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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6、出师牟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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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始,初升的阳光渐渐洒满武成王庙东面的一处开阔平地,附近林立的各色饼家开始吆喝叫卖,打破庙内原有的宁静。
然而,赵珩的心情未有受影响,他费力拉开手中的神臂弓,瞄准立于百步之外的箭靶。
萧寅小心翼翼地扶着赵珩的肩膀,待确定位置准确了便退开,“陛下,请放箭。”
赵珩松开手,木羽箭笔直往前飞,稳稳插入箭靶。
“好!”萧寅欢呼。
“是弓好,还是朕射得好?” 赵珩垂下弓,他感觉持弓的手因酸软而不由自主颤抖,但还是坚持提着弓。
萧寅微笑,“都好。”
“你来。” 赵珩勉强把弓举起递给萧寅。
萧寅后退,“臣不敢。”
“拿着!朕手累。”
萧寅赶紧接过弓,赵珩便指向箭靶,“朕命你射。”
萧寅终是没有扫兴,利落地搭上箭,却瞄准了很久才放箭,射在靶的最外围。
赵珩摇头,“没劲儿。”
“陛下,体谅体谅臣刚刚当爹,夜晚陪儿子玩得太过,早起实在无力。”
“哼!听你胡说。” 赵珩转回身走进一亭子坐下,对随侍说:“朕想吃胡饼。”
随侍立刻领旨退下,萧寅放置好了弓箭才站到亭前。
“过来坐。” 赵珩率性地翘起腿。
萧寅坐到另一张石凳,姿势端正。
“神臂弓果然不愧为兵器之首。” 赵珩望着自己那枚仍然札在箭靶上的箭,“朕不曾习武,居然也能一发即中。”
萧寅沉默不应。
“神臂弓射程之最是多远?”
“三百四十步。”
“你能?”
“要能重札的程度,臣最好的记录是二百二十步。”
“顾依呢?”
“嗯……”萧寅认真地回忆,“安定王没正式考过这项目。”
“萧寅。”赵珩面色忽沉,“你在怕什么?”
萧寅站起身,跪伏于地,“臣不敢。”
赵衡叹气,“朕特意安排你来教朕靶射,就是要你像从前那样,对朕敞开心胸说话。”
“陛下,臣没有任何隐瞒。”
“是吗?那,朝会就平定西夏论功议赏一事,你为何没有半句意见?”
“臣认为条条赏赐均合宜,故无意见。”
“安定王无赏还罚,你也没意见?”
“有功则赏,有错则罚,理所应当。”
“他错什么了?”
萧寅闭上眼,久久无法回应。
“是不是朕要杀他,你也没有意见?”
“陛下!”萧寅抬起头,胸膛因激动而明显起伏。
赵珩斜斜觑一眼萧寅,“你现在是否心寒?”
“陛下,安定王没做错任何事。”
“你以为朕不知道?”
赵珩站起身,背着光俯视萧寅,“你如此不信任朕,朕也万分心寒。”
赵珩本是因为心情极好而微服出宫,岂知扫兴而归,这绝非他所预料。
萧寅在朝会不替顾依撑腰,赵珩实是能够理解,于是才安排今日私会,让萧寅能有机会发泄不满,结果萧寅的反应竟是这般战战兢兢。
萧寅究竟在怕什么?
赵珩苦思不得其解,兵部本有人提出该以杖刑处分顾依,他未有同意,于是改为罚金,这难道没法证明他有保护顾依的意思?萧寅误会什么了吗?
要是萧寅没误会,而是发现了什么……
赵珩吸口气,对刘燕文说:“朕要见萧儒。”
刘燕文退下后,赵珩定下神翻阅奏折,第一份的奏折来自张筠。
张筠兼管盐铁司,他在奏折里提到盐州的盐湖产盐丰沛,需尽快指派地方官员掌管当地盐务。
盐利可以抵消边防支出,确实是当务之急,张筠在奏折里提议了几个人选,排在首位的是张慈之子,张得禄。
张慈父子涉嫌构陷顾依毒害洪德川平民这事,席墨生还未找到充足的证据,按目前情势,张慈因布置战策有功已两度封赏,让其子升官似是理所当然,若忽然公开审查这案子,大可能会惹人怀疑安定王是因妒嫉心态而诬赖张慈。
权衡风险之后,赵珩已令席墨生把这茬暂且搁置。
“朕是否畏缩了呢?” 赵珩喃喃自语。
X
蒋帼叫人准备了一桌丰盛下酒菜,还弄了一份甜品给顾戚。
顾戚盯着端到自己面前的瓷盘,盘中是像小雪山那样雪白的东西,边上缀有鲜红欲滴的樱桃,‘雪山’顶端有颗葡萄。
樱桃和葡萄都是住进王家庄后才吃过的东西,从前可是连见也没见过。
“大冬天,在暖呼呼的房里吃酥山,行啊,真懂享受,师兄,我也要。”席墨生撞一下师兄肩膀。
蒋帼不理师弟,他把一只银制的小勺子放到师侄手边,“这是宫廷等级的美食,戚儿,只有像你这么特别的孩子能吃得到。”
“没见识,这在京城街上能买。”席墨生拿过那勺子,勺起一匙酥送到顾戚嘴边,“张嘴。”
顾戚听话地张嘴,席墨生便把酥喂进徒弟口里。
“殿帅在京当官久了,都不懂边城百姓疾苦。”蒋帼把一碗马奶酒放到顾依跟前,“听说安定王曾参军六年,应该知道牲畜被大量征用的地方上,酪浆有多珍稀吧?”
