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神跌落在子民的澡盆子里》李沃枝

4、第 4 章

　　秋句其实并没有把周乌的话放在心上，在他看来，这就是一个小孩儿撒泼耍赖，他作为一个神者，完全没有必要和自己的子民计较。

　　此时，萧极已经锄完了所有的地，走到秋句身边，弯腰拿起一张粗布，擦拭身上的汗珠。
　　秋句着实有些羡慕这个体格，特别是阳光下，肌肤泛着水光，就很健康。

　　秋句看了这么一会儿之后，已经免疫了，毕竟他怎么也是个神者。
　　可是方才还在和他吵闹的周乌，在他身边留了口水，对身边人说：“祭司一是我的，谁也抢不走。”
　　他这话就是说给秋句听的。

　　秋句转过头，实在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再站起身，虽然穿着不合身的粗麻衣服，可是他脊背笔直，仪态绝佳，矜贵道：“接下来做什么?我同你一起吧。”
　　萧极冷漠看了他一眼，穿上上衣服点头，转身便走。
　　秋句立刻跟上，因脚上的鞋不合脚，矜贵气质一步步就散了。

　　秋句走了两步，外八一甩，立刻感觉走路带风，霸气外露。
　　他没有在意旁人的目光，倒是越发自在,与萧极一同回到茅草屋，被塞了个大木桶。

　　秋句看着自己手里的木桶又是一愕，“我们接下来要去做什么？”
　　萧极也拿上个大木桶，出门前又往桶里塞了个水罐，一边走一也解释：“去取水。”

　　秋句想起半个月前，他在天上看自己的子民实在可怜，就赐给他们两汪泉眼。一汪略浑浊，但出水量还比较大，若是能计划着使用，倒是能滋润一定的土地，保证一部分人有地可种;另一汪出水量少很多，但那水清澈甘甜，能让子民们不被渴死。

　　且秋句记得，这一届族长还不错，两汪泉分配相对公平，子民的用水至少不需要有太大的担忧。

　　秋句抱着大木桶，刺脚的草鞋偶尔挠着他细嫩的脚底，让他略有些不适，但已经比刚穿上这鞋的时候好多了。
　　他抬头看看天，也不知道明天是否能联系上天界。

　　不多时，两人到了泉水处，萧极先去领了自己的饮用泉水，准备带着秋句去打水浇地。

　　族长旁边的老祭司却叫住秋句和萧极，“秋句小兄弟，你没有葫芦打水喝吗？我这有多的，你先拿去用吧。”
　　说完他还瞪了萧极一眼，这么不细心，这媳妇还想不想要了。

　　可老祭司这话却让有些人不高兴了，“老祭司，这人是谁呢，以前从来没有见过，怎么现在就要分我们的水了？”
　　“是啊，这水本来就少，再分给一个外人，那我们自己的族人都不够喝了。”
　　“地可以给，水不能分！”
　　“对啊，祭司带来的人也不能例外。”

　　秋句这一方土地子民连年减少，地真空出来不少。
　　但水仍旧不能完全满足大家的需求，族民们便不愿意给水。

　　秋句很理解，对资源也不强求。
　　萧极更是直接说：“他不用，他喝我的。”

　　但就算是这样，还是有人不满意。
　　周乌说：“祭司，你自己的水也只够你自己喝，分给他你不就没有水了吗？”
　　周乌身边的人也说：“对啊，祭司，你可不能倒下了，你以后还要祈福呢。”

　　甚至有人阴谋了萧极的想法，“祭司不会是以此来威胁我们，让我们同意把资源给那个新来的人吧。”

　　秋句听了这些话，再好的涵养也激起一股无名火。
　　不过他也没有冲自己的子民发火，子民在意自己的利益，都是他没有没有好好经营这一方土地造成的。
　　他回头看着那些说话的人，对他们说：“大家不用担心，我不喝你们祭司的水，也不喝你们泉眼里的水，我自己能找到补给。”

　　他在天上，虽然是一个最咸鱼的神者，私底下为了这一方土地还是费了不少心思的。
　　前两天，他在土地上埋了一些豆薯种子，那种子会长出巨大的根茎，根茎被皮包围着，里面的肉白且脆，味道清甜可口，且饱含水分，解渴充饥再合适不过。
　　且他知道自己的子民一年四季都缺水，他便好好培育了一番这豆薯，豆薯原本只在夏秋季能吃，他培育之后，一年四季都能长成。

　　如今倒也算是换一种方式把这豆薯告诉子民们。

　　他说出那些话的时候，好几个子民翻了翻白眼。
　　萧极也转头看了他一眼，冷言道：“走了，去那边打水浇地。”

　　秋句立刻抱着木桶跟上。
　　两人来到另一汪泉水处，族长夫人在此处看着大家打水。
　　每日，每户人只能有一定数量的水，谁也不许多打，就算是祭司，与其他人也是一样的，没有任何特权。

　　这在其他部落其实很少出现，其他部落，祭司是最位高权重的人，即使是族长也比不上祭司，毕竟只有祭司可以和神者交流。
　　可秋句的土地却不同，萧极在部落里是出了名的没用的祭司。

