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风才是真正的自由》鹤野君

8、第 8 章

　　成云大学的校庆，定在了10月初，以前都是1月份的事情，开完就放寒假。但是听人说学校要装修才提前开校庆，许是要准备明年的新生，提前装修也算是晒房去甲醛，果不其然，临近南涔要出去实习的大四，学校就要装修了，似乎学校都喜欢搞这么一出。

　　大三的最后一年，南涔依旧在教室食堂小公寓三点一线，甚少去8点24鬼混，小公寓要交房租了，所以她休息的时间，都沉浸在同声翻译的工作里，文杉也识相的没去打扰她，毕竟南涔已经脱离家里自己生活。

　　戚森从外校找的替补吉他手来过一次，那天南涔在上课，也就没有见过面，戚森说能够配合的上，南涔也就放心了，毕竟文杉找她过去顶替，做事也不能太多敷衍。

　　她偶尔和黎笙一起逛一逛操场，和她一起回小公寓，这半个月的日子也还算平淡。

　　半个月里，想必发生最大的事情，应该就是陆承被开除了。

　　学校发的通知很低调，其实有有许多人都还不知道陆承被开除的事情。尤其是大三的学生，就像是南涔一样，全身心扑在学习上，两耳不闻窗外事儿，要不是文杉和厉宝儿在群里叽叽喳喳半天，南涔或许也是生什么都不知道的情况。

　　那天陆斯并没有出现在学校，有人说在酒吧后街看到了他，至于在做什么，那就不是很清楚了，对于陆承被开除这件事情，学校论坛似乎反常的没有公开去讨论，这让厉宝儿一行人觉得奇怪，之前在微信群说了很久之后，直到现在大家都默认一般，甚至说对于这件事情只字不提。

　　然而事情的转变，是在校庆的那天。

　　校庆那天，整个成云大学的气氛在两种极端之中徘徊，知道的和不知道的，期待校庆的和注意力在别的事情上的。

　　节目单里乐队的表演排在中间，不上不下的阶段让戚森和文杉都有些头疼，结束太早的话可以去8点24，结束太晚的话，可以先去8点24，可现在这个尴尬的时间段。

　　南涔坐在等候室里，静静地听着音乐，他们属于中场过度的节目，所以压力也并不是很大，倒是文杉和戚森有些按奈不住性子，厉宝儿从外面带了一些奶茶回来，跟着她的还有一个大家再熟悉不过的人。

　　是季秋，她的身后跟着一个人，背着一把吉他戴着口罩，全副武装的样子还以为是那个大明星，季秋朝她指了指地方，接着就走到了南涔的身边。

　　“给。”

　　南涔偏了偏头，瞧着季秋手上拿了一听旺仔牛奶，南涔忍俊不禁。

　　“待会儿不要太紧张了。”

　　季秋像是在安抚一个初次登台的小孩子，南涔看着她的侧脸，嘴上的那抹笑意有些牵引着她。南涔没有告诉季秋，她根本不惧怕这种舞台，只是觉得有些疲惫，想要闭目养神，她摘掉耳机放进了兜里，继续听着季秋说话。

　　“你瞒我瞒。”

　　南涔唇齿间像是麻木地唱出这首歌，舞台灯打在她的身上格外的耀眼，但她却觉得异常燥热，脖子后表露的皮肤像是被火灼烧，耳畔的音乐盖过了台下的呼喊声，仿佛眼前那片灰蒙蒙的世界，突然下起了大雪。

　　纯洁雪白铺满了大地，冒着烟火的汽车侧翻在马路上，那片刺眼鲜红的血迹，就一点一点的侵入到了雪里，鼻腔里充斥着腥味儿，将自己的血液牵引不能动弹，那血液像是一根粗拦的绳子，将她的脖子紧紧拴住。

　　那一刻心脏仿佛被扎满了无数的针，让她不能呼吸。

　　南涔睁开眼，看不见台下的一切，她撇了撇头，便看见正面带笑意看着她的季秋，仿佛在那个深不见底的雪地里，带着唯一的热度，前来迎接她。

　　“我说过，她从来不是只有你。”

　　黎笙站在最外层的角落，看着台上的南涔没有说话。陆承拍了拍黎笙的肩膀，只觉得台上唱歌的她格外碍眼，只是真心话，不是为了挽留黎笙的话，他真的觉得南涔和黎笙不是一类人，或许看上去有那么片刻的相似，但陆承深知，她们真的不一样。

　　“我要去问她。”

　　黎笙攥紧了手机，低声皱眉朝着后台走去，陆承站在身后不语，而那似笑非笑的嘴脸，仿佛是血口大张的怪物，让人渐渐迷失。

　　“刚刚表现很好。”

　　季秋笑着夸她，乐队排练没有多少次，这个配合打得不错。倒让人对南涔刮目相看，她一点也不像个业余的，反而是受过训练，格外的高水准。

　　“8点24！戚森请客去不去！”

