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羲隐中录》高沧

164、樱花所歌的那一夜（16）

　　没有从前被观察到过的任何可观组织病变，铁灰的病体漆黑的血管畸形的四肢都不存在，她甚至正常的有些不太正常。唯有血流大量集中于体内而导致皮肤呈现出了无生气的青灰色，能够让人区分出她与正常人类的不同。
　　她的静止并不是嘲讽，刚刚诞生的堕神仍无法全权控制自己过于强大的异源力量，汹涌澎湃的能量在其体内的流动所带来的，除了杀人无形的风刃，还有一刻强过一刻痛如刀割的感受。与其说她恋战缠斗，不如说她实在无处发泄满身满心的怨怒与痛楚。
　　李清弈根本无暇顾及脚下的情况，因为最糟糕的，已经发生在眼前了。“微微？穆曦微！”
　　“别浪费口舌了……”李清欢锁定半空中的身影，长剑出鞘。她轻易不用剑珠，诚然，也实在没有什么需要连她都拼尽全力的场合。然而这一次，未必。
　　剑锋拂过长发，素手微扬，已然是打算使出和李清弈一般的血祭之术。
　　然而男人却是剑意横扫，制止了她接下来的动作。“你打算杀了她？”
　　“还有其他的余地么？”李清欢不欲与他多做争执，亦不回应他质问的眼神。
　　手刃挚友固不可淡然接受，但时机也稍纵即逝，更别提脚下的小小城郭中已经力竭所有依靠。李清欢向穆曦微动手，两股能量相冲爆发，对于普通人来说无异于天灾降世，生擒也是天方夜谭。身边的其他执行官几乎都失去了战斗力，一时间不知如何抉择的男人将目光投向同样沉默的羲姬。
　　但精灵却没有回应兄妹两人的小争执，而是望着静静伫立在半空中的女人。“你们听到了吗？”
　　“您说什么？”李清欢立刻靠近了羲姬，自从精灵抛下一切坚定地站在人类这一方后，她几乎是寸步不离的跟随在恩师身边。
　　“她在哭……”
　　他们四面八方风声鹤唳，长风泣血，疾风恸嚎，无一不哀，无一不悲。
　　所有人都听得见，都听得分明，但只有真正最在意她的友人，才听得懂风中低低的轻吟。那是属于她的，属于所有执行官的怨怼，对种族覆灭的恨，对国破家亡的恨，对天地不仁天道不公的恨，对尝尽苦果的恨。
　　哪怕曾以为自己无力回天哀戚而亡，仍肩负重任无人可说时，也从没有放弃过抗争，但对于她来说，似乎根本不存在苦尽甘来。
　　救救我好吗？别让我孤独的死去，让我和你们站在一起，让我还能拿起刀剑战斗。为我的祖国，为我的种族与文明，为我所要守护的传承与信念。我的工作还没有结束，想要守护的人还等待着我。
　　所以，别放弃。
　　亲爱的朋友们，别放弃我。
　　我们还能一起走下去，在这条太过漫长的道路上，相互扶持着走下去。纵使我们的躯体已经残破不堪，但我们的灵魂，我们的心，我和你勇敢的心，终将抵达理想中的新世界。
　　女人向着他们的方向伸开双手，仿佛在期待着爱人的拥抱。然而平息下来的流风重新旋转起来涌向她的掌心，躁动的风眼生长出数以万计致密的菱形晶片，绽开令人目眩神迷的光羽。
　　或者，杀死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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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全书接近尾声，感谢为数不多的朋友们一直以来的陪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