路过看了一眼,又没干别的。”余溪理不直,气也壮。

      “衡芜真君也是你想看就能看的?”

      问情挣脱了她的手,摇晃在半空,居高临下道:“别以为真君给你几分好颜色,你就能平步青云了,告诉你,真君他早就不收徒弟了。用不了几个月,真君渡过天劫,就要成仙了,你这个小小外门弟子,哪儿凉快哪儿呆着去吧。”

      嗯?……

      余溪微微皱眉。

      这剑灵真的是跟在师祖身边修炼吗?怎么这样傲慢又无理,与师祖没有半分相像。

      看在它神志只是十岁孩子的份上,她吐了一口气,平静道:“我没想让师祖收我为徒。”

      “那你想干什么?”问情想了想,又紧张道,“难道你是来偷宝物的?吾不会跟你走的,哼!”

      “你想多了,我对你没想法。”余溪对它摆了摆手,把聒噪的剑灵往旁边赶了赶。

      侧过身时,视线不自觉落在了正在打坐静修的师祖身上。

      一看到他,心情瞬间就变好了。

      少女微红着脸颊,快要化出水儿来的眼神,痴痴地望着白璧无瑕的衡芜真君。

      问情看看她,又看看真君。

      不自觉就联想到她放下了痴恋的谢彦不顾,不辞辛劳的来闲月峰守山,刻意接近真君……

      剑灵停滞了片刻,试探问:“你该不会是,喜欢真君吧?”

      “嗯,喜欢。”余溪不假思索答。

      话说出口,嘴角弯起甜甜的笑容。

  •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3-03-17 22:39:25~2023-03-19 17:38:0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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