　　他们欢呼着终于迎来了结束，校庆过后还要在上一段时间的课程才会放一小段假，厉宝儿和戚森在那头吵着什么，未等他们有所反应，厉宝儿拽上了挎包转身就走，戚森皱了皱眉头，偏头一看都在望着她，除了报幕员的声音，他们便是鸦雀无声。

　　“走吧。”

　　文杉眨了眨眼睛，想问着南涔和季秋。

　　“我送珈西回家，我就不去了。”

　　季秋指了指身后正在收拾吉他的那个人，文杉有些好奇，似乎也没看他把口罩取下来过，记得戚森说过长得帅，难不成还真是什么明星？

　　“他是我朋友。”

　　季秋的话让南涔不禁看了他一眼，这一眼意味深长，季秋似乎在和他解释关系，也是在和文杉解释他不是明星。

　　而自始至终，那个人都没有说过一句话。

　　“阿涔。”

　　四人的背后传来了黎笙的身影，文杉知道南涔的小麻烦来了，也就赶紧灰溜溜撤离现场，走前让南涔处理完事情后和他联系，季秋打了个招呼就和那人一起离开了，仿佛大家都跑得很快。

　　南涔点了点头，转过头看着黎笙，那抹笑意习惯般挂在了脸上。

　　“怎么了？不是说晚上有事情吗？”

　　后台人多眼杂，黎笙一边拉着南涔，一边朝外走，她不确定南涔会不会去8点24，但至少现在，她还是要问清楚，她比任何时候都要迫切，迫切地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儿。

　　离开学校的这一路，黎笙都很沉默，南涔有些奇怪的跟在她身边，饶是文杉不停的发来消息，吵得南涔不得不关上了静音。

　　“阿涔你是不是和家里人闹翻了？”

　　校外的路灯在天还没黑下来的时候就已经亮了起来，校庆的舞台离这儿很远，但还是能看见星星点点的光晕，也能听见里面传来的细微音乐。

　　“谁告诉你的？”

　　黎笙陡然一滞，她默认了。

　　“学校论坛上的。不过被人压下来了。你的小公寓，是被包养来的吧。”

　　这一次，换作南涔一震，她从没想过这两个字会从黎笙的嘴里说出来，她仿佛撕开了那一身白绒绒的皮毛，露出了长着獠牙的嘴，一身灰色，在微微照射的路灯下沉寂。

　　黎笙知道南涔一直在校外住，但她从不过问南涔的钱是怎么来的，又是怎么在这里买下一个舒适的房子，又是怎么在这个高消费水准的城市一边读书一边大手花钱，她一直以为南涔是哪儿来的富家子弟，南涔的样子，确实很像，但她从没有这样说过。

　　“你是这样想的？”

　　“照片也有，你不承认？从大一你就搬了出去，那个找事儿的室友也莫名其妙被开除，南涔，你瞒了我多少？”

　　瞒...

　　她恍然间想起了刚刚在台上唱的歌曲，到现在看来的确是讽刺。

　　“照片呢？”

　　黎笙的拳头紧了几分，她没有解释，而是在想着那些证据。

　　手机上的光亮被拉到最低，黎笙看不出南涔的表情，就像是在酒吧的时候，她也一样看不清楚。她仿佛觉得南涔在8点24的时候，更加的让彼此更亲近，唯独离开了那里和小公寓，一切都变了。

　　南涔缩了缩脖子，才入秋没多久倒是很冷。

　　“南涔，你骗了我。”

　　黎笙走的时候，南涔并没有去挽留，黎笙的话语像是在南涔的心上来了重击，骗吗？她摇了摇头，看着黎笙走出了她的视线，可是黎笙，你又骗了我多少喃？

　　南涔正站在原地一动不动，那条宽敞的大路恍然间只剩她一个人，路灯将她的影子拉的很长，长到她难以呼吸。

　　她没有解释，毕竟证据就摆在她的眼前，黎笙在气头上，一来就给她下了罪，南涔沉默的回想着一切，她才发现，黎笙一点都不相信她，她低头失笑，信任这个词，又怎么会用在她们身上？

　　从认识起到现在，她们又有多少了解彼此的地方吗？

　　那些颠三倒四的东西也下了咒，除非她们解开了这个咒语，否则就只剩下欺骗与不信任，南涔是明白的这一点的，她比任何人都明白，却也比任何人都做不到，所以，黎笙更做不到这一点。

　　但她有些难过，就像文杉对她说的那样，她觉得自己第一次对一个人那么认真，连她自己也没想到，片面的认识了黎笙，片面的喜欢她，片面的把她当做自己。

　　良久后，南涔才掏出手机后，看了十分钟前文杉发来的消息。

　　【文杉：爱妃！速来救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