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举报魔尊[全息]》北树鸦

7、成家

　　黎嘉终于没能忍住，直接问他：“你听话吗？”

　　慕明耀想了想。
　　他的喉咙又发出了那个声音：“嗯。”

　　慕明耀入魔后不再与人打交道，发音器官退化，已经丧失语言能力。
　　但这应该就是肯定答复。

　　金桥还在远处徘徊，他不知道这男子怎么来的，想到师姐昨晚搬的行李，突然感到一阵惊恐，连忙冲过来解说：“师姐你向长老报备了没有？玄天坞不能带生人进来的！被长老知道是要罚的！师姐你……沉不沉？我来搬吧？”

　　“我会搬。”黎嘉笑道，“正要向你师祖报备呢。”

　　“……”金桥脑子急速转了个弯，“那师姐你报备什么？”

　　黎嘉想了想，决心给这片情感修罗场添上浓墨重彩的一笔：“请他挑个好日子。”

　　金桥又愣了一下，突然抗拒道：“师姐这……不可！”

　　“有何不可？”

　　“师姐你是特意来气易海棠师兄的是不是？师姐不要意气用事，一码归一码，师祖是无辜的！不要为了这点事情让师祖……头疼了……”

　　金桥仰头看一眼坐在女人身上的斯文败类，声音弱下去，又觉得事情没这么简单。毕竟一看这败类的眼神，就知道他对师姐毫无爱意，他用美貌蛊惑师姐，绝对是别有用心。

　　“师姐……”他支支吾吾，不知怎么才能让师姐醒悟，转念一想，又觉得师姐今非昔比，她刚刚所言未必是真。

　　“你别想了。”黎嘉打断他思路，“我去见师祖，你回去吧。”

　　“好。”金桥答应。

　　黎嘉到达天池，水鸟见了陌生人，呼啦啦地朝远处散开。

　　她抱着慕明耀，两人压强惊人，脚下木板嘎吱嘎吱乱响。她大步跨过前方木桥薄弱处，慕明耀挺直的上身晃了晃，重心摇摆，下意识地抬胳膊勾住了黎嘉脖子。

　　他的力气很小，臂弯一碰上黎嘉脖子，力量就消失了。他的小臂落下去搁在黎嘉另一侧肩上，过了一会儿，他才重新控制住肌肉，缓缓把手收回来，继续插在袖口里。

　　“不好意思。”黎嘉道歉。
　　“……”慕明耀俯视她，又“嗯”了一声，不在意地闭上眼。

　　黎嘉缓缓走过木桥，在屏障面前停下。

　　透明屏障在她耳畔发出“嗡嗡”震响，屏障表面泛起水波般的银色纹路，带有敌意地把她阻挡在外。

　　“金桥。”黎嘉呼唤尾随她的人。

　　“师姐。”金桥尴尬地走出来，经过木桥站在黎嘉身后，“我不是故意跟着你的，只是这个人……万一……”

　　万一他的目标是谋害师祖呢？

　　金桥瞥一眼慕明耀，正好和这双阴沉的黑色眼睛对视。
　　金桥感觉自己人没了。

　　黎嘉知道他的难处：“你放心，他真是好人，而且修为尽失不能行走，要掀也掀不出风浪。”

　　金桥能察觉出此人气息微弱，于是俯身行礼，竭力正色道：“我会在此处等候，要是里面出现动静，我立刻会传消息禀报长老。”

　　“也好，辛苦你了。”
　　黎嘉再回头凝视阻拦她的屏障。

　　金桥解释：“这是以九弥阵为基础组成的符合结界，只有易海棠师兄这样的高手才能铸就，需要耗费大量修为，可以抵御世间一切邪祟，保护师祖不受外界伤害。”

　　黎嘉抱着的东西显然是邪祟之一。

　　黎嘉望向慕明耀：“没事，我叫师尊出来。”
　　慕明耀眨眼，流露“我为什么要见他”的迷茫。

　　“师尊——”黎嘉隔着屏障呼喊。

　　慕明耀重心向前倾斜，一只断手往前伸，像是戏子优雅地撩起了水袖，示意黎嘉可以往前走。

　　黎嘉会意：“你能进去？”
　　“嗯。”

　　黎嘉向前，让慕明耀靠近屏障，屏障豁然被他腐蚀出一个洞口。
　　只要他够邪，这些防御都不堪一击。

　　“很好。”黎嘉踏上息雁台。
　　工具人真的很棒。

　　金桥一个激灵，想现在就传信叫长老过来，看到洞口缓缓闭合，又捂着胸口冷静下来。

　　黎嘉往前走，没有人前来迎接。她先去了书房，透过门帘看了一眼，没发现常安泽身影，又靠近他的卧室，腾出一只脚碰了碰紧闭的门板。

　　“月——”常安泽突然发出尖锐的音调，声音随即被捂了回去，只剩下一阵喘息声。

　　黎嘉：“？”

　　举报页面跳了出来，却什么都没有显示。
　　系统显然知道里面的画面，默默酝酿着厚积薄发，只等黎嘉开门给她窜个惊喜。

　　黎嘉：“……”

　　她蹲下身，把慕明耀放在走廊上，给他摆出一个舒适的坐姿：“等我回来，很快。”
　　“嗯。”

