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景同影》玉落清明

3、第三章 外来商队

　　古时景来到端砚阁，打算先看看他未来生活中大概会很常见的物品。

　　端砚阁在响雷镇中颇有名气，其中的笔墨纸砚物美价廉深受响雷镇内大多居民的喜爱。

　　古时景想他既然打算习字，那就有必要先来了解一下习字所必不可少的工具。

　　端砚阁的招牌上用了端端正正的大楷刻着“端砚”两字，阁则是此间店家的自称。此店掌柜名字便是端砚，姓毕，家中有一书房名曰：砚阁。此店掌柜更是常常把“长居砚阁，毕生端砚。”这句话挂在嘴边。端砚即为端砚阁。

　　进入端砚阁，首先便是看见正对着大门的货架上摆放着一个个笔架，笔架下悬挂着一支支毛笔，每个笔架下都挂着同一类型不同大小的毛笔，悬挂位置由左到右从大到小，笔架的颜色和毛笔笔杆的颜色也是相搭配的。而放在同一层的笔架和毛笔以及毛笔的笔杆和笔端都颜色相近，按照由左至右颜色由淡渐深，这摆设骤然入眼之下有种错落有致的美感。而在毛笔的下方摆放着一个个各类的笔搁，大多是小山形状的。店铺进门左边的上面的货架上摆放着各类型的纸张，纸张上放着精致的镇尺，一左一右的压在纸张的两端。而左边下面的货架上放着各类的砚台以及墨条，走近店内便能闻见墨香。

　　正对着左边货架的是一长方形的书桌，桌面上摆放着文房四宝，此间的掌柜此时正在提笔挥毫。似乎是听见了门口的动静而抬起头来，正看到古时景抬起脚来正准备跨过门口的门槛。随即掌柜立刻搁下手中的笔起身出来相迎。

　　“哎呦，真是来了个稀客啊！”毕掌柜边走边笑着说，“可从没见过你踏入过我这座小庙来过啊！”

　　古时景这时略感局促，下意识地把双手放到身后相互握紧，又转过头去看左边货架上摆放着的东西。

　　“路过时刚好突然想进来看看。”古时景略带尬尴地说道。

　　此时面对着热情地掌柜，古时景突然不好意思开口说他打算读书习字的想法。毕竟这家店铺的掌柜也曾多次在市集里遇见他的时候推荐他去镇上的教书先生那学习，却被他屡次以相同的理由拒绝。虽然他认为毕掌柜听到他打算读书习字的想法大概会格外地开心，因为毕掌柜总是像那个夸他的教书先生般喜爱读书的好苗子。

　　“看看也好。”毕掌柜高兴地拍了拍他自己的双手，“有什么不清楚的问我就好。”

　　“不用麻烦，您歇着就好。”古时景摇着头拒绝毕掌柜的好意的同时脚步走向摆放着笔的地方，“我就随便逛逛。”

　　“没事、没事。累不着。”毕掌柜满不在乎地说着，然后跟着古时景走，每当古时景的眼睛看到哪里时，他就滔滔不绝地开始给古时景介绍起来。

　　最后古时景在毕掌柜热切而慈爱地目光中买好了看中地笔墨纸砚，然后又婉拒了毕掌柜想要带他去隔壁书斋挑选书籍的好意。

　　在毕掌柜热切地注视下，古时景觉得他想学习的想法大概早已被他看透了。虽然古时景觉得读书习字只是他个人的事情，没必要告知他人，更没必要在意他人的想法。但是，他还是有一股说不出的羞怯。

　　古时景提着装有笔墨纸砚的小包袱在街道上走着，打算看看附近有没有其他中意的小玩意，或是没见过的糕点，打算买点回去解闷。至于他原先打算拜访教书先生的那事，他打算择日再带着礼品登门拜访。

　　就在古时景买好东西打算回山里时却被相熟的人叫住了，叫住他的人是他偶尔会去向他商借柴房的客栈掌柜。客栈掌柜姓乐，是个和善的好人。

　　“时景啊，那天真是多谢你了。”客栈掌柜感激地说道。

　　“乐叔不要如此客气，本就不是什么大事。”古时景淡淡地说，“镇里人相互帮助本就是常有的事，更何况我也常麻烦您帮忙呢。”

　　这里指的帮忙就是古时景偶尔会借客栈掌柜家的柴房一用，而客栈掌柜当然不会真的让他去柴房里换衣服了，而是让他在空着的客房里换衣服。

　　古时景晚归那天正巧客栈掌柜家里的小孩病了，客栈掌柜急着回屋去照顾小孩。而此时正好客栈里来了一批外来的客人打算在此住下，并点了些当地的特色小菜和几坛酒打算在大堂里吃晚饭。

　　客栈掌柜看着面前那些外来客人是有要“长吃”的打算时心里有点为难，一方面他想回屋照顾小孩，另一方面又不想失去这批贵客。而他又担心刚来的小二独自一人不能好好地招呼客人而打坏了他的招牌。赶巧在客栈掌柜正准备做下取舍的时候看见了古时景从门口路过，心里一喜便请求古时景帮忙照看一下店铺。在客栈掌柜看来，这个年纪不大的小伙子非常地可靠。

