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0、第 10 章 ...
-
最中间的桌子上只坐了范甯和张泽林两人,两人相谈甚欢。
沈念庚盯着两人在想,今天邀请的大多都是京城中的文人雅士,更是有些在民间颇负盛名的文人,虽不曾入仕,但是文采还是不错的。
御前红人邀请,再加上有张泽林亲临,来赴这场名不符其实的踏青会的人还是很多的。他今天来,也不过是承了范甯的好,有求于人罢了。反正他也不是什么文人,也就只能坐着看戏了。
范甯举起酒杯,豪言道:“诸位!今日到来,如此美景,若是不赋诗一首,这满园的春色可要浪费了!”
此话一出,下面的公子们摇扇的摇扇,互相恭维的互相恭维,还有些人虽抱拳谦虚着,但眼神中已经有了势在必得的锐利。
谁都明白摆在张泽林面前的那张桌子意味着什么,这就是入仕的敲门砖。
“那我们就以春景为题,如何?”
范甯话音一落,底下附和之人众多。开始有人自告奋勇,随后那张桌子前的人就没断过。
但一连写了许多,张泽林脸上的表情都没有太大的改变,手上端茶的动作都不曾变慢半分。
范甯在一旁看着他的脸色,缓问道:“老师,这些人中就没有人能够入得了老师法眼的吗?”
“字写得倒是都还可以,但写的东西能叫诗?甚至还有两个连拗救都错了,这样的人下次就不让我看了。”
范甯听了这话有些难堪,本想挑些可栽培的人,却没想到这些人被贬的如此不堪。
“作诗,不是那些华丽的词句堆砌就能成的,是最主要的是意境,是用词的准确,而不是这些人写在纸上的这些酸句庸词。”
在场的文人大多都上前去过了,现在看了那两人在私语,以为是在讨论着他们的诗句,满怀期待。
沈念庚这么多年,自认为看人脸色的本事还是可以的,依他看来,张泽林今天来到这儿的目的不外乎只有两点,求才和求财。
求才是在这些文人中挑出日后在朝堂上能为他所用的;求财,就是盯上了范家的财。
这几年范家有范甯撑着,范老爷倒是做药材生意也做得风生水起。不论是南方还是西北的贫瘠地区,大多都有几家范家药铺。每年缴纳的税款也是多得很,以至于在荒年里对于他们家药铺抬高价格这件事,上面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
沈念庚看着张泽林,张泽林不知是不是感应到了什么,在茶杯放下的一瞬间望了过来
两人视线相对,沈念庚微微颔首。
张泽林从刚刚开始就觉得一直有一道视线一直落在自己身上,但一直都没找到那道视线的来处,但就在刚才,被人盯着的感觉异常强烈,他瞬间向着感知的方向望去,看见了沈念庚。
后者却对他突如其来的视线并不惊讶,而是礼貌地打了个招呼。他心中一顿,单面色不改,同样也是微微颔首回了过去。
“范甯。”
范甯本是以为自己惹了张泽林不快,猛地一听见叫他连忙答道:“哎,老师,怎么了。”
“他怎么会来?”
范甯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看到了早已移开视线的沈念庚。
“那日下了朝,遇上了。他找我寒暄了几句,他不知道从哪听说了今天的事,我也就客套性的一提,没想到他今天真的来了。”
“你们俩说了什么?”
“无非就是对当今朝堂上局势的看法,这个学生还是懂的,不曾乱说话,后来他又问了一下我家的生意。”
张泽林转过头不解道:“他问你家的生意做什么?”
“这……应该是没什么别的意思吧,毕竟他是少府监,,就是管税款的。”
张泽林没再同他说话,当年沈耀先的文学造诣可以说是无人出其右者,这也是当初皇后娘娘一心想让他教导太子的原因,而后,沈耀先身体原因不能时常亲临东宫,才提拔了当时作为沈耀先同门师兄弟的张泽林。但人人提起太子太师,也只知道他沈耀先而已。
再到后来太子薨逝,沈国公回来后一病不起,没过太久就追随太子而去。
太子薨逝,他这个半路的太子太师应该马上卸任,但皇上却让他教习二皇子,甚至保留了他太子太师的官职。
按理说这沈念庚作为沈耀先在那一辈里最看好的人,他必然会继承他祖父的衣钵,但却进了少府。短短几年,一直升到了少府监,不管怎样,也是极有些手段的。
“对了,那天我跟你说的事怎么样?”
