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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 4 章 ...

  •   平安夜到了,魏相逢下班的时候,有两个孩子将苹果放到了他的自行车车筐里,他笑着摸了摸他们的头,说了句“谢谢你们。”孩子们说“老师再见!”然后蹦蹦跳跳地跑走放学了。

      魏相逢是一名小学语文老师,他工作的学校在“城乡结合部”,师资力量不怎么好,学校里的各种设备也不怎么好,在这里上学的孩子们的父母,大多是进城务工人员。

      魏相逢本来也不是什么名牌大学毕业,他感觉有这样一份工作能养活自己,也已经足够。

      他骑车回家的时候路过超市,停下来进去又买了几个大大的红红的苹果。叶端已经很久没有回过他们在云锦山庄的那个家了,这个十二月,他一眼也没有看到过叶端。

      魏相逢想了想,总算鼓起勇气,来到了叶端的公司楼下。

      他向公司前台的工作人员说找叶端,工作人员用怀疑的眼神看着他,问他有预约吗。

      魏相逢低下头,说:“没有,请您直接报上我的名字吧。”

      工作人员不耐烦地又在电话里说了些什么,挂了电话后对魏相逢说:“可以了,老板让你上去,老板说他办公室里还有客人,请你上去后不要乱说话。”

      魏相逢熟门熟路地走向楼梯。

      这座写字楼刚刚建起来的时候,他是来过这儿的。那个时候叶端兴冲冲地给他介绍这里的布局,墙面上要挂什么样的装饰,每个部门要请多少工作人员,要买进多少台机器……

      那天的叶端像是“朝气”的代名词,那个少年说要大干一场,闯出属于自己的一片天地,魏相逢早就知道,叶端一定会有成功的那一天,总会有这样一天的。

      他攥得紧紧的,装着苹果的塑料袋的袋子,在他手指印出一条红痕。

      他敲了敲门,里面传来叶端的声音说:“进来。”

      魏相逢走进房间,轻轻地将门关上。

      叶端正坐在书桌前看文件,沙发上还坐着一个男子,样貌斯文,正在看书。男子看见他进来,转向叶端问:“这是?”

      叶端看着那个男子一笑,又看向魏相逢,说:“送外卖的。”

      魏相逢紧紧地攥着塑料袋,走到叶端面前,将苹果放到叶端的桌子上,轻声说:“苹果,给你的。”

      魏相逢裹上围巾又戴好帽子,骑车时仍然觉得冷,有一些凉风,吹得他已经麻木了。

      他回家后一头扎进厨房开始做饭。

      这顿饭他做了很久很久,他往厨房里一站,仿佛从青葱岁月站到现在。

      不知什么时候,叶端回来了。

      魏相逢没有察觉,直到叶端走进厨房,他从后面抱住他,头压在魏相逢的肩膀上,问:“生气了?”

      魏相逢手上的刀,把肉剁的“咔咔”响,闷闷地回答:“没有。你吃饭了吗,饭快做好了。”

      顾书迢回家后,家里竟然没有人。不知道陈回在忙什么,还没回来。大猫围着他的脚腕来回转,见顾书迢不搭理它,又用嘴叼着自己的猫粮盆来到他旁边“喵喵”叫要吃的,顾书迢才不愿意搭理它,狠狠的一脚将它踢开了。

      大猫没想到自己要吃的,竟然还会挨踢。毛都炸起来,恶狠狠地怒视着顾书迢。

      陈回回家以后,刚刚坐下,猫咪就跑到他怀里去,“嗷嗷”叫个不停,好像受了莫大委屈。

      “怎么啦?是不是饿了?你也太能吃了吧!”陈回边说着,边摆弄它的两只爪子。

      猫咪只恨自己不能讲话,要不然非要强烈控诉顾书迢踢它的事,它暗暗发誓,以后再也不要和顾书迢要吃的了。

      顾书迢最近常常以加班为由,或是和谢一恒在一起为由,搪塞陈回。刚开始陈回还总是问他在哪儿,用不用去接,晚上还回不回来。后来次数多了,陈回渐渐地也就不问了。

      如果不是圣诞节那天,要去顾家吃顿饭,他估计顾书迢说不定今晚也不会回来。

      那段时间陈回还以为他们两个和好了,现在看来,“和好”这个词究竟要怎么定义呢?他们两个的确没有像从前那样冷言冷语了,但仍然,真的没有什么值得开心的事发生。陈回自嘲,自己真是高兴的太早。

