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年之歌》_清平

5、渴鹿奔泉

　　“这人都送完了，你怎么还跟着我们？”
　　自从李闻歌在路上拦下宋绮，便一路跟着他们将莫瑜送回家，送完了人也丝毫没有想要离开的意思，周江看着背后依旧寸步不离的大高个，十分讶异。
　　“顺路。”李闻歌清清嗓子，缓解尴尬。
　　“平时也没见过你啊？怎么今天突然就顺路了？”
　　“怎么，不行吗？我刚刚搬家。”李闻歌云淡风轻的笑笑。
　　“那你家住哪啊？”
　　“就住在你们边上。”
　　“哦，那我们家住哪啊？”
　　李闻歌词穷了，宋绮转过头来看他，轻轻笑了一声，李闻歌对上他的眼睛，不好意思的摸摸头。
　　这下周江明白了，感情这小子打的不是小瞎子的主意，是瞄上自己家这颗小白菜了，这还得了？
　　“小绮啊，咱们先不回家，哥带你去逛逛。”周江揽着宋绮的肩膀，大跨步的调转方向，准备去湖边吹风。
　　李闻歌依旧悠悠的跟在身后，周江来气了。
　　“我说你这人，怎么脸皮比城墙还厚啊？不就明摆着跟着我们走吗？”
　　李闻歌脸上挂着笑，眼睛微微眯起，但看起来却不是友善的笑脸，而是那种令人不寒而栗的程度。
　　周江看着李闻歌的笑脸，心里起了嘀咕，眼前这家伙不是好惹的，宋绮和他扯上纠缠绝不是什么好事。
　　“算了，没心情逛了。”
　　周江翻了个白眼，领着宋绮继续往家里走，直到进了家门，关上了门，李闻歌才停在外面。
　　宋绮透过窗子看着他久久伫立着，直到天完全黑下来才消失。

　　晚饭的时候周江悄悄的打量着宋绮。
　　“小绮啊，你是不是认识那个人？”
　　宋绮抬着眼睛吸溜着拉面，看着周江摇摇头。
　　“那你今天怎么心神不宁的？”
　　“没有吧。怎么这么问？”
　　宋绮加快了吸溜拉面的速度，鼓着腮帮子话说的模模糊糊。
　　“我听着他的名字耳熟，还以为是你认识的人，什么时候提到过。”
　　宋绮继续摇摇头。
　　“总之啊，那家伙不是什么善茬，以后还是别跟他扯上什么关系为好。”周江摸摸自己鼓起来的肚子，摇摇晃晃的窝去沙发上。
　　宋绮咽下一口面，望着周江眨眨眼睛，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第二天的宋绮是被隔壁的轰隆声吵醒的，他打开门一看，看见隔壁门口丢着许多家具，甚至有丢到他们屋前的。
　　“朱大哥，你这是要搬家吗？”宋绮好奇的看着忙进忙出收拾东西的邻居。
　　“是是是，马上搬走。”朱大哥一脸兴冲冲的对着宋绮笑，像是中了什么彩票。
　　这不，周江睁着睡眼出来，看见这架势也不困了，连忙把邻居丢下的家具全拾掇自己屋里来了。
　　“老朱，你这是中彩票了？”
　　周江和宋绮俩人奋力的抬着一个木头碗柜往家里走。
　　“差不多差不多，有人啊出三倍价格把我这破屋子买下来了。”
　　“三倍？”周江一下子就把柜子撂下了，差点砸着自己的脚，宋绮使出吃奶的劲才没让柜子把自己压扁。
　　“哪个不长眼的啊？就你这破房子，还没我家的好。”
　　“那可不，我寻思着你这小兔崽子住在我隔壁，谁愿意住这啊，但是啊我看那人挺着急的，就想着趁火打劫一下，把数字说高点，他压价我也好松口，没想到我一报价，那傻子不仅不还价，还说愿意出三倍，唯一的要求就是让我今天早上七点前就搬走，这不合同都签了，早知道就再报高一点。”
　　老朱兴冲冲的跟周江宋绮扯这奇事。
　　“还有这等好事？”周江眼睛都直了。“你说他对我这房子有兴趣吗？朱哥，介绍给我认识一下呗。”
　　“你小子就别贫了，给你三十倍你也不会卖，谁不知道这房子是你那短命老爸留给你的，你能舍得？”
　　“嘿嘿，朱哥还是明白我。”
　　周江耍了会贫，继续拉着宋绮搬东西，老朱家落下的东西都被他俩整进了屋子里，满满当当堆了一客厅。
　　“周江哥，咱要这么多东西干什么啊，客厅都没地方放了。”
　　宋绮被挤在角落里，左右横竖都是家具，出都出不来。
　　“真是个脑袋短路的，怎么教都教不聪明，这老朱发了横财搬得又急，这些东西啊是搬不走才落下的，挑几件顺眼的咱自己留着，其他的放去二手市场，也能卖挺多钱的。”
　　宋绮恍然大悟的点点头。
　　“听话，外边还有几件，再去和哥哥搬来，搬完了咱就去送小瑜上学。”
　　“这我怎么出去啊？”宋绮看着面前摞的比他还高的桌椅。
　　“来来来，手给我，踩这。”
　　周江拉着宋绮的手，把自己的腿递过去，让宋绮踩着。
　　就在他俩叠在一起的时候，敞开的大门边进来一个人。
　　“怎么还不去路口送人啊，这莫瞎子都等着急了。”
　　李闻歌摇着一把扇子，扇着风走进来，就看见周江和宋绮俩人手牵着手叠在一块，脸都气绿了，扬起了一个眯眼笑。
　　“你来这干啥啊？”周江把宋绮从角落运出来，看着李闻歌发问。
　　“你看看这都几点了？莫瞎子在家门口等你半天了，你再不去他可就迟到了。”
　　李闻歌皮笑肉不笑的跟周江说话。
　　周江掏出手机看了一眼时间，已经七点半了。
　　“糟糕！”周江掀起架子上的衣服，急匆匆往门口跑。“小绮，哥哥先走一步，你帮哥哥把院子里的都搬进来，小瑜上课要迟到了！”
　　“你……”宋绮话还没说出口，周江已经跑的没影了，剩下他和李闻歌两个人在这面面相觑。
　　李闻歌表情变成了温温柔柔的笑脸，望着宋绮。
　　“你……不用上课吗？”宋绮觉得气氛有点诡异。
　　“不用。”李闻歌笑着摇摇头。
　　“你不是跟……”
　　“莫瑜，对，我们一个班的。”
　　“那你……”
　　“我今天请假。”李闻歌笑笑。“我来搬家。”
　　宋绮眼睛眨眨。
　　“你就是……”
　　“对，我就是那个不长眼的傻子。”李闻歌还是笑得一脸温柔。
　　“你都听到了啊。”宋绮不好意思的摸摸鼻尖。
　　李闻歌笑着点点头。
　　“来吧，我帮你搬东西。”
　　“不用麻烦，我搬得动的。”
　　“谁说我帮你是怕你搬不动啊。”李闻歌望着宋绮。“我就是想帮你。”
　　宋绮眼睛过快的眨着，他紧张的时候便会下意识的这样。
　　李闻歌的眼神一瞬间沉下来，又迅速恢复正常。
　　“走吧。”
　　李闻歌悠悠的开口，声音沙沙沉沉，好像又在邀请宋绮去赴什么幻梦。
　　宋绮突然想起来不知多久之前，他那句还有些青涩的。
　　“等我回来。”