顾依默默点头,可心里其实想着无论在哪儿,酪浆都不是一般人能轻易饮用,想当年,他吃了多少的苦才弄到一点羊奶,为了让弟弟们都能喝上,只得兑水成汤。
“大哥,您吃。”顾戚把酥山推到顾依面前。
顾依摇头,“大哥吃不得凉,你吃。”
“那弄热了吃吧?大哥,这个好香,和您从前给我和霸儿喝的奶汤味道好像。”
顾依笑着摸摸弟弟脸蛋,“这不是奶汤,弄热就化了,快吃吧。”
蒋帼凑到席墨生耳边低语:“这位王爷是男人没错吧?”
席墨生眼角抽搐,“你要不试摸一下。”
蒋帼看向顾依厚实的胸膛,缓缓抬起手……
站在一边的魏溪看不下去,忙冲上来挡,“休得无礼!”
蒋帼淡定地端起一碗酒,笑眯眯向魏溪敬,“得啦,我知道你们王爷是有夫之妇。”
宋河这时也走上前,冷冷瞪着蒋帼,“蒋阁主,请您向王爷赔礼。”
席墨生见自家不看场合耍嘴贱的师兄惹事了,连忙起身要解围,顾依却不咸不淡地先开口:“阁主没失礼,我是嫁了人,你们为何激动?”
魏溪和宋河尴尬在原地不动,顾依轻轻扬手,“退下。”
“是!”
看着魏溪和宋河乖乖地退回到墙边,蒋帼把酒朝顾依敬,“安定王不仅有将帅之能,还心胸豁达,蒋某佩服。”
蒋帼把一碗酒干了。
“我夫君确实说过,虽然军中大家都是男人,可我出嫁了,就不能随意让人碰触。”顾依轻啜一口酒就把碗放下,“夫君也说我不能放纵饮酒,失礼了。”
蒋帼又凑席墨生耳边,“这傻……这老实劲儿是装的还是真的?”
席墨生深吸口气,忍住揍师兄的冲动,“快说正题。”
蒋帼频频点头,“对,正题,王爷,您要不要在我楼里戏台亲自演一出《镇北狼王》?我能付您一场戏十两银。”
席墨生霍地站起,一手抬起阻止宋河和魏溪冲上来,另一手拎住师兄后衣领往外拖。
“干嘛!开个玩笑而已!”蒋帼轻松挣脱。
席墨生手叉腰,“你要是认真说一场戏能给十两金,我灭了你熙源阁。”
“我以为这是你的点子,才代你说。”蒋帼嬉皮笑脸。
席墨生懒得继续和师兄闹,转身回到顾依面前坐下来说,“盐州境外有座山叫刹子山,山贼横行已久,掳掠钱财妇孺无数,因地处边境,官兵难以讨伐,我在木波镇和环州城都见到有请人救出家属的悬赏招贴,我师兄不才,进山探过几次,可始终无法把山贼完全剿灭。”
蒋帼回到座上,接下席墨生的话,“我熙源阁不是吃素的,那群山贼被我带人剿了好几次都能东山再起,肯定不仅仅是靠劫掠维生,我大胆猜测,那些人劫掠只是掩饰,实际是有敛大财的秘密!”
“先不管是什么秘密。”席墨生看向顾依,“这群山贼在开战以前掳了一个身份非一般的人,叫张鍪,是张筠侄孙,娶了环州一个土财主的女儿,夫妇俩和一个孩子一起被掳走,那土财主悬赏三十斤黄金救人,来找过熙源阁出手,但当时已经开战,我不才的师兄就没搭理。”
“什么没搭理?是暂缓。”蒋帼说。
魏溪走前来插嘴,“要是张筠的亲戚,可以开高点价钱。”
宋河也来帮腔:“王爷,我和魏兄带五百人去就行。”
“你们顾家军还有狼,要找到山寨可容易多了。”蒋帼支着面颊。
“顾家军的能耐是神出鬼没,里头混些我不才师兄的弟子,就足以掩饰军人的身份,便能合理讨要悬赏,讨钱的事我来做,你悠着吧。”席墨生端起酒碗碰一下顾依的碗。
“要不讨个六十斤吧,我拿十斤。”蒋帼捋胡须。
“贪什么?你还缺钱?”席墨生瞪师兄。
“我先前出力劫夏军粮仓都没邀功,这会儿明摆了为钱出师,总不能白干。”
席墨生无奈,“好,就多要十斤,和顾家军平分。”
“成!”
主意已定,席墨生和蒋帼齐齐看向顾依,“王爷,您点个头就行。”
顾依眼珠子稍微一转,定在蒋帼面上:“阁主,我给您演戏,偿还您劫夏军粮仓的功劳。”
蒋帼呆滞,席墨生急道:“顾依,我师兄那是玩笑话!你万金之躯哪能抛头露面!”
“是啊王爷,您别费心了,讨山贼很容易!也是我们本分。”魏溪说。
“没错,是本分。”顾依站起身走开,在练字的书案拿起笔。
席墨生、蒋帼、魏溪,和宋河纷纷围上来看,顾戚跑到书案另一边给顾依磨墨。
顾依挥笔在纸上画了几个图形,一旁围观的人都看出是简易的地图。
“这是刹子山,这是盐湖,这是环州。”顾依边说边在三处画线链接起来。
“我夫君说,没有什么比卖私盐牟利容易。”顾依放下笔,“山贼的财路,是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