      他们两个到顾家的时候,饭菜几乎全上桌了。

      顾书迢他大姐顾书遥,正在汇报公司近况,陈回听着她冷冰冰的声音,心中只觉得大姐简直像个冷冰冰的工作机器。

      汇报完公司近况后,顾母又开始催婚,像顾书遥介绍这家公子哥怎么样,那家谁还未婚。顾书遥敷衍着:“好了好了,妈,等我交了男朋友会告诉你们的,况且我自己一个人不也过得好好的,要是找个男人比我弱,岂不是拖我的后腿吗。”

      顾父瞪了她一眼,教育道:“女孩子家家的,说话嘴上就没个把门儿的!你和顾书远,你俩都不如你们的弟弟省心。”陈回“狗腿”地帮顾父满上酒。

      顾书远看陈回不顺眼很久了,闻言“呵呵”了两声。

      顾父又骂了一句;“笑什么笑,没个正形。”

      “好,爸。我不笑了。”说完便转向陈回,“陈回,给我也满上酒呗。”

      顾书迢看着他说:“哥你自己倒吧,指使陈回干什么。”

      顾书远又向他姐姐撒娇:“姐你看啊,爸爸和弟弟都向着陈回。”

      顾书遥往陈回碗里夹了个鸡腿,笑眯眯地说:“我也向着他。”顾书远作势要抹眼泪,大家都被他的搞怪逗笑,一时间饭桌上热络起来。

      陈回他们银行终于放假了,他这个当老板的,一下子给员工们放了元旦七天假,员工们非常高兴,一直到下班,脸上都洋溢着“假期马上要来临”的快乐。

      陈回没想到放假前接的最后一单生意,竟然是谢一恒的。

      “陈回,帮我个忙吧。”谢一恒说出要运转的资金数目时,陈回惊呆了,问道:“一恒,你最近在干什么,要用到这么大数目的资金?”

      谢一恒嬉皮笑脸道:“放心啦,我又不会干什么违法犯罪的事情,一个朋友的公司出了点问题,我帮个忙而已。”

      陈回还是有点犹豫。

      谢一恒催促道:“快点帮我弄啦陈回,我知道你心好,怕我被骗,放心吧啊。”

      陈回赶在员工们下班前,帮谢一恒的资金运转操作了。

      谢一恒临走上车前,说下次有空请陈回吃饭。

      陈回笑说吃饭就不用了,别总是缠着顾书迢,把顾书迢还给他就好了。

      谢一恒翻了个大白眼,说道:“我又没抢你家顾书迢,我都好长时间,俩月还是三个月,没见过他了。”

      陈回问:“真的?”

      谢一恒举起几根手指,作发誓状:“当然,反正我没霸占着顾书迢,你可别向我来要人。”

      陈回愣了一下,然后尴尬地笑了两声,说道:“行了一恒,你赶紧忙你的去吧。”

      看着员工们一个一个离开公司下班,走时和他说“老板再见”,他也回应再见。等到所有人都离开,只剩下他自己。冬日昏暗的暮色将陈回笼罩进去,在无尽的岁月深渊里,既孤单又落寞。

      他最后一个走出公司,去了姐姐家。

      姐姐陈度和姐夫闻之正在厨房做饭,他去卧室里看他的小外甥。小宝宝躺在婴儿床里,看到他进来竟然向他挥了挥小手臂,陈回将小宝宝抱起来,用自己的额头抵着他的额头,小宝宝发出一些类似于笑声的声音,陈回感觉自己被治愈了,在小宝宝脸上亲了一口。

      闻之在卧室门口看了一会,走了进来,对着小宝宝说:“漾漾,叫舅舅。”

      陈回笑了,说:“姐夫,哈哈哈哈,他还叫不出吧。”

      闻之拍了一下陈回的肩膀,说:“我哄他睡会儿觉,你去厨房帮你姐姐把菜做完吧。”

      陈回走进厨房,陈度正在炖汤,他围在陈度左右转了几步,问道:“姐,快做完饭了吗?我好饿呀。”

      他和陈度上小学初中那几年,正是他们父母在外打拼创业的时期。

      陈回还记得,那时候父母逢年过节才回来一次,回家就给他们姐弟俩不少钱,平常都是姐弟俩自己生活上学的,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姐弟俩之间比和他们的父母更亲。

      虽然陈度只比陈回大三岁,但陈回总有一种是陈度把他养大的错觉,毕竟他小时候太闹腾了,常常闯祸。

      这些年,他平常在家天天做饭;在顾家那边吃饭的时候,也不敢闲着,要在厨房帮忙;只有在他姐姐、姐夫这里,他还能像小时候似的,像个小男孩,在厨房里跟大人说自己饿了,从大人已经做好的菜中偷吃几口。

      陈度说道:“把这锅汤熬好,咱们就开饭了。”说着,随手拿筷子夹起一块鱼肉,喂到陈回嘴里。

      陈回“嘿嘿”笑了两声,说“好吃。”