　　黎嘉已经猜测到举报内容，抽出背后长剑，用剑尖按下举报页面的“关闭”键，再划出一道金光开了门闩。

　　门自动敞开，她提剑走入室内：“你，站起来。”

　　床上男子掐着常安泽脖子不让他出声，回过头轻蔑地看了黎嘉一眼。
　　他想看黎嘉的表情。

　　五十七年前，二十四桥也见到了这一景象。

　　二十四桥年少气盛，一时气急攻心，从此不辞而别离开玄天坞，前往兰渊后销声匿迹，相传已命丧慕明耀手下。

　　玄天坞师祖的二弟子易海棠从此掌控了第七峰，以师尊养病的名义，把他囚禁于天湖息雁台。

　　现在二十四桥归来，重温这一幕，非但没再气急败坏，而且还想平静地打人。
　　黎嘉面不改色地评价：“表演得很好，但是没有必要。”

　　易海棠样貌端正，身格修长腰身纤细，衣服稍许褶皱，一身傲气难掩。他贴得常安泽更近，脸色从容，温和地问候：“月夜，你回来了？”

　　“回不回来你没数吗？”黎嘉高举长剑过头顶，“你给我站起来。”

　　易海棠翻身滚到床铺内侧，留下常安泽在黎嘉剑下。

　　黎嘉把剑插回背后，目光没有分给常安泽丝毫，只盯着易海棠面孔：“你出去。”

　　易海棠坐在内侧没有动，神色还有些无辜：“月夜好大的脾气。多年不见，看着实在陌生，后生可期。”

　　黎嘉撵不走他，就先俯身挽住常安泽腰身和大腿，要把他提起来抱出屋外。

　　比起慕明耀，常安泽轻得过分，由于初始力度过大，她抱起来向后产生一个趔趄，稳住重心后觉得自己拔腿就能跑。

　　常安泽又受了惊吓，忽然回神呼呵：“不可。”
　　不愧是师尊，此时红着眼睛又恼又怒，但语气依旧仙气十足。

　　黎嘉不解：“师尊有事？”
　　“放我下来。”

　　“好。”黎嘉把常安泽放在地面的毯子上，走过去拉易海棠衣领。

　　易海棠握住黎嘉手腕，看似和善的目光探究她：“月夜，这是要干什么？”

　　黎嘉忽然愣住。

　　她刚刚好像入戏了。
　　这是她工作的大忌。

　　“失礼。”她马上收回手，眼中光芒淡下去，不愿再多给易海棠施舍一个目光，“你跟我出来。”

　　“好啊。”易海棠起身，俨然恢复了文质彬彬的文人模样，漫不经心地整理了衣襟，走得离对方越来越近，伸手想碰黎嘉脖子。

　　他想听月夜求饶的声音。

　　“师尊。”黎嘉突然回头，问候坐在地上的人，“等我一会儿，我马上回来。”

　　常安泽俯着头，气息微弱难以说话，但听到黎嘉平静的语调，又挣扎着发出了声音：“……小心。”

　　易海棠的手已经缩了回去。黎嘉还是瞥了他一眼：“你不要离我太近。”

　　“是，我的好师妹。”他有模有样地退了两步，等黎嘉继续走了，又悄无声息的靠了上去。

　　然后突然停下脚步。

　　一名男子疑似瘫痪地坐在走廊下，看着无依无靠，坐得又理直气壮。
　　关键是，男子身上穿着的这套衣服，是易海棠二十年前送给常安泽的。

　　易海棠闪现杀意，但就在他暴怒的瞬间，男子也看向了他，流露出更加凶狠的戾气。
　　“……”

　　黎嘉俯身，娴熟地把慕明耀抱起来，回头告诉易海棠：“去外面坐吧，这么久不见，我有话对你说。”

　　“可以。”易海棠微微一笑。他是个合格的东道主，在自己的地盘上表现十分自在。

　　婢女送来的吃食丰富，易海棠自己先尝了几口：“没毒的，你放心吃吧。外面再好都比不上自己家好，我许久没回玄天坞，甚是想念这里的味道。”

　　说到“味道”，他意味深长地笑了一声，生怕黎嘉不知道“味道”还指代什么，挑衅地瞥着她。

　　黎嘉坐在桌前放空一切，右手搂着慕明耀腰身怕他摔倒，左手把一块点心凑到他嘴前。

　　慕明耀咬了半块慢慢咀嚼，用迟钝的味觉细细分辨食物口感。
　　重新做人，十分享受。

　　易海棠的眉目沉下去：“师妹，这是你夫君？”

　　黎嘉心不在焉：“不是。”
　　只是工具人。

　　黎嘉给足了工具人应有的待遇，怕他吃点心太干，端起一碗鹿奶送他嘴边，一点点喂他喝下去。

　　“月夜消失多年，看来心里已经放下师尊，心有所属了。这样也好，我们可以放下成见，今后师尊依旧由我来照顾。”易海棠脸上和善至极，斜倚着身体，一只手搁在桌上，另一只手垂在矮桌下面，“你这次回来，是想告诉师尊你要成家了？”

　　“差不多。”黎嘉随口说着，“我刚来不久，昨晚没在这里见到你，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我听说你回来了，特意赶过来，今早才到。”

　　黎嘉虚无缥缈地点头：“特意赶来恶心我，可见师兄真的很在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