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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第十七章 ...


  •   秦桥带着众女走到幻园门口,正琢磨着将这些娇滴滴的贵女放在哪里合适——男女不同席,自然是不能带去前院的,可是各家夫人都在园子里,庸宴也不好过来。

      庆愉忽然小小地惊呼了一声:“秦相!那是什么!”

      秦桥:“叫我秦姑娘便……嗯?”

      她顺着庆愉手指的方向看去,发现一条接天红绸正在凌空飞舞——或者说,是有人扯着它的一端,天人般飞进了云庚楼。在他身后,另一人也扯着红绸凌空踏入楼内,两人一前一后,身形隐没在云庚楼中。

      秦桥:“这俩怎么还一起来了?”

      庆愉从没见过这样飞来飞去的人物,好奇心战胜了忐忑:“秦姑娘认识?”

      秦桥无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脖颈:“前面那个应该是天不言,后面的大概是火云揭。”

      众女:“……”

      天不言是个武痴,从小便与师父住在崖州的高山之上,出师以后历练七年,未尝一败,他甚至还打到了皇宫里,三军十二卫的统领被他揍了个遍——当时大荆还是先帝当家,十分诚恳地请他为国效力,结果人家甩手就走,看都没看皇帝一眼。

      庆愉:“不会就是三军阵前一剑取了敌人头颅的那一位不言剑尊吧……”

      天不言名震大荆便是从这件事开始——那是庸宴出征的第一年,两军对峙正要开战,就见侧面山崖上一位青衣剑客持剑而来,在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一剑砍了敌军将领的头颅。

      可以说是庸宴这辈子赢的最莫名其妙的一仗。

      秦桥:“还能有谁?”

      众女得到肯定答案,都呆滞了。

      秦桥以为小姑娘们要被天不言吓到,连忙哄道:“他平时不怎么爱出剑的,就是个傻老实,不会伤到你们父兄……”

      庆愉咬手:“他是来接你走的吗?”

      秦桥:“……”

      侠士天不言乃是朵不爱笑的高岭之花,然而就因为秦桥随口说了句想要只长毛小兔子,他便孤身一人上了雪山,千里迢迢抓了只雪兔给她。

      全大荆的姑娘们因为这事都爱死他了,瓷学听说以后,私下里养了一堆肉兔,用绸带在耳朵上打个结,起名叫“不言雪兔”,大卖特卖,很是赚了一笔。

      庆愉激动道:“得见不言,阿愉死而无憾了。”

      众女眼中皆流露出艳羡嫉恨之色,秦桥突然觉得很好笑:“人家火云揭好歹也是顺元镖局的少主,就这么忽略人家,不好吧?”

      女孩们齐齐用哀怨的眼神看着她。

      秦桥沉默片刻。

      想起来了,在广为流传的《火云离恨天》中,火云揭为她死去活来好几回,最后还是惨遭抛弃,愿江两岸到处都在哭少主命苦,大概话本里描绘得真的很惨,那段时间整个顺元镖局的行脚费提了三成,生意竟然照样红火。

      秦桥随手往旁边的回廊一指:“你们……罢了,你们就在这里坐着等吧。”她抬头看天,发现西边发阴,已有雨云:“若是一会儿落雨,你们就回主席去,会有人给各家夫人搭起遮雨棚。”

      庆愉捉住她袖子:“阿愉想要……”

      “阿愉不想。”秦桥让她坐下,抬手摸她的头发:“老实等我,你乖的话,我让天不言给你唱歌。”

      庆愉实在没法想象这个画面,抬头想说这就不必了吧,却发现秦桥已经走远了。

      ·

      云庚楼二层,都督府亲卫手持长戟,用最快速度摆出了小型战阵,将一众官员牢牢护在身后。

      庸宴高坐主位,手持金樽,眼见两人风风火火地闯进来,连姿势都没变一下。

      官员中有人扯着嗓子斥道:“擅闯都督府,你们是活得不耐烦了吗!”

      落后一步的男人稳稳立在凭栏之上,也不进来,云庚楼原本是做大宴之用,十分开阔,那男人的声音却十分清晰地传进了每个人的耳朵里:“他是他,我是我,怎么就成‘你们’了?”

      那官员大声道:“竖子奸滑!”

      “奸滑?卢大人,你在我家漕运还欠着二千两银,我若真是奸滑之徒,这会儿你已经被驴打滚的利息抽干了。”

      卢大人:“……火少主?”

      “正是。”他足下运劲,轻飘飘便进了堂屋,立在青衣男人身侧:“丰州火云揭,贺大都督宴!”

      明明说着庆贺的话,其中挑衅意味之浓,竟连文官都感受到了。

      庸宴看都不看他一眼,事实上,打从青衣男人进来那一刻起,他的目光就没有移开过。

      青衣男人面色平静,深棕色的瞳仁定定看他:“我来办件小事,办完就走。”

      庸宴:“讲。”

      “叫秦桥出来,这人我要了。”天不言淡淡道:“你摸剑也没用,打不过我。”

      庸宴起身:“一别三年,怎知我仍然打不过?”

