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使怎么会伤我的心》执生

5、第四章

　　京城的冬天寒冷，需要大量的供暖，冬季三不五时的就会有雾霾。陆颜站在双层落地窗前看不见无限遐想，入目之处阴沉沉的一片，建筑物都被笼在薄雾里，在未彻底天亮前只有一个模糊的轮廓。
　　客厅的电视机上正播放着当天的天气预报，女主持人用标准的播音腔提醒市民今日有轻度雾霾，外出注意防护。
　　周婶推开大门进来，听到有电视机的声音，直线穿过十字厅，就看见站在窗边的陆颜。
　　“颜小姐怎么起得这么早，这才五点。”
　　陆颜转头，“在舅舅那儿习惯早起了，周婶您去忙吧，不用管我。”
　　“哎。”周婶应答着左转去厨房。
　　陆颜视线触及电视机时才想起来，连忙叫住了她：“周婶，有口罩吗？今天有雾霾，我有点鼻炎，需要这个。”
　　“京城冬季雾霾不断，家里有备着的，我去给小姐拿。”周婶转道往储物室走去。
　　“谢谢。”陆颜点头道谢，复又转头看向窗外，心中有些忧虑。
　　陆平昨天晚上已经把她的身世和盘托出了，并告诉她自己的公司出了点小问题，需要江家的帮助，而她的外公与江家现在的家主是旧相识，有深厚的交情。江家老太爷今晚要在壹号院为三房刚诞生的外曾孙举办满月酒，陆平拿到了两张请柬，要带她去江家人跟前露露脸，看看能不能攀上点关系。
　　原主是答应了的，她也就表现“为难”的答应了。
　　而这样的场合，作为长房长孙的男主角不可能会缺席，她不知羞耻的恶毒女配的第一步终于还是要迈出去了。
　　可对于要见到男主角，陆颜是既期待又抗拒的，毕竟开始男主给她的印象还不错，严肃正直，性格高傲却懂得以礼待人，时刻保持绅士风度，脱俗于“女人，你在玩火。”
　　可是后来见到女主后他就变了，所作所为简直跟个神经病一样。
　　这也是她后来弃书不看的原因，她觉得作者后面肯定是疯了，完全不顾角色逻辑的在乱编。
　　陆颜摸了摸有些发痒的鼻子，忍不住又打了个喷嚏，心底泛起了一丝怪异。
　　没等她细想，那边周婶就叫她了。
　　六点钟后，陆平夫妇和陆明月相继起床。一起吃过早餐后，陆平有项目要谈，先行离开，陈英负责送姐妹两个去学校。
　　路上，车里放着英文广播，陆明月听的很认真。陆颜不好打扰，百无聊赖的观察窗外的长安大街和缓缓过去的天安门广场。
　　说起来，其实这本小说的大部分的世界构造，作者也是参考现世写的。
　　她和妈妈也一直想去北方城市旅游，只是都没有时间，之前妈妈忙着升段和比赛，后来生病住院了，就更没有机会了。现在她人在北方城市，妈妈却不在身边。
　　“姐姐！”
　　陆颜感觉自己被推了一下，赶忙回神：“怎么了？”
　　陆明月不解的看着她，“学校到了，你怎么了，看着闷闷不乐的？”
　　陆颜一边戴好口罩一边回答：“没什么，想到今天有雾霾，我的鼻炎可能要犯了就有点头疼。”
　　“那你注意点，口罩戴好，”陆明月狐疑的盯着她，心里总觉的她奇奇怪怪的。
　　陈英叮嘱陆明月几句后，就把她们放下了车，因为时间还早，门口的学生不是很多，三三两两的结伴走进校园。
　　太阳慢慢爬上云头，“京城一中”四个烫金的大字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十分晃眼。京城的护城河穿过一中，横亘在校门后，河上唯有一座白色的人工吊桥通向校园内部，十分酷炫。
　　在去教室的路上，陆颜一直被震撼着，虽然没有玛丽苏言情剧的那些贵族学校那么夸张，但是这座由江家出资全面翻新过的京城一中也不像是传统学校那么设计古板，划分等级。