　　而在古时景看来，看顾一下店铺只是小事一桩，帮一下善良地客栈掌柜也是不打紧而乐意为之的事。当时古时景自然是一口答应了下来，就他当日的遭遇来看，他还应当十分感谢客栈掌柜的“意外之请”呢。因为这“意外”，才让他的人生遇见了平生第一次特殊的意外之喜。

　　即便古时景现在打算把那日的相遇当作是一件人生的意外之喜来珍藏心底，因为这是值得他时不时的回忆一番的美事，可他却认为也没必要抓住不放。毕竟，无惊无喜的普通生活才是人生的常态。

　　无论古时景的心里对那次的帮助怎么想，客栈掌柜还是很感激他的，当时的古时景在客栈掌柜的眼里就是旱灾时期的及时雨啊。

　　“走，天色还早，到乐叔家里吃顿晚饭再回去。”客栈掌柜热情地拍着古时景的胳膊说道。

　　古时景在盛情难却之下只好跟着客栈掌柜回家了。

　　客栈掌柜的家就在客栈的里面，和其他的客房分为内外两个范围，靠里的屋子便是客栈掌柜的住处，有时外面的客房有人经过时动静过大在客栈靠里面的屋里也听得到声响。

　　古时景听着外面热闹地动静，心想又有一大批外来的商人到了。这间客栈平日里只有那些外来的商人到访时才会显得特别的热闹，因为那些人带来的外地事物总是格外地吸引响雷镇里未出过远门的人以及那些正处于好奇年龄的少年。

　　古时景一般是对此不感兴趣的，他总是有其他更让他感兴趣的事情。而响雷镇的居民们平日里的态度总是表现得足够热切却并不使人感到有过分热闹的气氛，有股淡然却热情的和善美。

　　在吃晚饭时客栈掌柜突然说道：“时景啊，听毕掌柜说你打算读书习字了？”

　　古时景刚咽下了口中的一口饭菜，却感觉它差点就要从喉咙里跑出来了。古时景真是没想到毕掌柜一股书生气质的人，居然也和响雷镇里上了年纪的大爷似得闲着无聊爱到处找人说长短。

　　古时景把那似乎要跑出来的饭菜又咽了回去，缓了口气才回答道：“也就是买了些纸笔。”

　　“不过确实有向孙先生求学的打算。”古时景顿了顿又接着道。

　　那位孙先生就是夸过古时景字写得好的教书先生，响雷镇里都知道孙先生是那位镇里第一名教书先生的后代，而孙先生本人又品行高尚，因此深受响雷镇其他居民的敬爱。

　　“好事啊！”客栈掌柜先是高兴地说着后又道，“不过你还是考虑考虑从山上搬下来的好，乐叔家里地方大可以借给你住，或者你可以考虑买块地自己搭个房子。”

　　“谢谢乐叔的好意。”古时景停下手中的动作抬头看着乐掌柜说道，“不过我从小在山里面住惯了，还是觉得住在山里更习惯。”

　　乐掌柜听了摇头叹了口气又接着低头吃饭。

　　古时景也接着吃碗里剩下的饭菜。

　　其实从山里搬出来这件事乐掌柜也是提过多次了，每次提的理由也都是住在山里面不方便，一个人更是诸多不便之类的话。但古时景觉得他自己并没有觉得有多不方便，尽管他有时会觉得有点小麻烦，但还是觉得住在山里比较自在，大概是真的从小就住惯了吧。

　　古时景觉得接下来大概可以静静地把手中的饭菜吃完了，毕竟话题到这里也没什么可说的了。

　　这时乐掌柜又突然抬头说道：“近日里店里又来了一批外地商人，听着是从大地方来的，你有空多和他们聊聊，多涨点见识总是好的。”

　　“好的，有空的话。”古时景口上答应着。

　　古时景虽然口上答应着，其实心里并不觉得和那些外地人有什么好聊的。毕竟他不是一个喜欢说话的人，虽然他在山里时会时常自己和自己说话，和听得到声音但看不见身影的动物们隔空对话，即便他从来得不到回复。但他实在是和陌生人无话可说的，他更愿意和山里的小动物们说话。而那日山洞里健谈的他就像个意外之喜里的意外般，是一个难得的美好意外。

　　而此时古时景只想静静地把手中的晚饭吃完，然后回到他独居的山中小屋里。

　　古时景此时格外地想念山里的星空，以及那些蛙叫、蝉鸣和狼嚎，还有他家里那唯一一把有靠背的椅子。

　　时间似乎过得太缓慢了，古时景想快些回到他的大山里。

　　古时景想，山里的那些小伙伴们大概也想他了。

　　而此时，古时景似乎又开始怀念夏天的大雨了。

　　外面热闹的声响已经停止了，古时景在这寂静中迫切地想要回到他的山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