      两人边闲聊着,边等汤开锅,陈度不时还夹起鱼肉投喂陈回。等到汤煮好后,陈回才发现,那一盘鱼肉竟然被自己吃下了一小半。

      在姐姐家和小外甥玩儿了好久,吃了饱饱的一顿晚饭,陈回的心情才终于好了不少。晚上十点左右的时候,他看了眼手机,一个来自顾书迢的电话或信息都没有。

      陈度让他今晚别回去了,直接睡在这里。还给他搬来了一床厚厚的被子。

      这一觉他睡的很香。

      ——————

      叶端把一个酒店的地址发给了顾书迢。

      他看着那个地址,心砰砰得跳地剧烈。

      平心而论,叶端这段时间对他真的很好,他带他去画展,带他去他自己的公司,顾书迢才知道原来叶端是做珠宝生意的,不只是卖珠宝,也带有一点设计的性质,往远了说,他们竟然还可以算个同行。

      上次他试着抛出一个要求,让叶端陪他回自己的高中看看,他竟然也同意了。

      叶端牵着他的手走在校园里的时候,顾书迢忽然间就以为,自己回到了高中时期。回到了他和夏田在一起的时光,那个时候。好多年过去了,狂恨与爱意丝毫没有减弱。

      顾书迢知道叶端对自己那么好,但是他们两个难道能一直谈这种柏拉图式的恋爱吗,叶端有所求也无可厚非。他若欣然赴约,他们绝对会顺利地相处下去,但这样他就要面对着有可能事情败露,被人发现的那一天;他若就此拒绝,据他这段时间的了解,叶端这个人,若得不到自己想要的,自然会像甩掉谢一恒一样甩掉他。

      顾书迢陷入这种矛盾中,他想了又想,背德的自由与挣扎的理性相互背叛,他用手捂住眼睛,恶狠狠地骂了一句:“tm的,管他呢,我想怎么样就怎么样,我想干什么就干什么,谁tm也别想管我。”

      顾书迢最终还是走进了叶端在酒店准备的房间。

      那个房间里有叶端精心准备的玫瑰花,有叶端专门准备的名酒,有精美的壁纸,有柔软的床,有背伦背德,有放纵挣扎,有亲吻,有泪水,有相见,有暂忘,有故意忽视,有无意触碰,有空洞声音,有匆匆耳鸣,有瞳孔眸色,有直视转身,有挥手作别,有从新来过,有车轮岁月,有痕迹碎梦,有昨日如死,有明朝亦存,有爱恨相接,有手足纷蹈,有扁舟一顾,有摇晃一叶。

      顾书迢不知什么时候昏过去的,也不知什么时候醒来的。

      只是一睁眼,看到外面天都亮了。叶端正靠着床头玩儿手机,看见他醒了,凑过来在他额头吻了一下,顾书迢仍是呆呆的。

      叶端笑问:“怎么了书迢,傻了?”

      顾书迢瞪了他一眼,开始穿衣服。

      叶端漫不经心地说:“吃完早饭再走呗。”

      “你自己吃吧,我走了。”

      顾书迢走在路上,他昨晚是打车过来的。尽管现在腰酸腿软,但在路上走了一路,冬日清晨凛冽的风将他吹的清醒,他忽然有些慌张,拿出手机给谢一恒打了电话。

      电话那头,谢一恒的声音显得懒散,应该是刚刚醒,或是完全就是被他的电话吵醒的。

      “喂……”

      “一恒,刚醒吗?”

      谢一恒嘟嘟囔囔道:“书迢哇,我根本没醒,是被你吵醒的!什么事呀这一大早的。”

      “那个,”顾书迢有点紧张,“一恒,我让你说的话你说了吗?”

      “我办事你还不放心吗,前几天还有昨天,陈回给我打过电话,我按照你让我说的话回答的。我这么说的,”谢一恒轻咳了两声,装作回答陈回电话的样子,继续道,“是陈回呀,对,书迢在我家呢,哈哈哈你怎么像个豪门怨妇似的,天天问丈夫几时回家,好了好了,说正经的,最近书迢创作设计没有灵感,你在生活方面别给他那么大的压力,让书迢在我这儿好好玩几天吧!”学完后,谢一恒向顾书迢邀功似的,在电话那端得意地说:“怎么样,书迢,我说的完美吧!”