　　米白色的外墙，凹凸不平的教室窗台以及部分特殊教室的大片落地窗的使用有着浓厚的现代化城市风格，而内里天然石材和水刷石的拼接设计与大量暴露的混凝土又带了点工业的味道，完全冲淡了高中紧迫学习的那种沉闷压抑感，更年轻、更鲜活化。
　　空间的自由与延展被用到了极致，四栋教学楼被各层回廊连接，从空中俯瞰像“丰”字一样。不同使用功能的教室与大楼形成了一座巨构，在有限的土地面积上扩展、弯曲和分支，但它们全部都连接在一起。就像是长江除了干流以外还有许多的支流，它们流经东中西三大经济区，但是源头都是青藏高原腹地，而你又可以根据需求从任意序列进入，空间形式更加自由和多中心，几何形态的建筑布局，既能确保最大化的利用自然通风和采光，也能包含丰富的使用功能，其空间复杂性令人惊讶。
　　“一中很独特的设计，对于学校来说创新且大胆。”陆颜边走边感叹道。
　　说到这个，陆明月的语气中不由得带上了几分骄傲：“这是当然，这是十年前江家出资改建的，京城独一份。请的是华国顶尖女设计师孙晓静，设计出发点是创造更多充满自然的开放空间，利用物理环境探索和影响教育里亟需的缺失文化，她也是一中的校友哦！等有时间我带你在学校里逛逛，熟悉一下。”
　　陆颜说好，虽然她不爱麻烦人，但她更不会拒绝观赏美丽的东西。
　　两人一起上了楼梯，行政办公室就在综合楼的三楼右转第二间。
　　陆明月敲了敲门，便垂手等待回应。
　　里面传来椅子摩擦地面的声音，然后门就被打开了，衣着严整，拥有强者发型的中年大叔出现在眼前。
　　“魏老师，这是我姐姐陆颜，来做学测的。”陆明月先介绍道。
　　陆颜点了下头：“魏老师好。”
　　“嗯，”老师侧过身让陆颜进来，“明月你先回班去吧，马上要上课了，你父亲已经打过招呼了，等测试结果出来了，我会把你姐姐送去对应班级的。”
　　“好的，谢谢老师。”陆明月朝陆颜比了个加油，然后转身离开了。
　　老师从一叠文件下面抽出了几张卷子，连着一只黑笔一起递到了陆颜的面前，“你叫陆颜是吧？我是高一的年级主任，姓魏。因为你是临时插班进来的，所以我们先做个测试，然后我再带你去对应的班级。”
　　陆颜接过卷子点了点头，“好的，谢谢魏老师。”
　　雾霾天里太阳难得出来露个脸，外头的薄雾慢慢散了，几缕细碎的阳光透过玻璃窗撒进室内，倒是比暖气更让人觉得和煦。
　　陆颜盯着地上的阳光出了会儿神，又摇了摇头将注意力调回卷子上，魏老师只在写报告之余看她一眼。
　　原书的剧情里，陆明月的成绩一直上游，而陆颜则是万年吊车尾的。如果按原主的角度来看这张卷子，委实为难人了。可是这对于已经经历过三年高中地狱生活的陆颜来说，小菜一碟。
　　问题是，一直待在南方某乡村不知道受过几年教育，刚来到大城市人设叛逆的女孩儿，做这张有点超纲的摸底卷能及格吗？
　　答案当然是能啊！
　　不仅能及格，还能拿满分。
　　陆颜做好后将笔和卷子递还给魏老师，老师的批卷速度也很快。眼见成绩逐渐清晰，他讶异的看向陆颜。
　　其实，陆平在去拜访陆成安的时候已经打听过了，对于陆颜的学习成绩心里有数，早就向学校已经打好招呼了，这个摸底考只是走个形式。最终不管陆颜考的有多差，都会被分到一个中等水平的班级。
　　只是，魏老师没想到陆平嘴里可能过不了三十分的女儿，居然考出了将近满分的好成绩，这实在是太令人惊异了。
　　数学语文英语都将近满分，而其他副科每门都是A，这跟年级第一的任明阳同学都上下不差了。
　　魏老师深觉，陆先生对于自己女儿，实在是谦虚的过分。
