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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第二十五章 ...


  •   兰竹起初没分得清自家大姑娘究竟是起烧或只是喝醉了,林雁琼身上烫了些,脸上也红红的,缩在塌上将外衫踢到了一边。

      兰竹倾身想给林雁琼塞个软枕,谁料手腕却被一把抓住,林雁琼勉力睁开双眸,嗓音干涩:“好热,兰竹,我是不是病了?”

      她的手力气很大,不似病人,但眼中却有异色血丝,兰竹看得一惊,拍了拍大姑娘的后背,又摸到她的额头,起身道:“大姑娘像是病了,奴婢叫人去寻大夫来。”

      玉雪在一旁睁大眼:“怎么出去一会儿就病了?阿姐还是不能碰酒。”

      珠香已经跟着过来,她也瞧了会儿林雁琼的脸色,说道:“兴许是身子单薄,受凉发烧了。”

      外头的确渐渐有寒风起,不过这可是正晌午的时候,玉雪在塌边坐着陪阿姐,不时握一握她的手。

      林雁琼只感到浑身滚烫燥热,她无意识地扯落身上衣物,侍女连忙盖了层薄薄的单衣。胸口淤堵仿佛有一团火焰在烧,想吐,可是张了张嘴却什么也吐不出来。发簪都被拆下来了,汗珠流到漆黑的发里,小丫鬟打了水给她擦脸,朦胧中,房内脚步来去匆匆,不一会儿终于有大夫被领进来。

      大夫替她把脉,本以为是普通的风寒发热之症,不过诊了半晌,纳闷道:“林姑娘并未发热。”

      不仅没有发热,脉象还正常得很,大夫不信邪,又试了几回,仍旧是一样的诊断。兰竹把大夫送走,回来时林雁琼面色更加不好,她甚至想脱光衣裳,口中喊着:“水,水……”

      房里人给她倒了水,让林雁琼歇息,半柱香过去,却仿佛病得更厉害,林玉雪六神无主地坐在一旁,兰竹沉思一会儿,忽然走出去。

      宋斐已经在外院站了很久,一双眼时不时往里瞥,兰竹没想到这人还站着,走到他面前上下扫视一眼,也没问别的,只说:“那日的邱少游,你可知他住哪里?大姑娘瞧着不大好,生了急病。”

      “急病?”他喃喃自语,霎时想起邱少游说过的话。

      七窍流血而死……

      宋斐向来懒散的话语也带了些焦躁,他蹙眉:“你让小厮快马去西街的药铺找他吧。”

      邱少游倘若过来,多说几句话就暴露二人认识的事实,霍仙仙只要稍一细想就能猜到宋斐是何人。

      宋斐露出不耐的神情,他垂睫看着自己的手,若是内力尚在,哪有这么多麻烦事,想进去看一眼林雁琼都不成。

      内院的侍女端着铜盆换水,宋斐只能旁观,熬了良久,邱少游被请进府。

      邱少游进院时神采飞扬,风流倜傥,还颇有闲情地撩了撩衣摆,宋斐本想提醒他别跟自己说话,谁料邱少游压根没看他,反倒是面色灰败地看着卧房门口的霍仙仙,惊声:“你怎么在这儿?”

      霍仙仙靠在门边,挑眉:“你怎么也在这儿?”

      刹那间,思绪飞转,邱少游偷偷瞥到神色不妙的宋斐,装作不认识他,目不斜视地往房里走:“我来给林姑娘看诊,她生怪病了。”

      “什么病?”霍仙仙并不质疑邱少游的医术,他虽然上不得台面,不过作为大夫向来不会说大话。

      “既是怪病,自然没有名头,约莫是天生不足。”

      他这番话半真半假,林雁琼的确有不足之状,霍仙仙还在打量邱少游,对方已一本正经地坐到塌边,一看林雁琼的面色,也不诊脉,直接拔出了长针。

      邱少游正色:“你们先出去。”

      闲杂仆役都被赶了出去,林玉雪也被带到门口,兰竹和另几个心细的侍女在房内帮衬着,压着林雁琼的手不让她乱动。长针刺入少女的手臂,没一会儿,林雁琼痛苦的呢喃消停下去,但更为骇人的是她目下流的血。

      “哎呀!”兰竹失声尖叫,连忙替林雁琼擦拭,“这是怎么了?怎么还流血了?”

      本以为是饮酒受寒,怎么会眼下出血?触目惊心的景象让屋内的氛围大变,林玉雪在外听出不对,差人进来问怎么了,唯有邱少游凝重道:“施针流过血,林姑娘暂且无碍,我给她开些清热的方子。”

      林雁琼知晓自己病了,还很严重,她昏昏沉沉地躺着,流了血、喝过药后,不适感终于退下,至少她能勉强睡去。

      霍仙仙看着邱少游开方,她本欲找回头找宋斐,却发现宋斐不知躲到了哪里去。

      .

