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玫瑰奴隶》落墨

2、2

　　贝姨是个好人，饭菜都是她做的，总是笑眯眯的，会经常偷偷塞给我个苹果，让我嘎吱嘎吱啃上半天。她的饭烧的很好吃，会在我那盘上摆一簇玫瑰型的奶油，我总舍不得吃。她对我打了声招呼，“孩子，先吃早饭吧，甜点是菠萝慕丝塔。”面包夹着玫瑰果酱，又香又甜，一天这样开始，默默祷告完，迫不及待开始用餐。
　　法拉家每一个人都很好，可我从没见过他父母，他也没提，但也一定是好人。我这样想，我这样相信。
　　豪华雕花大门缓缓打开，加长的汽车停下，我连面包都没有吃完就跑下楼，他的车门打开，没有风没有雨只有阳光，维多利亚的夏天总是很美丽，真的。
　　他下车了，黑色西装直挺而潇洒，他的长发已经剪了，可我还是喜欢他留长发的时候，那时侯他不喜欢说话，不喜欢表露什么，可还是有孩子的天真，哪怕在污秽无比的沼泽地里。五年，他一点点沉下去，可我连沼泽在哪里也不知道。
　　我爱他，我很爱他。他依旧美丽英俊，我棕色眼睛的维多利亚小爱人，我美丽而多情的玫瑰，罂粟一般的娇狂，淹没所有的惊艳。他是骄傲的，拒绝一切施舍，所以他是孤单的，我连介入也做不到。
　　他很强。最重要的，强到可以蔑视一切。包括神明。

　　一天的开始很平常，贝姨出去买菜了，超市新鲜的蔬菜牛肉，合上黄油牛奶，香喷喷的，阿鲁德懒洋洋趴在院子里晒太阳，纯种的德国猎犬，皮毛黑亮，它很老了，据说以前曾经上过战场，陪着法拉的爷爷。法拉的爷爷是个士兵，军队的上校，70多岁还精神抖擞的老人，爽朗的好人，会笑着把宽厚温暖的手掌抚上我的头顶。他年轻时一定很英俊，一定有棕色头发和眼睛，笑起来时会弯成温柔的弧度，让人看着就幸福。他叫不出我的名字，毕竟不像法拉学会中文，他只能叫我瑞，单字音节，简短而清爽，和拣到我的老人一样，叫我的小名。
　　我嘴里含着糖，薄荷口味，玫瑰的芬芳，萦绕鼻梢，甜美的味道，我的爱人回来了，他有了长长的假期，可以一直在这里。他和我一样含着糖，一样的薄荷口味。玫瑰摆在窗台，迎着阳光招摇，野玫瑰，本应该生在旷野。
　　我把汽水易拉罐叠在一起，他弹了最底下的那个，哗啦一下倒了，我只能再叠，他再弹，我叠的气喘吁吁他只要动动手指就能让我的努力变成虚无，绝对的。我不甘心的继续叠，他没来弹，就倚在一边看我，我叠到第十五个，像我的年龄，再也叠不上去，我踮起脚伸直手，第十六个，再也放不上去。

　　阳光从背后的落地窗打进房间，我知道背后被阳光笼罩，因为很温暖。

　　他站起来，在我身后侵占阳光的位置，修长手指接过我的罐子——他的下巴刚好抵上我的头顶，我知道，头顶的发被什么东西吹着气，痒痒的，比阳光还温暖。
　　一个——两个——
　　十七个罐子，叠的高高。像一座塔，里面是我和他。王子和他的玫瑰。

　　直到很久以后，这一幕，我还记得清清楚楚。午后阳光，高高的塔，我十五岁，他十七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