　　魏老师收好了卷子，放下手头的工作，带着陆颜往后面的教学楼走，语气里有了几分欣赏：“陆先生太谦逊了，你的成绩明明很不错，我这就带你到一班去。”
　　陆颜自谦的表示老师过奖了，并道了谢。
　　早读已经开始了，穿过回廊，转上楼梯，一路上都是郎朗读书声。
　　陆颜跟在老师身后，心不在焉的在回想早上的事情。
　　早起有雾霾，她在窗口处待了一会儿鼻炎就犯了，瘙痒难耐，喷嚏打个不停。这并不稀奇，现世里她本身就有轻微的鼻炎，可是原主她也有鼻炎吗？
　　看这本书的时候因为同名，所以陆颜特别关注过这个角色，从出场到领盒饭，她并不记得作者对于原主有过这方面的描写。
　　那如果原主没有鼻炎，而她的身上出现鼻炎相关症状这是不是代表着，可能她的穿越，并不是她以为的魂穿，而是……
　　正想到关键地方，陆颜蓦地撞上了一堵肉墙。
　　陆颜立时回神道歉：“抱歉，魏老师，我不是故意的。”
　　老师失笑，大方地表示没事，“没撞疼你吧？想什么呢，这么入神？”
　　陆颜摇头，魏老师也不追问，只叫打起精神来，他抬手敲门，原来一班已经到了。
　　“请进，”很温柔的女老师的声音。
　　魏老师推门进去和讲台上站着的女老师在低声交谈，教室里读书声朗朗，只是有个别同学已经不专心了，眼睛时不时的瞟向门口站着的陆颜，目露好奇。
　　“好，我知道了。”女老师笑着向她招手，“陆颜，你进来吧。”
　　两人似乎交谈好了，女老师叫她进去，魏老师则回办公室去了。
　　陆颜有些紧张的站上讲台，不等老师发话，读书声就渐渐停了下来。
　　女老师拍了拍手，零星的一点声音也消失了。
　　“好了，大家先停一下啊。我介绍一下，这位是新转学来的陆颜同学，大家掌声欢迎。”女老师率先拍手，底下的同学也很给面子，掌声特别热烈。
　　女老师抬手示意安静，继续说道：“陆颜同学，你也跟同学们介绍下自己吧。”
　　陆颜点头，摘下了口罩，脸颊被热气熏染的微红，好似含羞般惹人怜爱：“你们好，我叫陆颜，陆地的路，容颜的颜，希望今后能和大家好好相处，一起学习，共同进步啊。”末了微微弯腰。
　　从陆颜摘下口罩后，台下此起彼伏的抽气声就不断，同学们开始窃窃私语，男生们都有几分躁动。
　　“我听魏老师说你成绩能与任明阳比肩的，原来不光是学霸，还是个美女学霸啊！”女老师为人亲和，也笑着打趣道。
　　原本低头看书的少年，被点名后抬眸看去，从来平静无波的眼眸微动，愣怔住了。
　　老师也向陆颜介绍了自己：“我是一班的班主任段怡芬，主教语文，你叫我段老师就好。课本和校服等下课后我带你去领，现在我先给你安排个座位啊，看看哪里还有空位……”
　　段老师话一出口，底下七嘴八舌的开始争抢。
　　“老师，我后面还有位置啊！”
　　“老师老师，我旁边的位置就是空的，让新同学做我同桌吧！”
　　“我最友爱同学了……”
　　“老师，老师！”
　　……
　　段怡芬哑然失笑：“你们这会儿倒是积极了，友爱同学这很好，马上就要秋运动会了，希望我下次班会课上讨论的时候，你们报名也能这么积极啊！”
　　“啊~~~~”
　　下面顿时哀嚎一片。
　　最终，陆颜被老师安排在了一个可爱的女孩子身边，名叫苏绣绣。这名字有很强的欺骗性，咋一听到会以为这个女孩温婉娴静，窈窕淑女。实则她是个小话痨，脸颊肉嘟嘟的，长得很漂亮很可爱，还特别爱吃，抽屉里全是零食。
　　讲台上段老师宣布早读继续，苏绣绣却没有捧起课本，她在偷偷地试图和新同学搭话。
　　苏绣绣把一颗巧克力糖悄悄地递给新同桌，“你好呀，我叫苏绣绣，刺绣的绣，你吃吗？”
　　兵马未动，粮草先行。苏绣绣觉得自己真是聪明坏了。