      “嗯,多谢你了,一恒。”

      “话说,书迢,你为什么让我隐瞒陈回呀?你最在忙什么啊,忙到不回家。”

      顾书迢胡扯了一个理由,说是在秘密地为陈回准备礼物,时间紧迫,只能利用晚上的时间。并且还说以后,可能还需要谢一恒帮忙隐瞒。

      谢一恒直呼真是浪漫,自己一边帮忙,竟然无意中还吃了一口狗粮。

      顾书迢又要道谢。

      谢一恒说:“好啦好啦,不用谢,咱俩谁跟谁呀,我要继续睡觉了哦,挂了。”

      “嗯。”顾书迢挂了电话,慢慢地又往前走。

      时间太早,路上没有什么行人,比较多的是一些初中、高中上学的学生。
      他看见有两个穿着校服的学生,一个骑着自行车载着另一个,车骑的很快,他看不清他们脸上的表情,他想大概是青春的、欢快的,总归是赤诚坦荡。

      顾书迢忽然感到一阵心悸,他不敢再看那两个少年,于是使劲闭了一下眼,再睁开眼的时候,骑着自行车上学的少年门早就走远了。

      顾书迢又愣了一会,直到晨光渐渐升起,整个世界又恢复成明晃晃的光亮。

      他从路边招了辆出租车。

      回到小区门口,顺便从楼下买了些豆浆油条和麦烧。他想着陈回可能还睡着,轻手轻脚地进门。

      不知道猫是睡着,还是眯着眼睛呆着,只见它在沙发上团成一团,把头埋在小爪子里。听见开门声音,猛地抬起头,看见是顾书迢回来了,就又“冷漠”地继续睡去了。

      顾书迢拿出一个麦烧,递到猫的嘴边想喂它,猫竟然不肯吃,跑到离顾书迢远远的地方去了。

      陈回睡眼朦胧地从卧室出来,看见顾书迢在客厅,问道:“嗯?书迢,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刚刚,我还从楼下买了早餐,你洗漱一下来吃吧。”

      陈回笑笑说:“好啊。”

      看着陈回没有表现出什么异样,顾书迢悬了一早上的心,此刻才终于稍稍安放下来。

      往后,有了第一次,自然有第二次。

      顾书迢和叶端经历的地方也越来越多,酒店,游艇,马场,车里,办公室,他的设计室,叶端的珠宝展览室……顾书迢沉迷其中,他觉得叶端是岁月赠予他的毒药,韶华曾经无情地把夏田从他身边抛开。但如今有了叶端,他和夏田长的那么像,他既从叶端身上找回了从前,又从叶端身下寻觅到无数花朵绽放般的绚丽与快乐。

      顾书迢自以为已经把握好十分的平衡,身旁亲友没有人会知道自己和叶端的事,他完全可以和叶端做一对各取所需的炮友,享受现下无穷的快乐,等到两个人互相都腻了,再和平地分开,说不定以后还可以以身份的朋友,相见在正大光明的地方。

      叶端在红山寺门口等他。

      顾书迢将车停到一处偏僻的地方,一下车就和叶端抱怨:“怎么找这么个地方,我开着导航,绕了七八次才找到。”

      叶端搂着他的肩膀,说:“你一定会喜欢这里的,红山寺里面非常漂亮,走,我们进去看看。”

      红山寺类似一个超大型的四合院,共四面房子,其中一面是寺庙,里面可供人们祈福求签。另外三面,是类似于酒店旅馆一类的客房。院子中种满了枫树,最中间是一棵是最高大的,上面挂满了人们写在红纸条上的愿望。

      叶端叹道:“可惜了,现在是冬天,不能看到这满院的红枫叶。”

      叶端忽然想起,谢一恒曾对说自己过的一句话“谁不知道你叶端压根儿就没有心。”

      他自嘲地想,不知道明年秋天,可以看到这满院红枫叶的时候,他身边的又会是谁呢。

      他脑海里突然浮现了魏相逢的影子。他知道不能再想了,再想再想,他这些年做的一切都会有负罪感。

      叶端和顾书迢找了南面的一间房间。

      隔着玻璃,顾书迢看着树上,随风飘动的一条条红色的祈愿条,感到无穷心虚。在如此神圣高洁的地方,他竟然在做着最肮脏、最低劣的事,最恶心之处还在于,自己居然从这其中得到快感。

      顾书迢的眼泪终于流下来了,他想,假如真的有神明,神明也不会保佑他吧。

      两人从房间出来,叶端看顾书迢走路时腿有点抖,刚想扶他一把,就听见前方有个声音传来。

      “书迢。”

      顾书迢愣愣地看过去,只见万迟从那棵巨大的许愿树下,向他们这边走来。

      他紧张了地咽了口唾沫。

      万迟走过来,疑惑地问:“书迢,你怎么在这儿?”又看向他旁边,“这位是?”

      叶端从容地说:“我是顾先生设计室的客户。”

      顾书迢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但他脸上的慌张神色却怎么也掩饰不去,声音也有些不稳,“对,他是我们工作室的客户,今天我们来谈关于设计稿的事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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