　　他们一起排队打水，轮到萧极，他从秋句怀里拿过木桶，一手一个桶，弯腰将桶装满，放在地上后，又用小水罐装了一罐。
　　族长夫人不知道那边那汪泉水发生的事情，看了看秋句，语气温和，“你带来的人，也可以按人头打水，老祭司已经跟我们说过了。”

　　旁边其他人还没来得及反对，萧极就道：“不用，他就用我的。”
　　秋句也点头，弯腰去拎自己面前那桶水，他骨节细长的手握住桶壁，吸气用力……水桶只是短暂离开了地面一小会儿，然后又落下。
　　从未干过体力活的秋句惊了，不会吧，不会吧，自己这么没用吗！

　　他下意识抬头看向萧极，看到萧极面无表情的脸，耳根刷一下红了，“我可以的，我只是没有准备好而已。”
　　秋句再一次使力，又因为没用控制好，太过用力，整个人拎着水桶下意识往后退了两步。

　　萧极立刻上前，一手稳住水桶，一手扶住秋句的肩膀。
　　掌心的滚烫透过粗劣的衣服传到肩膀，秋句也稳住了步伐，心里一紧，就连心跳也快了不少。

　　但他的注意力更多的是被自己刚才下意识使用出来的一点点神力震惊，他以为不会有一点点神力，看来不然。

　　萧极则是立刻那走了他手中的水桶，对他说：“你拿那个水罐。”

　　秋句回过神来，“我可以的，我已经掌握了最合适的力度。”
　　萧极只是看了他一眼，眼神凉凉的，自己拎起两桶水走开了。
　　秋句看着萧极，抱起地上那个小水罐，压下眼底的不服气。

　　他和萧极一起离开的时候，还能听到旁边的人低声嘲笑的声音：“我听说他的大城池来的人，怪不得在大城池呆不下去了，原来是个什么都拎不动的废物啊。”
　　“就是啊，还要分祭司的食物，祭司的粮食也不够吃吧。”

　　秋句深深叹气，这都是自己闲鱼造的孽啊。
　　以后回去了再也不咸鱼了。
　　咸鱼也会让人背后暗算，为何还要继续咸鱼呢。

　　他看着萧极挺拔的背影，在逆光中显得那么高大坚毅，坚定了改变自己的想法。

　　两人回到萧极的土地，秋句看着萧极均匀将这些水分给每一分土地，眉头一皱，问道：“祭司，你还能打多少水？”
　　萧极一边浇水一边说：“每五天能有打一次水来浇地，喝的水没两天打一次。”

　　秋句蹙眉，他没想到自己的安排比他想象中紧张很多，这个族长很谨慎，并没有最优化给子民们分配泉水。
　　可是他现在只是一个外来者，根本没有话语权，无法改变族长的分配方式。
　　但萧极这样的浇水方法是不对的。

　　萧极感受到秋句的眼神，直起身看着他，“你想说什么？”
　　秋句说：“我想告诉你，你这样的方法是不对的。”

　　萧极低头看着脚下的土地，因为分到的水有限，他看每一处土地之洒了一些水。
　　他有经验，如果天再热一些，根本不用多久，洒下的水就会被晒干。
　　秋句说他是城池来的人……
　　萧极仍旧低头看着土地，声音又低又闷，“你们城池的祭司和神者之间的是不是关系亲近？”

　　秋句撇过眼不敢看他垂头的样子，“那个，是的啊，不然也不会发展为城池不是。”

　　话落，他听到萧极的冷笑，心虚得好像背脊都不敢挺直了。

　　好在，萧极下一刻就收敛了自己的情绪，“那我应该如何浇水？”

　　这可是秋句的强项，天界再没有人比他更懂如何种地。
　　他对萧极说：“你应该把这个水储存起来，等到种子种下去之后，再给每一颗种子足够的水分。如果你的水不能满足所有的种子，那就能保多少是多少，这样种植，被灌溉的种子才能得到足够的水分，拥有正常涨势。”

　　萧极目光深邃看着秋句。
　　秋句紧张得喉间滚了滚，“我没有骗你。”

　　萧极放下自己手里的木桶，“我信你一次。”

　　萧极并不完全信任秋句。
　　可秋句的容貌、仪态无一不表明他的来历就是一个优渥城池的人。
　　所以萧极即使再某些地方不是很信任秋句，但秋句刚才说的话，他细想之后，确实觉得有道理。

　　萧极最后将两桶水拎回家储存起来。
　　这一举动立刻传遍整个部落，成为大家忙碌、闲暇时的谈资。

　　“祭司为什么会那么相信那个叫秋句的人？”
　　“对啊，现在不浇水，水储存起来会慢慢变少，以后土地颗粒无收，又要族长家接济他了吧。”
　　“他就是看那个人长得好看才会听信他的话，看来祭司今年会颗粒无收。”

　　周乌更是气得跺脚，“不行，我一定要去劝他！他若是听了那个下贱舞男的话，以后没吃的，我肯定会拦着父亲帮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