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第二十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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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伏黑惠的嘴巴张开又合上，面对着禅院迟已经一丝犹豫与渴望都看不出的小圆脸，一时想不出还能说什么话。
而禅院迟十分耐心地等着他的反应，直到时间过去好半天，才声音平静，毫无催促地再次询问：“夫人？”
伏黑惠依然沉默着。
终于，在好耐心的小女孩都忍不住歪过了头，直勾勾盯着他的眼睛也眨了好几下，怀着一股连他本人也不知从何而来的不满，伏黑惠闷声问道：“你不去玩吗？”
“玩乐只会消磨人的意志。”
甚至没有疑惑他为何有此一问，不到人肚脐高，却几乎一丝表情也没有的小女孩无比平淡，又如此理所当然地解释道：“时间是最宝贵的财富，不能挥霍于没有意义的事情上。
“……”
伏黑惠再次沉默了。
不知道为什么，这一刻，浮上他心头的感情是一种令他十分厌烦的——过于熟悉，乃至熟悉到厌烦的情绪。
[不应该]。
无辜而善良，如同他那赤忱到令人敬佩的继姐津美纪的人们，[不应该]被诅咒这种全无道理的东西拖连，陷入痛苦，陷入噩梦，陷入无法醒来的沉睡。
她本[应该]平安又健康，积极又阳光，让他隐隐都能被那份光芒灼伤般——长久的，幸福的，好好活着。
而眼前这个与津美纪大相径庭，可以说将她们相提并论是对前者的一种侮辱的，这个在咒术师中也算得上满身缺点，却难掩稚气天真，只有一点点高的孩子——
……她[不应该]什么，又[应该]什么呢？
而他，又在擅自为她[不应该]什么燃起毫无意义，却无法散去的恼怒？
……
别想了。
伏黑惠大声对自己说：别想了！
他不是早就知道吗？
她，堂堂御三家继承人，也是即将把他的人生搞得一塌糊涂的罪魁祸首，他在用什么立场去‘同情’她，‘替’她感到这份愤怒！？
世上可怜的人有那么多，禅院迟绝不是其中之一，至少，绝不是他能够可怜的对象。
……
……别想了，熬过这一个月，五条老师会有办法的。
伏黑惠缓慢又沉重地抬起头。
突然，他注意到手背上有什么不属于自己的触感。
“夫人，您在想什么。”
小圆手搭在他手背的禅院迟连脚尖都踮了起来，妄图更近几厘米地看清他面上的表情。
全然不知伏黑惠所思所想的小女孩眨了下眼：“您还不想用餐吗。但那对您的身体不好，再没有食欲，也要多少用一些。”
伏黑惠：“……”
误解了被他神情的沉重，禅院迟的目光也凝重起来。
她沉重道：“这么不爱吃饭吗。您真的很令人操心。”
“……”
感觉自己再不说点什么就会被误会成厌食症了，带着一些黑线，伏黑惠无奈解释：“……不，只是想了一些事。”
禅院迟：“……”
一脸‘这种谎也想骗过朕’的禅院迟目光透着不满，却出乎意料地没有说什么，而是抿了下小嘴巴，慢慢将一直搭在伏黑惠手背的手收了回去。
“不吃饭是不对的。连我每天都要吃一碗饭，也不会挑走讨厌的青椒。”
一边说着，她收回的圆手一边攥成了一个穿梭着影翳的小拳头，当影翳消失，她直直地将小拳头朝着伏黑惠伸过去。
“？”
伏黑惠下意识伸手，接在她的拳头下面。
哒。
轻轻的，一颗糖掉在了他的掌心。
“……”
有几秒，伏黑惠的目光完全凝在了那颗包着玻璃纸的小糖果上，直到几个呼吸之后，他才被什么压住般直直地垂下眼睛，探索一般，又不知自己探索着什么地看向糖果原本的主人。
禅院迟正昂起自己圆圆的，没有表情的小脸。
“……但您不想吃的话，就不吃吧。”
已经收回了自己的手，将两只圆手企鹅一样揣在一起，禅院迟平静地说：“我也不喜欢吃饭，但我必须这么做，而您不喜欢的话，就不这么做吧。”
“让家人能自由而骄傲的生活，本来就是我的责任。”
“……”
“这是我中意的点心。”说到这，她顿了顿，“……可惜只有一个了。如果您也喜欢，下次吃药的时候，我再给您带一个吧。”
伏黑惠：“…………”
伏黑惠咬紧了牙根：“禅院。”
没有表情的八岁女童点了下头：“我在。这里没有别人，您可以直接喊我的名字。”
“……迟。”
伏黑惠把那颗糖揣进了兜里，直接卷起了自己校服的袖子，声音很平静：“我们去沙坑。”
禅院迟：“？”
显然有些不明所以，禅院迟道：“可以。您有什么东西落在那里了吗。”
“不，就是突然想去。”
