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可解百忧[清穿]》晏央

4、第 4 章

　　这不祥的预感很快便应了验。

　　所有敢对两江之地伸手的人，都被康熙以雷霆手段狠狠剁了手。

　　在过去一些年中，废太子在两江之地拉拢各方势力，九阿哥在此处将生意做得红红火火，余下的阿哥们虽不及这二人，也尽可能地为自己攫取了些许利益。

　　彼时，康熙对此采取了纵容默许之态，阿哥们便以为，这种程度的经营，是被允许的。

　　谁料这回，康熙却是动了真格，不单八阿哥、九阿哥的人折了进去，连大阿哥、三阿哥也没能讨到什么好。

　　甚至大阿哥还因过于高调，被康熙刻意叫到乾清宫劈头盖脸就是一顿喝骂。

　　据说当时小格格就在现场，人都吓傻了。

　　原本小格格正扒拉着康熙的桌案上的折子玩儿呢，能送到她手边的，都是些废话连篇的请安折子，康熙不耐烦看，索性都丢给小格格，权当是废物利用。小格格“看”一本丢一本，还有一本撕着玩儿，倒也“忙”得不亦乐乎。

　　突然听到康熙骂人，气场飙升到两米八，小格格瞪圆了猫瞳，像极了一只炸毛的小奶猫，慌不择路地就要往康熙怀里拱。

　　这下可苦了康熙，一面得维持住气势教训不听话的大儿子，一面还要伸手将小孙女儿捞到怀中，手忙脚乱地安抚着。

　　受了惊的小格格也是个不安分的主儿，不断在康熙怀里拱来拱去，康熙差点儿维持不住他身为帝王与皇父的威仪。

　　好在大阿哥被康熙骂得抬不起头来，双眼一直盯着青砖拼接而成的地面，康熙这才堪堪在大阿哥跟前保住了形象。

　　后来，大阿哥退下的时候，康熙已惊出了一头的冷汗。

　　大阿哥倒未曾察觉到有哪里不对，只是有些疑惑，原本乖乖在一旁自顾自玩耍的小格格，怎么突然被康熙抱入了怀中。

　　三阿哥胤祉本是跟风行动，他见兄长与弟弟们都在康熙处吃了挂落，赶忙夹着尾巴做人——他可不愿如自己的兄长一般，在个奶娃娃跟前挨骂，面子里子都没了。

　　说来，诸位阿哥之中，也唯有四阿哥不曾对两江之地伸手，这让其余阿哥们觉得匪夷所思。

　　毕竟，四阿哥就是从两江之地回来的，办案之余稍稍动点儿手脚安插个把人，可谓再方便不过。与他们相比，四阿哥有着得天独厚的优势。

　　只是，他究竟是怎么忍住这诱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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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胤禩本以为，他们派去的人折在了江南，这些日子在朝堂上也受到了来自康熙的打压与警告，这件事便算是揭过页了。

　　然而，他去乾清宫给康熙请安之时，康熙面上那似笑非笑的表情，让他明白，这一切还未曾过去。

　　康熙他老人家只是嘴上不说，心里头可都拿小本本记着呢。

　　胤禩挨骂的时候，小格格正托腮好奇地打量着他。

　　这虽不是小格格第一次见到胤禩，但小格格能够近距离打量胤禩的机会也着实不多。

　　这回康熙压低了嗓音，只用些犀利的言辞来表示他对胤禩的不满，小格格倒没像上回大阿哥挨训时那般受到惊吓。

　　许是受惯了旁人的风言冷语，胤禩涵养倒好，被康熙骂了这么久，在小格格探头探脑地望过来时，他居然还趁着康熙不注意，朝小格格露出了一个浅浅的笑容。

　　！

　　小格格瞪大了眼，觉得胤禩是个大大的好人，虽不及常来探望她的胤禛，但比那眼高于顶的大阿哥胤褆可好上太多了。

　　这样好一个人，她怎么忍心看着他继续挨骂？

　　骂人骂得正起劲的康熙忽然感觉到自己的袖子被人扯了扯。

　　他低头一看，却见小格格正坐在桌案上，两只小手捂住了耳朵，冲着他直摇头，似是在让他不要骂了。

　　康熙面上的神色几次变换，他就是心中有再多的负面情绪，对着这么个可可爱爱的小崽子也发不出来。

　　这骂人的话，顿时就说不下去了。只听他轻咳一声，开口问道：“可是玛法吓着你了？要不要让梁九功带你出去玩？”

　　说着，他指了指一旁侍奉的梁九功，被点到名字的梁九功跟变戏法似的从袖中摸出了一只精致小巧的拨浪鼓，冲着小格格摇了摇。

　　这些日子，梁九功早已做好了随时随地哄孩子的准备。

　　只听他用自己最轻柔的嗓音哄道：“小格格来，奴才带您去后花园中兜风。今儿个日头好极了，后花园中海棠花开得正盛，奴才给您摘一朵回来，别在您的小帽子上，您就是天底下最美的小格格了。”