      天不言:“你心事太杂。”

      庸宴:“难道你的心就静?”

      两人无声对峙,在场官员没一人敢出声,就连禁军众统领都往后退了退。丝竹喜乐之中,战意轰然四起。

      花成金坐在花成序身后,扒着他哥的肩膀小声问道:“谁啊这是,没听说大都督有师门啊?”

      “不想死就闭嘴。”花成序压低声音回道:“这便是你在家崇拜个没完的天不言。”

      “当——”

      花成金手里的酒杯唰一下就掉了,摔出了十分显著的效果,不仅泼了他哥一身,还成功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

      花成金:“哈,哈,都督继续!”

      庸宴:“……秦桥现在是我家奴,师兄若非要带她走,就得先杀了我。”

      “都督活着一天,西南的狗崽子们便一天不敢进犯,我敬都督,怎么会下那么重的手?”火云揭上前一步,赶在天不言之前开口:“不如就按齐王旧事,我们与都督比上一局,谁赢谁便能带秦姑娘走,这很公平,意下如何?”

      到人家家里抢人,还自定规矩,实在说不上是公平。

      天不言没说话,算是默认;

      庸宴竟然也同意了。

      “撤阵,保护各位大人。”

      亲卫齐声应和,令行禁止,像排演了无数遍一样熟练地散开,将文武众臣全方位地保护了起来,却又恰到好处地给他们的视线留出了位置。

      庸宴起身:“用什么兵器?”

      火云揭来之前准备了一肚子话,没料到他竟然这么痛快就答应了,一时竟有种一拳打空的不爽感觉:“不要兵器,单比拳脚!”

      顺元镖局能站稳脚跟,靠的便是一套火家拳,火云揭上来便用看家本事,从某种程度上说也算是对庸宴的赞美了。

      庸宴起身来到场中央,火云揭便向天不言拱了拱手:“请吧,好大一只剑尊,别站这儿碍事。”

      好几年没被人这么呼来喝去,天不言一时竟然觉得很新鲜,也没动怒,就负手斜睨着他,脚下半步不动。

      火云揭:“怎么着,等我抱你走?”

      庸宴突然也站住不动了。

      火云揭:“都督又怎么了?”

      庸宴的目光在两人周身走了一个来回,突然说道:“我反悔了。”

      火云揭急道:“好大一个都督,怎么说反悔就反悔?”

      庸宴脚下一动,腾空而起,轻飘飘落回主座,始终面朝两人,脸上神情是同他师兄一般的欠揍:“二位都要夺我家奴,不如二位先比,赢的那个再跟我打。”

      火云揭还没等说话,就听唰地一声,天不言剑不出鞘,剑意却浓——火云揭险险躲过一击,大怒喝道:“你是傻么!有脑子没有!”

      天不言动作越来越快:“省时间。”

      他打你,慢;

      我打你,快。

      火云揭要气疯了。

      他徒手接了几下,袖中倏忽滑出一柄匕首,招招都往天不言咽喉要害招呼,他们火家世代行镖,几乎从生下来就在和山匪水贼拼命,因此出手便是杀招,“点到为止”四个字,火家人是不认识的。

      今日腾出空来赴宴的禁卫统领们激动起身,生怕少看一眼剑尊身法;文臣们发觉这事跟自己没啥关系,开始放平心态认真观赏,回去写篇云庚楼赋,也算对得起今天的场面了。

      火云揭渐渐开始支撑不住,偏偏庸宴还在座上煽风点火:“师兄老了。”

      天不言几不可察地扬了扬下巴——

      打从师父收了这个关门弟子,每次见着他都将这小师弟夸得天上有地下无,还说什么年青一代人才辈出,大荆总算有了些指望云云;

      天不言的剑鞘倏忽点在火云揭咽喉,轻描淡写说道:“师兄三十有三,不老。”

      火云揭情知今日无望带走秦阿房,恨恨喘息,退后一步对天不言抱拳:“剑尊剑法精湛,我火云揭比不过你。”

      天不言对他点点头:“去吧,下盘虚浮,还要多练。”

      “谁说我要走?”

      火云揭突然大踏步走向庸宴,亲卫要拦,被庸宴挥下。火云揭一屁股坐在庸宴身前的单层台阶上,面对天不言说道:“我倒要看看,今日谁有这个本领带得走秦氏阿房!”

