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二桥枫别雨》晚芦

8、第八章皇帝

　　第八章皇帝
　　坐在桌旁，魏濯看着满桌的餐食，全是自己前世喜欢的，这个人真的很了解她。她不觉得感动，甚至有些抗拒，毕竟她对他一无所知，他却对她了如指掌。
　　他拿出一方帕子，轻轻擦去嘴角的血渍，那动作在魏濯看来却带着几分诱惑。“记得你喜欢喝桃花酿，这是灵山的桃花酿的，有延年益寿强身健体的功效。今年恰巧得了这一壶，你尝尝。”
　　魏濯对灵山桃花略有耳闻，这种桃花不长在树上，而是寄生于各种名贵药材中，五十年开一次花，花期很短。她接过他手中的酒杯，尝了一口，不知怎么突然觉得它只是闻起来香，到了口中却没什么滋味。
　　“陛下......”
　　“你我之间不必这般，叫我芜华就好了。”他抬手摸了摸魏濯的头，“这么多年你受苦了。”
　　听他这一句温温柔柔的话，魏濯却像是被人看穿了一样，一瞬间，幼时母妃的死，兄弟姐妹们的欺辱，被敬重的人背叛，魏帝的冷血，被禁锢的手足，她痛苦而悲伤的一生就这么被人轻易的拨开。她眼睛一酸，晶莹闪过，随后又如释重负般舒了口气。
　　“芜华。”
　　她再喊出口那个名字，眼前景色突然一变，竟然到了魏朝皇宫。她看见了小时候的自己。
　　小魏濯穿了一件翠绿的裙衫，魏濯记得，这是母妃被打入冷宫的时候，自己常穿的。她只说那衣服轻薄好穿，但她喜欢那衣服是因为她的母妃容雯给那衣服上的破洞缝了个蝴蝶。
　　小魏濯正背着布包形色匆匆，突然从旁边窜出来个毛头小子，和她撞了个满怀。那少年比她大几岁，比她高不少，小魏濯被撞翻在地，疼的打滚。
　　“你你你，怎么走路的，本公主被你撞坏了咋办！”
　　少年急忙扶起小魏濯：“对不起对不起，我我会负责的。公主您没事儿吧，我送您去御医馆吧......”
　　“别，你......”小魏濯还想和他理论理论，抬头一看，那少年生的比她在皇宫里看过的所有人都要好看，程家收养的那个小屁孩除外，又作罢。“算了，本公主今天赶时间，你快些滚吧。”
　　“公主你刚刚摔了一跤，是要去请御医看看的。”
　　那少年却是非要缠着小魏濯让她去看看，小魏濯心里一阵鬼火，她母妃不受宠后哪个还搭理她，莫说请御医看病了，那些宫女都找着机会就欺负她。“看看看，看你长得好看啊，本公主急着去万书堂报到呢，滚开臭奴隶。”
　　小魏濯话音刚落，那少年脸色便黑沉下来，松了手。小魏濯刚要走，回头又看了一眼那少年仿佛死了爹妈的表情，一把将布包扔了出去，反正都迟到半天了，不如不到。
　　“好了，臭奴隶已经被本公主扔了。”
　　“公主也穿麻衣吗？”听那少年声音有些变化，小魏濯涨红了脸：“要你管，这是本公主的生活雅趣。”她身上的那只蝴蝶，确实是麻布缝的。
　　“公主您叫什么啊？”
　　“无礼，难道不是应该你自报家门吗。”
　　“我是......我叫芜华。”
　　“你姓吴吗？”
　　“我的字，荒芜的芜。”
　　“本公主叫魏濯。”
　　少女眼中全是骄傲，她的濯是濯清涟而不妖出淤泥而不染的濯。
　　“是莲吗，叫你小莲好了。”
　　“俗气。”
　　“诶公主，你不是要去万书堂吗？”
　　“本公主今日高兴，带你去找乐子。”
　　再眨眼，魏濯前面端坐的，不是当时的少年又是谁？
　　“我记得你，臭奴隶。”
　　对面那男人品酒的动作滞了，随后是温润一笑：“您记得我就好。”
　　她见刚才的场景，觉得他应该对奴隶很敏感，没想到，他就那么风轻云淡地应下，好像自己随便怎样对他，他都可以一声不吭地全盘接受。也是，她的兰见星已经长大，面前的男人也与少年时期相差甚远，只有她，她一个人沉沦在十六岁的噩梦里，无法长大，无法因为时间的流逝渐渐淡忘。
　　江莲突然拉着她的手，放在嘴边吻了吻。和他刚刚温润有礼地样子大相径庭，魏濯下意识想收回手，却见他红了眼眶，宽大的长袍滑下他的肩，白皙的脖颈裸露在初春的夜晚。他消瘦的身形，凸显的锁骨，魏濯不知怎么有些怜悯，此时他已经蹲下身子，半跪在她腿边。
　　“求求您，不要再离开我了......没有您......我会活不下去......”
　　“你，先起来。”
　　“您答应我了吗？”
　　他的言语卑微又可怜。
　　“好。我不会离开你，但你要让我离开皇宫。”
　　“好。”他起身时眼神已经变了，变得危险痴狂。“我只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