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梦·情殇》追梦的风

2、懵懂

　　秋收时节，整个村的人都在地里忙着。尽管大叔大婶坚决不肯让我带着受伤的手帮他们的忙，我还是学着书贤的样子背了把锄头跟在他们后边。手上的伤口没有好全，太过用力还是有裂开的可能。比起书贤一下接一下的挥舞着锄头，我只能以近似于刨的动作慢慢来。忙活了一个上午，采集的作物比书贤的十分之一还少。

　　午饭是由大婶自己搞定的，她勉强同意让我做些小事，但碰水的活绝对不行。我看到她拎着篮子和李大伯家的女儿一同走来，本来和大婶有说有笑的女孩在看见我的时候忽然敛了笑容，和大婶匆匆告别后就走远了。我被她的态度弄得一头雾水，大婶神色也颇为尴尬，书贤在一旁赶忙接过篮子招呼我们赶紧吃饭。

　　弯腰弯了整个上午，累的厉害也就影响了胃口。书贤抱着碗凑到我身边，小心翼翼的劝我不要生气。“女孩儿们都是这样，见姐姐比她们好看，就说好了不理你。”无所谓的笑笑，我确实很幸运，父母长相本就出色，在我身上结合的也很好。但在我生活的地方，会精心打扮自己的女孩都很美，只能怪这里的化妆品种类太少，无法让女孩子们大显身手。

　　吃过午饭继续下地做农活，书贤有节奏的挥舞和我间或有一下的刨土依旧形成鲜明的对比。忽然，他的动作顿住了，我疑惑望去，只见他一脸的不可思议。耳边响起匆忙的脚步声，还未来得及回身，手腕已经被他人掌握，锄头被丢到一边。我的视线一直追随着被随手丢弃的锄头，半晌才听见男人略带气急败坏的声音。

　　“你手还没好，谁让你做这些的？”他转向大叔大婶，似要发难，我先一步拦在他面前，紧张的挥着手表达否定，然后再指指自己。大叔大婶本就不要我帮忙，是我自己不肯做个闲人。他的身体依旧绷得很紧，一副随时可能爆发的样子，我小心的后退两步，生怕他拿我撒气。他沉默片刻，然后在众人惊恐的视线中捡起被丢在一旁的锄头，高高举起再狠狠砸下。书贤迟疑了半天，终于忍不住出声：“爷，您弄错了，那边是已经挖过的地。”

　　他的动作一顿，我在一边险些要笑出声来。书贤没有察觉出他的低气压，还好心的补充道：“这半边是还没挖过的。”我以为他会生气，却没想到他真的换到了没挖过的这半边继续劳作。大叔大婶的神色异常的惶恐，我不由得怀疑，大掌柜真的只是酒楼的掌柜那么简单吗？周围众人看见他劳作时的神情都仿佛惹上大事一般，就连一直在他身边的女孩都是满脸的不安。从始至终，好像只有他和我是全然置身事外的。

　　太阳偏西，我们收了东西往回走。大掌柜早就被中途出现的村长请走了，他一走，围观的人群也就散了。晚饭时大叔大婶都有些魂不守舍，常常看着我欲言又止。晚上我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回想人们的反应，总觉得我忽略了什么事情。快要睡着时听见有说话声，我披上衣服小心的走近。

　　“老伴儿啊，你说这大掌柜是不是瞧上咱们家这小姑娘了？”
　　“你也这么觉得？我看他确实有那个想法。按理说，他有权有势，相貌也好，没什么可挑剔的。可他唯一的不好就是太爱招惹女子了。”
　　“这话你可别乱说，得罪了他可有的我们受。”
　　“我知道他不能得罪，可小姑娘孤身一人，要是跟了他之后受了委屈，连个可以替她撑腰的人都没有。隔壁村老刘家的女儿前年不就让大掌柜带回去了，不到一年就失了宠，现在过得和丫鬟差不多不说，还老让人欺负。”
　　“他府中明媒正娶的都那么多，更何况没有名分的。”
　　“要我说，小姑娘绝不能跟了他，不然一辈子就毁了。”
　　“你说的容易，他要真想要，谁能拦得住？”

　　我小心地走回自己的屋子，一夜无眠。见面不过几次，我和他连普通朋友都算不上，更别提有什么男女之情。可如今在外人看来，他似乎对我有意。也许最近还是躲着他一些为好，我可不想惹来什么不必要的麻烦。

　　一连几日大掌柜都没有再出现，大叔大婶也松了一口气。我手上的伤口已经愈合，终于可以不再麻烦大婶替我打水。离村子不远的湖水很干净，有些地方水很浅，村子里的女人家大多在那里净身。我打包好换洗衣物，做贼一样的溜到了大婶说的地方。其实心里多少有些介意，再干净的水也无法消除我对于露天洗澡的恐惧。挣扎良久，还是不敢脱去兜衣亵裤，就这样直接下了水。

　　水不算凉，淋在身上很舒服。初时的担心渐渐消失，我甚至有些孩子气的撩起了水花。玩得不亦乐乎时，远处隐约传来什么东西落入水中的声音。我吓了一跳，但想想是自己太多虑，湖中有许多鱼，偶尔跳出水面也是可能的。回过神来，继续撩动着水波，但渐渐地，水的波纹变化似乎和之前有所不同。正要凝神细看，面前的水波却猛然散开，一个赤着上身的男孩出现在我眼前。四目相对，我们都被眼前突然多出来个人的事情吓到，一时谁也没有动作。他的眼神不经意间下移，我跟着他向下看，才发现兜衣浸水之后紧紧的贴在身上，和紧身泳衣没什么差别。双臂环住自己的一刻我下意识的想要尖叫，不到0.5秒的时间，声音已消失在他的掌中。

　　“你，你别叫啊。”

　　抓住他的手狠狠咬下去，在他吃痛松手的时候为第二次尖叫蓄力。这一次，连千分之一秒都没有。腰身被陌生的温度环绕，托住头的手让我避无可避地迎上他的唇。因诧异而松懈的防守被他毫不迟疑的攻破，被牢牢固定住的身体没有任何可以后退的余地。我的初吻，就在这样狼狈不堪的情况下给了一个陌生的少年。

　　眼泪滑过脸颊，他像是被烫到一样放开了我。忍不住放声大哭，我的初吻怎么能被一个陌生人夺走，而且他还亲的这么过分。

　　“你不要哭啊，我是怕你叫的招来别人。我是男孩无所谓的，可你要是被其他人看去了是要吃大亏的。”

　　隔着泪雾狠狠地瞪他，被你看被你抱还被你亲难道就没有吃大亏吗？使劲擦掉眼泪朝岸上走去，不顾他在身后可怜又小心的道歉。穿着衣服，我还在哭，他似乎想靠过来安慰。我情绪激动，压根不想听他说话，干脆一把将他又推回了湖里。反正他水性好，不会出事。

　　回去的路上尽可能地避免遇到认识的人，可最后还是被书贤看到了。披散的头发，红肿的眼眶还有散乱的衣服，任谁看都会多想。我也没力气解释，和衣睡倒在床上。梦里又回忆起了白天的情形，少年漆黑的眼瞳在脑海中挥之不去。醒来时发现我竟然状似怀念的轻抚着唇，气恼的几乎要敲自己一顿。下次再见到他，我一定要欺负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