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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第 4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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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煊最近回消息的时间特别不固定,颜辞隔三差五就要看一眼手机。
之前发过去的“我想你了”依旧躺在聊天界面最底下,几天过去了,傅煊还是没回消息。
早自习下课的铃声刚响,颜辞就趴桌上戳手机,嘴里碎碎念,“人去哪儿了?怎么不回消息呢,吱个声啊……”
深埋着脑袋盯手机的样子,妥妥一网瘾少年。
沈韩刚巧从颜辞边上经过,见他一副要钻进手机里去的样子,准备揶揄两句,还没开口,后门被敲了两下,班主任在门外喊,“颜辞,出来一下。”
卧槽!沈韩吓得一激灵,侧身杵在颜辞桌边不动,替好兄弟把桌上的手机挡住。
颜辞也被吓了一跳,连忙扯过课本往手机上盖。
但班主任不是来查手机的,见颜辞没动静,他又补了句,“你妈妈找你有事,给你请了假,让你去保卫室等着,她马上到,赶紧过去吧。”
“啊?……哦!我知道了,谢谢老师,我马上就过去!”出乎意料的转折,颜辞愣了一下,然后迅速给出答复。
老师说完就转身走了,颜辞赶紧把桌上的手机往兜里塞,沈韩在边上看着,戳他脑袋,“你可长点心吧!”
颜辞嗯嗯啊啊地敷衍应着,分神想颜璐找他做什么,一大早的,他刚来学校上了个早自习,屁股还没坐热呢。
不知道是什么事情能让颜璐这么急,她那头估摸着也是刚到公司又立马折回来了。
颜璐来得很快,颜辞刚到保卫室,她的车就停在了校门口。
老师提前打过招呼,颜辞顺利地被放行,他拎着包准备去开后座的门,上班时间,颜璐一般不亲自开车,会带着助理当司机。
谁知一走近,副驾的门突然从里面被打开了,颜璐在驾驶位上探着身子对颜辞招手,“坐前面来。”
颜辞上车坐好,把包放到后座,问:“怎么突然给我请假了?有什么事吗?”
颜璐把手边的平板递给颜辞,示意他自己看。
颜辞疑惑地接过平板,乍一打开就被硕大的新闻标题晃了眼,霎时,“女子”、“跳楼”、“自杀”等字眼纷纷往他眼前撞。
颜辞忍着不适,快速翻完了满是马赛克的图片,指尖最后停在了评论区,一众哗然里,他看见了傅向远的名字。
“这是……什么?”颜辞不可置信地抬头。
就他所知,和傅向远有联系的女人就两个,这时候公然出现在大众视野里的,断不可能是小三。
傅煊一直没回消息,颜璐又在这时候急着来学校,只可能是傅煊的妈妈出事了。
颜璐开口,刚想和颜辞说话,这时候一个电话打了进来,她只好先戴上耳机,“查到了吗?”
电话那边的人说了几句就挂了,颜璐在导航的搜索栏里重新输完地址,转而去摸颜辞的脑袋,“我带你去找傅煊。”
颜璐的话更加证实了某些东西,颜辞不敢拿手机去向谁求证什么,忍着恶心一个劲翻那条报道,来来回回,固执地不愿相信现实。颜璐瞥见了儿子颤抖的指尖,没再多言,握紧了方向盘,踩着油门提速。
颜璐把颜辞带到了警局。
林诗清坠楼时就有人报了警,傅煊作为死者的儿子,一并被带到警局录口供。
车刚开进警局,颜辞迎面就看见一个男人步履匆忙地走出警局大门,一边下楼梯一边打电话。
颜辞在校报上见过这个男人的照片,戴着眼镜一派斯文相的伪善模样,正是傅煊的亲生父亲,傅向远。
从傅煊嘴里得知这位副局长家暴的恶行后,颜辞特意把以前的校报找了出来,还在网上搜索了相关的新闻仔细浏览过,照片看了一堆,这会儿绝不会认错人。
傅向远下完楼梯后,没着急走,继续站在路边讲电话,他抽空看了眼手表,像是在等什么人。
没一会儿,傅煊和陈思思也出来了,陈思思还没从悲恸中缓过来,几步路走得趔趔趄趄,傅煊在一旁扶着。
两人的衣服上均沾了血迹,尤其是陈思思,她身前的衣服已看不出原本的模样,远远的,看着颇为骇人。
颜辞急着开门下车,颜璐拉住他,“别急,在车上等我。”说完,不顾颜辞反对,将他锁在了车里。
颜璐方踏出车门,斜刺里开过来一辆车停在傅向远面前。
傅向远拉开车门上车,亲儿子就在后面,他愣是看都没看一眼。
颜璐冷眼看着载着傅向远的车远去,迎面朝傅煊走去。
“阿姨?”傅煊扶着陈思思下台阶,抬眼看见颜璐,不由诧异,她怎么会在这里。
陈思思以为傅煊叫她,抬头却看见一个陌生女人朝自己走来。
颜璐对两人微微颔首,“我来接你们回家。”抬脚走上前和傅煊一起搀着陈思思。
家,哪还有家呢?