“老师放心,这些我都跟我父亲说过了。”
“那就好,替我谢谢你父亲。”
“老师言重了。老师对学生有知遇之恩,学生一直记在心里。”
坐在角落里的卢方宇看着面前这几桌的学生急的抓耳挠腮,倒是觉得有些有趣。
他把花生高高抛起,再用嘴接住,放在平常,这动作是要被卢父大耳光抽的,但今天的卢父神情慌张,实在是没工夫管他,他就更加肆意妄为了起来。
张泽林扣上茶盖,将要起身,范甯也急忙站起,“老师……真没有……”
张泽林站起身没有着急走,而是朗声道:“在场的诸位公子,可都上来过了?”
“……”
他扫视着下方的人影,在角落里发现了一个陌生的身影。
“那位公子,你可上来过了?”
卢方宇低头在看刚刚剥好的花生落到了哪里,一抬头就对上了那位大人物的眼睛,一时间反应不过来,用手指指了指自己的胸口,
“我?”
“对,就是你。”
范利从旁边桌起身,伸手打断道:“不不不,他不是哪家的公子,是我家的一个亲戚罢了,村里出来的,大字都可能不识一个呢。”
张泽林看着下方呆愣的卢方宇,又问了一遍:“你可上来过了?”
“没。”
“那就上来吧。”
范利还想出声制止,却被他出声打断:“范老爷,今日这场诗会,就是为了广集贤能,就算是他不行,也无碍的,不会丢了范家的脸的。”
听了他的这番话,范利没话可说了,再加上范甯一直在身后给他使眼神,他只能退到一边。
卢方宇起身的瞬间被卢父按住了,他太知道自己的儿子几斤几两了,“宇儿,还是……”
“父亲放心。”
不知道是不是今天的经历让他受了些刺激,胆子大了些,他向那张桌子走的时候才觉得自己的双腿在打颤。
完了完了,有些冲动了,怎么办!
等脑子再有意识的时候,他的手中已经握住了笔。
春景,春景……
他的脑子里突然出现了在赵家书房里看到的那句诗,事到如今只能这样了,这可是京城,就算是偷了赵年岁的诗又能怎么样,这么远,总不会传回去。
等他写完,有人来拿给张泽林看。
“这位公子师从那位名家?”
卢方宇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磕磕巴巴地说:“我的先生叫赵蒙。”
沈念庚的眉微微一皱。
“赵蒙?未曾听说这位名家的大名。甯儿,你听过吗?”
“未曾。”
“这位大师现在在何处?”
“在林官村。”
“村?”
范甯在一旁附耳悄声道:“是京城边缘的一个小村子。”
张泽林抚了抚那花白的胡子,“还是一位不愿意透露姓名的名师。不知可不可以与这位大师见一面呢?”
“我家先生今日去南方了,近几日不会回来。”
“那你家先生还有没有什么亲人留在这儿的?”
“有……”
“张太师!”
沈念庚背着手朝这边走过来。
“那位赵先生算是我的恩人,因妻子得了一些不易医治的疾病,去了南方,还要许久才能回来呢。家里只有一位公子,实在是入不了张太师的眼。”
“哦?那位赵先生还是沈少府的恩人?那就更是一位神人了,更是要见一见了。”
沈念庚的脸色开始变得不善,他转头想要看看这个小子写的诗。是什么样的诗,能让张泽林紧抓不放。
当他看见那句诗之后,眼里也滑过了一丝惊艳。这是这小子写出来的诗?那也就不奇怪张泽林如今的举动了。
“这位小公子,家里可有养马?这‘没马蹄’倒是用的十分巧妙。”
“村,村里嘛,自然是养马的。”卢方宇开始努力冷静编着。
“那也倒是不奇怪了。”
以为这就完事了的卢方宇悄悄松了一小口气。
“这样吧,明日,明日你把那位赵先生的儿子叫来一见。哦!还有,把你作的其他诗或者文章一并拿过来。”
“啊?”
“这不妥吧?”
卢方宇和沈念庚同时出声,张泽林却不打算说些什么,转身便走了。
范甯也没明白自己的老师这是什么意思。其他的一众人更是没懂。
沈念庚一把抓住了身边卢方宇的胳膊,把他拉到一边,厉声问道:“那诗是你写的?”
卢方宇支支吾吾不知道说些什么,甚至连对视都不敢,“我,是,我……”
“说话!”
被突如其来的大呵吓到的卢方宇脱口而出,“不是我!”
随后又低下头不敢看他愈发阴沉的脸色,嗫嚅道:“是赵年岁。”
这个回答显然更让沈念庚吃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