      陈父和林玉雪都去看望过林雁琼,去时,林雁琼正在昏睡,二人听兰竹说起林雁琼目下流血之事,俱是一惊,陈父忙要重谢邱少游,邱少游望着房内的景象,领着众人去了外面。

      林雁琼已被侍女们合力抬到床上,她睡得很熟,从中午一觉睡到夜里,睁眼时,房里静悄悄的,灯都不点一个,有个身影坐在屏风旁,身形诡魅。

      “你……”她只瞧一眼,就知道这人不是兰竹,而是宋斐。

      宋斐听到动静站起身,先是点燃了手边的烛台,借着暖黄的光,林雁琼发觉他穿着裙子,长发挽起,一如从前那个阿绯。

      “阿、阿斐,”林雁琼吃力地说话,“你怎么又穿成这样了。”

      又怎么是他在这里?不应当是其他侍女守着么?

      宋斐坐到床边不答,他替她倒了杯水,先问她:“姑娘饿不饿?还难受吗?”

      他太温柔,显得反常,林雁琼不敢和他那双昳丽的眼对视,低头喝水。

      “是有点饿。”她顿了顿,小声,“怎么是你在这儿,还穿成这样……”

      “兰竹姑娘在外院忙,其他侍女不知我……见我这样,就让我进来了。”他生怕林雁琼误会,“我想见你委实有些困难,才出此下策,但我坐得很远,没做别的。”

      “你这样进我房里,是有话要对我说吗?”林雁琼气若游丝地问他。

      听出她的虚弱,宋斐犹豫:“姑娘先用膳吧,还请先不要告知前院,留我一会儿功夫跟你说些话。”

      林雁琼刚醒过来,胃口算不上多好,宋斐让小厨房熬了粥端来,卧房外间无人,只有他们说话。一碗白粥不一会儿就见底,林雁琼恢复了些许气力,掀起眼问他:“说吧,究竟是什么事儿。”

      宋斐心底挣扎,他瞧了她很久:“姑娘真的不记得我吗?”

      林雁琼茫然:“什么?你不就是阿斐?”

      她当真忘得一干二净,尽管他早就知晓,却还是心情复杂,便说:“我不是说这个。当初你一路来长安,在客栈里见过我,上回邱少游不是问过你么?还记得吗,你说你进了一个姑娘的客房。”

      “啊,”林雁琼慢慢回想起来,“是你啊。我进了你的房间,然后我就睡着了……”

      “你没有睡着。”他答得很快,打断她的话,不过接下来的话语有些晦涩,难以启齿,“那天,我们二人都被下了药,你……你把我按在床上,然后……”

      他的声音断断续续,却让林雁琼惊慌地睁大眼。

      “怎么可能?”

      宋斐艰难道:“我绝不会拿姑娘的清誉开这些玩笑。”

      “那我怎么全然不记得此事?”林雁琼还是不信,“你至少要有些凭证。”

      “姑娘住的客栈是叫长缘驿馆,我住在二楼左边的厢房,”宋斐缓缓道,“那一日我虽蒙着斗笠,不过衣裳是螺青色。”

      林雁琼听得心惊,又道:“仅凭这些,也算不得什么。”

      “我知晓你不信,但今日不得不说。雁琼,若只是如此,我不至于要跟你到长安。”

      难道还有更吓人的?林雁琼稳了稳心神:“怎么?我究竟把你怎么样啦,你快说呀!”

      “我是邱少游的朋友。”他坐在烛火旁,双目中情绪哀愁,以往媚色也不见了,他幽幽道,“我是男人,单名斐字,姓宋。雁琼,你真的没有听说过我吗?”

      “没有。”林雁琼摇头。

      “……”这倒也不错,有些关于他的传闻不太好听,宋斐的心情稍好些,又叹息:“我其实并非良民,而是江湖中人,自小修炼邪功,以冠绝天下。可是我的武功修炼困难,且多有不便,必须得……不能与女子亲密,那天夜里,你被下了药,十五夜月明正是我内力大散之时,后来你我同床共枕,我的内息就到了你的身子里。”

      “但你并未习武,不会运功,这些内力只会让你无法承受,到最后七窍流血而死,你如今流过两回,”宋斐愧疚地看她,心口发疼,“我这才想尽办法跟着你,想让你喜欢我,然后再……把内力拿回来。”

      “什么?”林雁琼简直闻所未闻,她抓住最后一句,“怎么拿?”

      宋斐想起邱少游的话,如实:“怎么给的,就怎么拿。”

      林雁琼一言不发地看着他。

      她从床上坐起身,尽管脸容发白,双目却炯炯有神,她伸出手,在宋斐不可思议的目光中轻轻摸着他的脸颊。

      少年神清骨秀,五官妖冶,他主动凑到林雁琼身边,几乎和她脸贴着脸,屏住呼吸,等待着林雁琼下一步动作。

      良久,林雁琼的手移到了他的肩膀,她痛心疾首道。

      “阿斐,你太糊涂了,为了勾引我,连这种话都编得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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