      天不言目光略过他,对着庸宴抬起剑:“来。”

      盛司满面忧心地捧着庸宴的佩剑走了上来:“都督,宙沉凶煞,毕竟是夫人小宴……不好吧。”

      “世人只知宙沉是凶兵。”庸宴接剑,绕过案几,也将佩剑抬了起来:“却不知它和宇清本就是一炉所出。”

      宇清正是天不言出山以来从不离身的佩剑。

      天不言再次审视自己这位师弟。

      天不言:“确有进益,庸宴,我愿为你出剑。”

      就在天不言即将出剑的一瞬间——

      “且慢!”文官之中,一人越众而出,亲卫见了是他都愣了一下,那人便借此机会站了出来:“剑尊要夺秦氏阿房,是否也要她做奴?”

      天不言:“或许。”

      那人:“若剑尊要带走阿房,我今后是否还能寻得你二人踪迹?”

      天不言:“很难。”

      那人上前一步:“这便是了,区区不才,趁着阿房还在都督府中,也想与大都督比试一二。”

      众文臣立马就要扑上去将人拽回来,却被亲卫死死挡住,只好大声劝道:“小诗仙快回来!你如何打得过他二人!不要平白为了女人送死!”

      天不言简直莫名其妙,眼神询问庸宴这个拦路的是谁。

      庸宴碰碰眉骨——这是他们师门间的信号,意思是:

      “一剑挑了,没关系。”

      那人活了二十余年,还是第一次感觉到了死亡威胁,下意识地脱口说道:“在下陆边秋!”

      天不言听清名字,略一思索,收剑抱臂:“我不打你。”

      不然会被书生们用千奇百怪的方法写死。

      陆边秋尚不知自己捡回一条命,对天不言这种不掺和的态度表示满意,他墨色的发带在身后飘垂,素衣广袖,很有几分神仙风骨:“都督想同我比什么?”

      庸宴:“比武。”

      陆边秋:“……”

      庸宴看着他时而青白时而涨红的脸色,满意了:“那你想比什么?”

      陆边秋:“做诗。”

      文武众臣都捂住了脸——

      这不是我认识的文武双壁!

      已经被淘汰的火云揭回身拿了庸宴案上的蜜瓜,吃了两口,突然开腔:“不如叫阿房出来吧,让她定。”

      禁军统领的坐席里,花成序登时起身说道:“火少主有所不知,京中不比江湖,规矩大,女眷是不能到主宴来的。”

      开玩笑,陆边秋为秦桥做的蠢事数不胜数;再者说,庸宴与陆边秋之间还有旧怨,真让秦桥出来,庸宴能把他整个人活剐了!

      陆边秋立马说道:“阿房已成小奴,不算正经女眷,可以出席。”

      火云揭一拍巴掌,附和道:“哎嗨!这就对了嘛!”

      花成序心道这小诗仙真是作得一手好死,顺嘴换了个说法:“秦姑娘为我家都督主持小宴,自然也不是普通小奴,说她不是正经女眷,小诗仙未免太过刻薄。”

      陆边秋:“我若不刻薄一些,怎知阿房是不是真的还在府上?花统领百般阻拦,莫非阿房早已脱身?”

      花成序彻底没话说了。

      庸宴突然笑了起来:“陆边秋,你想看我女人?”

      陆边秋本能地感觉到了恐惧,却硬生生抗住了这股威压:“是又如何?我还要带她走!”

      “你家在蜀中。”庸宴手指抚过剑身:“陆氏年青一代,成年者共有七人。死了你,不算绝户。”

      天不言眉心一蹙,闪电般扣住庸宴手腕:“师门训诫你都忘了?”

      “不助达虏,不伤无辜。”庸宴另一只手猛地扼住陆边秋咽喉,这一下连天不言都没反应过来,陆边秋身量不矮,却被庸宴硬生生提离地面,双腿乱蹬,两手死死扣住庸宴的手,眼见是要不行了。

      “他本就该死。”

      庸宴不动如山:“两年前,此人作文章诬陷御史台年大人贪污,天下文人紧随其后,对其口诛笔伐,导致年松在自己府中羞愤自尽。”

      此话一出,闹着要拼命的文人都僵住了;

      庸宴年幼时,年松是他的启蒙老师;

      最关键的是——

      年松是冤枉的。

      天不言收回手,果然不再阻止。

      “众将士在南疆舍身忘我,马革裹尸,为的就是护住家国安宁!你呢!你窝在你那尺寸之地,又用污糟笔墨做了什么!”庸宴大怒,手上力气用足:“陆边秋!今日我杀你,冤是不冤!”

      楼下丝竹声都停了,满堂寂静。

      一代诗仙陆边秋,今日便要折在此处;庸宴一怒,伏尸百万,眼见是大罗神仙到场,也留不住陆边秋这条命了。

      “主上?”

      女子含笑的声音突然响起在楼梯上,便如天音般打破了这潭死水,紧接着,一个鹅黄身影巧笑而出:“别生气,你的奴奴来啦~”

  • 作者有话要说:  巨无霸修罗场正式开始!
    啊,今天也是求收藏的浮浪崽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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