　　他一面说着，一面手舞足蹈，试图让小格格理解自己的话，场面一度十分滑稽。

　　小格格也不知听没听懂，总之，她摇了摇头，小手手冲着胤禩一指，似是在说不要梁九功，要胤禩来。

　　康熙与梁九功瞪大了眼，就连被小格格指着的胤禩，也不由露出了惊讶的表情，似是不明白，自己怎么就对了小格格的胃口。

　　小格格见自己对着胤禩“明示暗示”了半晌，胤禩还不知走上前来抱抱她，手手都举得有些酸了。

　　只见她瘪了瘪小嘴，眼看着就要哭出来。

　　这时，胤禩被康熙推了一把。

　　“还不快去哄哄小星星，你当真要眼睁睁看着小星星哭出来吗？”

　　待胤禩将这小小软软的一团拥入怀中之时，他的眼中还残留着迷茫之色。

　　他近日以来愈发冷心冷情的汗阿玛，竟然因为怕小崽子哭，而终止了对他的责骂。

　　这……难不成朝中之事还没小崽子掉几颗金豌豆来得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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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饶是胤禩经历过的场面再多，也未料到，他普普通通的一日，竟会过得如此割据。

　　小半个时辰前，他还乖乖站在康熙跟前挨骂，大气儿也不敢喘。眼下，他却抱着个奶娃娃，在乾清宫的后花园中悠然自得地漫步，为小格格挑选她看中的海棠花。

　　小格格倒也是个惜花之人，多数时候只静静地咬着小手手，远远看着那些花儿朵儿。只有少数时候，看到极喜欢的花，她才会轻轻扯一扯胤禩的袖子，小下巴微抬，示意胤禩去为自己摘来。

　　那慵懒矜贵等人伺候的模样，像极了一只名贵的猫儿。

　　胤禩瞅着她这样儿，忽然有些手痒痒。

　　他抬眸往周围看了几眼，见无人注意他们所在的方向，便飞快地抬起手，假借为小格格整理衣衫的动作，轻轻在小格格下巴上挠了挠。

　　小格格似是不敢相信胤禩这么大个人了，竟能干出这等幼稚的事儿来，双眼瞬间瞪得滚圆，小身子在胤禩怀中一拱一拱的，胤禩险些要抱不住她。

　　“乖一点。”胤禩轻轻在她小屁股上拍了一下，见她小嘴儿能挂油葫芦的模样，心情大好。

　　许是春日的暖阳太过和煦，许是周遭的氛围太过让人安心，许是小格格太过可爱，胤禩竟笑出了声来。

　　待他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之时，才发现，自己已经很久不曾这般畅快地笑过了。

　　自他决议夺嫡的那一刻起，也或许是从更早开始，他一直紧绷着神经，身后像是有什么东西撵着似的，不敢让自己有须臾放松。

　　这小格格竟有令人放松心神的本事，难怪康熙这般宠爱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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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胤禩将小格格送回康熙处时，见康熙面色不虞，顿时又暗自提高了警惕。

　　这半年以来，康熙喜怒不定，给胤禩留下了极深的阴影。

　　被胤禩抱在怀中的小格格从胤禩怀中探出了小脑袋，大抵是从未与康熙“分别”过这么长时间，她一见了康熙，就兴奋地冲着康熙“啊啊”的叫唤，似要将自己方才的经历分享给康熙。

　　这一放松可好，她方才宝贝似的攥在手中的花直直掉了下来。

　　小格格见状急了，赶忙轻轻推了推胤禩的胳膊，小脑袋微微往那花掉落的方向歪斜，用意十分明显。

　　胤禩见她将自己差遣得这般顺溜，不由露出了无奈的表情，将小格格递给康熙，自己则向康熙告了一声罪，猫着腰替小格格拾起了海棠花。

　　这几朵海棠花粉中透红，花瓣重重叠叠，很是好看，凑近了，隐约能嗅到一股子淡淡的馨香，只是方才被捏得太紧，眼下瞧着皱巴巴的，倒有些拿不出手。

　　小格格才不管这些呢，她高高兴兴地取回了自个儿辛苦差遣人摘来的花儿，献宝似的递到康熙跟前，明亮的眸子中似有星光在其中跃动。

　　康熙还从未收到过这般寒酸的礼物，他面儿上满是嫌弃之色，手上却以极快的速度将这海棠花给接了过来。

　　一旁侍奉的梁九功这时也极有眼色的奉上了一只桃花潭水珐琅瓶，里头灌了些清水，让康熙将这几朵海棠插了进去。

　　梁九功一面将这珐琅瓶放在了康熙平日里批阅奏折的大案上，一面笑呵呵地道：“小格格连出去摘几朵花，都惦记着给皇上带回来。这份孝心真真是旁人比不得的。”

　　方才小格格在乾清宫后花园中折腾半晌，眼下有些困了，正猫在康熙怀里打盹儿。

　　康熙轻哼一声：“朕瞧着她在外头跟人玩得可开心着呢，若不是身子乏了，只怕都想不起朕来。”

　　说着，他淡淡扫了胤禩一样：“还不退下，等着朕请你么？”

　　方才胤禩一直找不到说话的机会，眼下见康熙终于注意到他，赶忙向康熙告退。

　　站在门口的小太监为他撩起了珠珞穿成的帘子，躬身请他离开。

　　胤禩看着这相互碰撞的珠珞，心中暗道，康熙之所以面色不虞，莫非是他与小格格在外头呆的太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