傅煊心下黯然,突然又想到,颜璐来了,那……
似有所感,傅煊转眼看去,不远处的一辆白色奥迪里,多日不见的颜辞正焦急地拍打车窗。
傅煊和陈思思住在傅家的别墅里,主要是为了照顾林诗清。
现在林诗清不在了,也没有接着住下去的必要了。
颜璐简单询问了几句,打算先送傅煊和陈思思回别墅拿东西,之后去哪儿再说。
陈思思在车上,颜辞即便再怎么坐立不安,也按耐住了。
把人送到别墅门口,傅煊扶着陈思思进门,颜璐和颜辞在车上等。
直到两人的背影彻底消失在院墙之后,颜璐才开口问颜辞,“不和我说说傅煊的事情吗?”
她不叫傅煊小傅,多少让颜辞感到些严峻。
颜辞之前只告诉了颜璐傅向远出轨,对于家暴只字未提,不单是因为这是傅煊的私事,也怕颜璐对傅煊有什么不好的看法。
如今出了这样的大事,也没有隐瞒的必要了,颜辞盯着别墅的院门,将傅煊告诉他的事情一桩桩,一件件,娓娓道来。
陈思思不认识颜璐,见傅煊和那母子二人看上去挺熟,在车上没问什么。
一进门,只有她和傅煊两个人了,还是忍不住鼻酸,又开始抽噎,“小煊,我们报警吧,傅向远这些年做的混账事……我们,我们报警,小清,小清她就是被他折磨成这样才会自杀的,我们找律师,报警……”
她从警局忍到现在,人前只能认下林诗清是自杀,人后还是存了怨恨,就算林诗清意识不清醒了,可那到底是一条鲜活的人命,还是同自己关系那么好的朋友。如今无故惨死,怎么能不怨、不恨。
人类的悲欢并不相通,陈思思断断续续的颤音并不能引起傅煊的共鸣,他将视线挪到窗外,颜辞正在那里等他,许久没联系,一上来就发生了这样的大事,颜辞应该吓坏了。
“她死了,口说无凭,拿什么让别人相信我们呢?”
傅煊收回视线,直视陈思思,还是那副寡淡的语气——他惯会这样冷情,然后让人死心,林诗清的死确实撼动过他,可最终还是理智占了上风。
林诗清看心理医生是一回事,和别人透露她和傅向远相处的细节又是另一回事,她从未和陈思思透露过傅向远家暴的事情。也许她也害怕挨打,可她骨子里更爱那个男人,爱惨了,撞了南墙也不回头,哪怕粉身碎骨。
陈思思一开始并不知道家暴这件事,是无意看到了林诗清身上的伤、以及她闭口不谈傅向远的态度才觉察到不妥,私下里从傅煊那里了解到了实情。
即便陈思思能做人证,那也是杯水车薪,就像傅煊说的,仅凭她的一面之词,没有人会相信他们。
除此之外,还有个小三。虽然人不太聪明,但好歹是个有背景的,傅向远在她的帮助下,最慢明年也会升官。
傅煊只是个普通高中生,陈思思的人脉都在国外,就算是走常规的途径打官司,也讨不到任何好处。
那还是得在有证据的前提下。
现在……怎么想都不是一笔划算的买卖。
陈思思的情绪慢慢稳定了,傅煊扶着她往客房走,“换衣服,我们走吧。”
这个家再也不是家了。
傅煊上楼简单收拾了一下,他在家里的东西不多,也不想带走什么,拎包下楼的时候陈思思已经回到了客厅。
她把沾了血的衣服换下了,脚边放着行李,正垂头看着什么,见傅煊下来了,把手里的小本本递了过去。
是一本存折。
傅煊接过去打开看了一眼,里面有一笔数目不小的钱。
“你没回家之前,小清给我的,这是她这些年偷偷攒下来的钱,都是留给你的。”陈思思点了点傅煊手上的存折,“那天晚上她难得清醒,和我说了很多话,她说怕自己身体不行了,小三进门,你的日子更不好过,托我照顾你。”
陈思思双手捂着脸,声音不太真切,“那时候我以为她是怕自己哪天彻底不清醒了,才和我交代那么多,没想到,她……早已存了死志,我应该早点发现的。”
声势浩大的闹轻生从来都不是真的,林诗清心里埋了自杀的种子,行动起来无声无息。
再过几天就是傅煊十八岁生日,或许她这一生只爱过傅向远,可儿子终归是她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十八年,没有爱也有愧疚,她痛苦着熬了这么多年,耗尽了对傅向远的爱,最终挑在傅煊即将成年、有能力自保的时候结束了一生。
傅煊合上存折,从包里拿出自己的身份证一起递给陈思思,“钱我不需要,阿姨你留着或者捐了都可以,真要找律师的话……帮我把户口迁出来吧。”林诗清去了,他对这个家再也没有任何留恋。
傅向远忙着事业,林诗清的死在他心里不会起一丝波澜,葬礼一过,夫妻之名也就彻底散了,他想娶小三过门,亲生骨肉只会是累赘。
趁现在时机好,傅向远没心思管旁的,断了关系最好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