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妄心（重写版）》月眩

11、命运嘲弄·试探

　　不太受用琳琅的巧舌如弹，虽然罢了手，但是也仅仅是没要他的命，什么治伤，带着一日千里的从南疆回金陵的人道主义爱护根本都不会有。
　　还带点恶毒的封住了舌窍，让巧言令色的某人开不了口求不了饶，又哑又瞎的找不到路，差点饿死在南疆丛林里。

　　于是喜滋滋的带着活着的灵药回到金陵，甄选药方亲自炮制好补身汤的元承微，等着斋戒的太子出关，陡然的接到仿佛报应一样的晴天霹雳——殿下在斋戒的时候突然发病，被随行的庸医下了猛药，看不见了。
　　有时候越以为自己无所不能掌控一切，越会被命运嘲弄，此时的他根本不会忆起随随便便就弄瞎一个人的残忍，面对表情平静眼神却空洞的陈嘉平，心里发狠要将害了他的人千刀万剐。
　　“怎么不说话了？嫌弃我吗？”已经平静接受现实，依旧是温柔的笑着安慰，只是漆黑如点墨的漂亮眼睛没有焦距：“还活着，能见到阿启，就已经很命大了。”遭受了一番折磨却留下命来，陈嘉平已经觉得很幸运了，而且借用了葆庶人的那张壳子套出了承光帝的动向，早做谋算或许还有赢得余生的机会。
　　双手被紧紧捏着，有些微痛，陈嘉平苦笑——虽然知道自己真实的身份在那位至尊的心里早已经是个死人了，就等着扶持他的心上人或者子嗣做到陈主的位置上去，那么父王和爹爹都是他除之后快的妨碍。
　　之前为了不让他们担心在恒平哥哥要说出前生之事的时候总是拿话岔过去，现在也不得不提醒他们注意，斗不斗的过是一回事，起码要掌握先机。
　　抱着为自己无声哭泣的阿启，陈嘉平已经心态积极的适应一个瞎子的日常，从南疆返回的路上就开始学着用灵识探知，准确的摸到元启明的脸，果不其然的一脸泪，和容悦色的哄着：“哭了可就不美了，是在欺负我看不见吗？就不在意修饰仪容了吗？好了好了别哭了，伺候一个瞎子有点辛苦，我给你升位分好不好。良媛，良娣你选一个喜欢的？哎呀呀还哭，让你做太子嫔好不好？别哭了嘛，这不是还没死吗，若我死了，美人赠泪才不负风流。”
　　“我不予许，不许！！”元启明陡然受到刺激，几乎要发疯，怕吓着陈嘉平，竭力压低了声音控制情绪，没有素日的轻柔，却斩钉截铁道。
　　“傻话，永远不死不成妖怪了。”陈嘉平笑着摇头却让元启明眼睛一亮。
　　嘉平说的不错，天妖就是永生不死的。
　　不行，妖化之法那么痛苦，嘉平身子那么弱怎么受的住。若是失败就更没有将来了，哪怕用通天手段，也不过一个活死人罢了。
　　纯白的软布条包在眼睛部位，更显得脸小面容精致楚楚动人，宽大的深黑色太子常服有些显大，宽大的袖摆笼在陈嘉平瘦弱的手腕上，让人不由联想到一个词弱不胜衣。
　　元启明依在陈嘉平的身边，无声无息的展开仿若日耀的璀璨金翅将他环抱——嘉平得自己照顾，熬过早夭的大劫，没想到…自己还是太大意了，从今往后，寸步不离。
　　于是因为看不见，行动受限，再加上被担忧的太子嫔盯太紧，管东管西，连酒也不让喝一杯，让他觉得没自由，于是在和父王闲聊的时候叹了几句。
　　身为过来人的陈国主非常理解，于是建议——你给他找点能为你而劳烦的事情去做，想必他自会亲力亲为，于是你就可以……嘿嘿，记得多找几个小美人看看月亮聊聊天……多种几亩地，总能有收获，我和你爹还等着抱孙子呢。