　　宋绮跟着李闻歌把院子里的破破烂烂都搬进了屋子，他们的屋子实实在在变成了废品收购站，连个立脚的地方都没有，于是只能带着李闻歌去院子里，两个人并排坐在台阶上。
　　宋绮刚坐下，便发现他们的对面马路上停着一大堆车子，整整齐齐，把路边挤的满满当当。
　　“这些车……”
　　“是来帮我搬家的。”李闻歌转头盯着宋绮。
　　“这么多？”
　　“你不喜欢的话我让他们都走开。”李闻歌眉头皱皱。
　　“没有没有，我不介意，只是你有这么多人帮你搬家了，还自己请假过来？”
　　“我……我想来见你。”李闻歌第一次有点支支吾吾。
　　“见我……做什么？”宋绮也有点紧张。
　　“我想跟你讲个故事。”
　　“什么故事？”
　　“关于我小时候，关于我的那个朋友的故事。”
　　李闻歌眼睛亮晶晶的，直勾勾的盯着宋绮。
　　宋绮差点就败下阵来，但他只是悄悄把手腕又往身后挪一挪，挡住那细银链子。
　　“哦，他怎么了。”宋绮平复一下自己的情绪。
　　“没什么。我想了一下，他可能不愿意再被我提起。”李闻歌眼睛里的光又暗淡下来。
　　宋绮的心里闷闷的疼了一下，呼吸加快。
　　李闻歌站起来，离开台阶。
　　“我先走了，今天见你很开心。”
　　李闻歌背着阳光，宋绮看不清他的表情，只听得到他的声音里，绝对不是开心。
　　他走向路边的车子，上了其中一辆然后离开，剩下的车子里，一批穿着西服的人下车，开始将车里的东西搬进宋绮旁边的房子里。
　　宋绮微微侧头从门口向屋子里张望，屋子里许多人在忙忙碌碌，墙纸，窗帘，吊灯，甚至门和地板，里里外外，全部都在翻新着。
　　“李闻歌，你的生活，是什么样的啊。”
　　宋绮呆呆的看着隔壁的门口，稍不注意，便已日落西山。

　　“什么？李闻歌？李闻歌搬进去隔壁了？那冤大头是他？”
　　周江站在客厅中央一张桌子上，吸溜着叠在柜子上的面条，喷出来的油渍在天花板上留下了印子。
　　“还没搬进去，在整修，工程挺大的，估计得两三天。”
　　宋绮站在角落一张椅子上，吃着放在另一张椅子上的炒饭，头顶的灯泡在他面前晃来晃去。
　　“两三天？那算什么大工程。”
　　“他把整个房子都翻修了。”
　　“啊？那怎么着得两三周吧？”
　　“他有二三十辆车的人，估计还是三班倒的在做。”
　　宋绮示意着隔壁停不下来的装修声。
　　“那孙子也太有钱了吧！”周江一怒甩着碗筷，差点把汤洒在天花板上。
　　“宋绮！小崽子！我见那孙子对你有意思，要不你就从了他吧，咱骗了他的钱去给小瑜治眼睛，咋样？”
　　“……”
　　“说话啊！”
　　“滚。”
　　“哈哈哈哈……你也有今天，我这还是第一次听你这小崽子骂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