伏黑惠说着，已完全把两只手的袖子挽到了手肘上，做完这事，他回头看了眼一脸‘什么这是为什么’全然搞不清状况的小女孩，伸手牵住了她的胳膊。
他带着她朝前走了一步。
“……把你的沙滩玩具拿出来吧。”背对着禅院迟，伏黑惠淡淡地说，“我觉得很喜欢那个，送我吧。”
“……！”
禅院迟小嘴张开了。
“当然。”
好几秒后，吧嗒一声合上了嘴巴，禅院迟一边跟着伏黑惠嘚嘚嘚往前走，一边用另一只手将那个装满了小铲子小锄头的塑料桶拿了出来，举到了伏黑惠的肚子上。
她目光灼灼地看着伏黑惠，眼神中的欣赏几乎要溢出眼眶：“我果然没有看错您。多么有品位的女人，看出了这件宝贝的价值，送给您了，请一定珍惜它。”
“……啊。”
没有任何反驳，伏黑惠接过了那个满登登的小桶捧在了怀里，低头看了一眼禅院迟：“那我现在就去试试它怎么样。”
“好的。”眼中写满得意的小女孩大大点了下小脑袋，踩着地面的木屐声都更响亮了些，“我陪您一起去。”
“嗯。”
伏黑惠淡淡道：“如果我不会用，就拜托你教我了。”
此言一出，禅院迟猛地顿住。
她诡异的沉默了：“……”
好半天，她缓缓地抬起头与伏黑惠对视，目光已完全陷入了沉痛。
伏黑惠：“……”
虽然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不妙的预感已经再次从尾椎骨升了上来。
果不其然，几乎就在他的预感出现的那一刹那，禅院迟就开口说话了。
“……夫人，您的智商真的太低了。”
禅院迟无比沉痛地宣布：“世上竟会有您这样十几岁了还不会用铲子的人存在，而这样的人竟是我的妻子。您这个样子，我们的孩子可怎么办，您本人又怎么才能做到在家人面前不丢人呢。”
“……”
“没有办法。”禅院迟两眼陡然燃起熊熊的斗志，悲怆地看着他，“您这样的笨蛋，只能由我来寸步不离的守护了。”
“………”
奇耻大辱，再次被憨比鉴定为弱智的伏黑惠：“……………………”
伏黑惠风化在了原地，而见他变成了石头，禅院迟理解地拍了拍他的胳膊。
“别害怕，夫人。”她道，“虽然您这么笨，还这么弱，但您要多多着眼于您的优点，比如，您长得十分漂亮，品位也格外出众，最重要的是，您还有一位像我这样完美无缺的丈夫。”
“没错，我这样完美无缺的丈夫。”
她用毫无起伏的奶音感慨：“多么令人羡慕的女人，仅此一项就超越了世上所有人。您一定十分感动吧。不用担心，即使您有这么多的不足，我还是会永远宠爱您的。”
凝固的伏黑惠咔嚓裂开了缝：“…………………………”
这一刻，他突然怀疑起了自己。
难不成他真的是个笨蛋？
不然，他怎么会在一次又一次地被禅院迟折磨后，还是忍不住对她报以不切实际的期待，以至于一次又一次后，继续一次又一次地被她折磨？
可恶……他真的是个笨蛋！！
“夫人，您又露出了可爱的表情。果然，您也正在为我……”
伏黑惠脸色青黑地低下头，打断了憨萝莉的又一轮蓄力读条：“别说话了，我们去沙坑。”
“好的。”
禅院迟毫无异议地点了下头，顿了顿，道：“放心吧，虽然您笨成这个样子，但我也只会稍稍嫌弃您，还是会教您怎么用铲子的。您一定要努力学习，多多吸收我的聪明。”
伏黑惠：“…………”
深深，深深——吸了一口气，面无表情的伏黑惠拉着禅院迟的胳膊就往前走。
啊——可恶。
他在心里想：可恶，这就是最后一次了，绝对不会再有下一次了，他再也不会对她产生不必要的怜悯和期待了！
伏黑惠正满脸阴沉的想着，冷不丁，手背上又被禅院迟搭住了。
“……一会儿教您的时候，”眼中是掩不住的期待，圆脸的小女孩昂着头，专注地看着他的脸，“教您的时候，我要用最大的那个铲子。”
说完，似乎自己也觉得这句话不太好，顿了一顿，她补充道：“等您学会了，我就把大铲子给您用。您也想用的话，就要快一点学会。”
伏黑惠：“……”
伏黑惠默默低头，挑了她说的那个最大的小铲子递给她。
禅院迟：“！”
两眼发光，一下子就牢牢抓住了那个小铲子的禅院迟小脸都亮了三度。
她重重点头：“没错，是这个。”
伏黑惠：“……”
已经完全注意不到伏黑惠的复杂表情，禅院迟趾高气昂地抓着小铲子，像挥舞魔法棒一样挥了它一下，又像国王举着权杖那样将它平直指前方。
“走吧，让我带您见识一下它们的厉害。”禅院迟两颊泛粉，两只穿着木屐的小脚踢踢踏踏，一向平静的声音几乎压不住那股得意，“我可是有好多集堆沙子经验呢。”
作者有话说
第23章 第二十二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