　　紫藤花开如瀑，花下相对饮茶，十分风雅。
　　于是太子殿下叹息一声：“花真香，我想吃藤饼了……”开始胡搅蛮缠：“我想吃阿启亲手做的藤饼。”
　　元启明虽然不擅长烹饪，依旧很乖的答应了去学。
　　于是陈嘉平获得了在初夏的傍晚在蚊子咬惨了的情况下，独自蹲到湖畔芦苇深处，小酌几杯的权利，却没有想到听闻隐秘。
　　衣裳摩擦声，火热的亲的难舍难分的啧啧声，他开始以为是碰到了因为宫里至尊和太子都是妻管严而久旷的侍人和近卫偷情。摸摸鼻子听着现场版的艳情戏有点尴尬。
　　“琏琏，我一直没有搞明白，你怎么能确定那香来的。”熟悉的低柔声音让陈嘉平猛然一僵。
　　“都说你是当世俊杰，怎么这点也想不通！”低眉顺眼一直降低自己的存在感的琏琏娇嗔道：“几年前主人将我召唤而来，就把我的本体种在了这太液池，用我本体冰种芙蕖开出的花制的香，我怎么闻不出，就是这陈宫古怪的很竟然没有什么花木成精，也少见有灵智的鸟兽，否则我还用花费那么多心力去探听消息。”抱怨着自己工作中的不顺。
　　“那怪那净值香那般甜，原来是……据说当年和陈主争王位的有一个亲王的正君就是群芳主，陈宫里花木不能成精应该是陈主和刘齐君用了什么法门防备着他，毕竟灵智初开的小妖都会天然的服从同族大妖，受其差遣。就是不知道没有鸟兽又是什么缘故。刘敬言主持宫务仿若治军，固若金汤。”对于自己擅长的领域还是推断正确。
　　瞎子就是耳朵灵，琏琏原来不是好运连连的连连。琏乃美玉也，用来做莲花精的名字恰如其分。
　　陈嘉平蹲久了，本来就有些头晕，想站起来，却踉跄了两步，摔得不轻，幸好借着主人忙碌而私会的两人早就离开了。
　　隐约记起宫里不准养鸟，是因为自己幼年曾养过一只从水脉中救出的浑身湿透的可怜稚鸟。
　　虽然乌漆墨黑难看得很，又凶、叫的又难听，却因为是亲手救的，孩童怜悯弱小，总是捧在手心，细细的养护，却没良心的跑掉，或许是死了被爹爹瞒住，总之自己哭的差点背过气去。
　　此后宫里带毛不带毛的都不许有。居然意外防住了探子。
　　趴在芦苇丛里好一会才平静了心情，整好衣摆从芦苇丛中慢步走出，看似很寻常一般稳当，却心思纷乱的很。在回廊里来回渡步了好几圈，终于定下心来，站在太子内眷起居的侧殿门口，听着侍人缓缓的推开殿门的吱吖声，殿内人带着笑意道：“嘉平殿下回的巧，藤饼刚刚蒸好，正好配茶。”
　　被拉着手，扶到了主位上，江南点心特有的红糖香甜味热腾腾的传来：“我吹过，不烫了，嘉平你也尝尝。”
　　张开嘴机械的咬了一口，完全尝不出味道——是他吗？他说我，和承光帝自称朕完全不一样腔调，前一世他就算和恒平哥哥都没有这么柔声说话过，是可怜我吗？
　　“殿下，奴婢可以进来奉茶吗？”听闻殿内没有什么异响，琏琏乖觉的开始出声侍奉。
　　摸了摸元启明的头，故意试探：“阿爹一向赏罚分明。这些日子亏了你，等他回来我就建议给你升位份。不过阿爹主持宫务简谱惯了，说不定给你一个封号也算是赏了。阿启，和你名字同音的有这个‘绮’字，绮丽华年，不过‘琪’字也不错，花草繁茂，你喜欢哪一个？”笑眯眯的走到台案前，摸索着写下两个字。
　　果然一向喜欢用玉石为号的他选了‘琪’。
　　阿启……你是我猜的那个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