　　陆颜笑着摇头，并伸出手道：“你好，以后我们就是同桌了，请多多指教呀。”
　　“指教指教！”苏绣绣忙不迭的握上了陆颜的手，“小同桌，你不仅长得漂亮，皮肤也好好哦！手好滑。”忍不住上下其手。
　　陆颜忍俊不禁，“你叫我陆颜就好了。”
　　“那我就叫你颜颜了，”苏绣绣自动自发的把称呼改的更加亲昵，“你也别生分，就叫我绣绣吧，以后我们就是朋友了。”
　　“好，”陆颜点头，示意她先背书。
　　结识了新同学，苏绣绣很高兴，于是规规矩矩的拿起课本早读。陆颜还没有发书，只能和她合看一本。
　　陆颜还没看过两行，就感觉到背后似乎有人在看着自己。
　　她转头看去，正正好好撞进了少年澄澈的目光中。这样的目光，她太熟悉了。
　　陆颜疑惑的皱眉，未等她出声询问，任明阳就反应迅速地把课本举到脸颊的位置，阻挡了女孩儿的视线，神色自如的继续背书，可明显变红的耳垂却明明白白的昭示他的羞恼。
　　陆颜扯了扯苏绣绣的衣服，用手遮挡着小声的问道：“绣绣，坐在我后边的人是谁啊？”
　　苏绣绣凑近她的耳朵，声音压得更加低：“他叫任明阳，我们学校的年级第一，学霸长得很帅，就是性格太冷淡了，最讨厌别人议论他。”
　　她眼尾一弯，玩笑的说：“怎么，颜颜你也喜欢他了？”
　　“别开玩笑了，”陆颜拍了她一下，这个话题就算过去了。
　　她眼角的余光向后带了下，少年依旧用课本挡着脸，很认真的模样。
　　陆颜知道任明阳，书里除了舅舅舅母以外唯一使原主感到温暖，让她真正倾心相待的少年，是小说里的男二号，陆颜至死都心心念念的男孩儿。
　　可惜，那个时候任明阳暗恋陆明月，虽然几次帮助原主，对她却是从未有过爱慕。
　　捋一捋小说的剧情线，初期的任明阳应该是不太喜欢嚣张任性的陆颜，那他刚才的眼神和反应是什么意思？
　　陆颜心下一颤，她想要尽早回家，于是从自知的几个小说套路中选择了最便捷的办法：违逆剧情的发展。比如原来的陆颜叛逆乖张小太妹，她就听话懂事乖乖女，原来的陆颜是个彻彻底底的学渣，她就做一个完完全全的学霸等等。
　　小说的世界也自有作者制定的规则，就像日升月落、潮涨潮退。最通俗的例子比如男主角一心一意只爱女主，男二对于女主永远爱而不得，而女主在两位优秀男士之间摇摆不定的最后还是会跟官配修成正果等。这些都是作者对于世界的设定，各种设定堆积起来就成了规则，世界的运转必定依靠于规则，而规则绝不会让剧情脱轨发展，与作者的大纲作对。
　　所以，她寄希望于规则能通过她这些“异常”的行为，发现这个角色出现了bug，从而为了修补bug把她送回现实世界。
　　尽管陆颜不知道，最后的结果会不会如她所愿，但是现在除了冒险一试，也没有其他办法了。
　　不过任明阳的出现恰好提醒了她，固然她穿越的这个角色只是个早早领了盒饭的女配角，一个引导男女主相识的小螺丝钉、小纽扣的位置。如果细细去抠过原著剧情，原主的出现到死亡可能对于小说情节的推动承接都没有太大的作用。然而就算这样，这其中也存在着她从拿定主意初就忽略的蝴蝶效应。
　　陆颜看过这本书，所以对于她来说，故事的发展都是有迹可循、有据可依的。但因为她已然身在局中，不再只是一个读者，她的行为也会成为这个故事的变数。
　　因为不可抗力的原因，她推翻了“陆颜”这个角色原有的设定，一块轴承的制作工序的精细与否可能会影响到整个机器的使用寿命，那么她的这些改变，会不会也影响到其他角色早已被安排好的人生，成为在南美洲煽动翅膀的那只蝴蝶？
　　或许，事情远远没有她以为的那么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