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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王爷愚钝 ...

  •   山里捡来的八只狼崽子都安置在王府的狗圈,正好有几只母狗刚生产,狼崽子便有奶水可以吸,这一坨坨胖嘟嘟毛茸茸,乍看和狗子没差别,顾依越看越喜欢,本来他对于马呀狗呀这些军中饲养的畜牲都没有特殊感情,在他人生的某个阶段,他觉得自己和这些畜牲是一样,工作就有饭吃,不能工作就等死,然而这几只小东西是他捡回来的,莫名就升起一股养育的责任。

      “小二、小三、小四、小五、小六、小七、小八……”顾依点兵那样点一个小脑袋,取一个名,有一只屁股朝天,睡姿清奇,他笑了笑,点一点那屁股,说,“小九。”

      “王爷,取了名字会有感情,到时要放生可得难过。”负责养狗的顾家军叫宋河,曾是萧寅的麾下,也和顾依一起打过仗。

      “不能养吗?”顾依问宋河。

      宋河无奈地摇头,“狼性难驯,王爷别看它们现在可爱,长大了可都是嗜血的猛兽,而且啊,狼比狗聪明,它们不会服从人的指令。”

      “那就养着,不教它们做事。”

      宋河皱眉,那表情有点像在埋怨顾依冥顽不灵,“王爷啊,不……”

      “好了好了!我知道!不可嘛!”顾依甩手打断宋河的话,烦躁地大踏步往教场走。

      “王爷。”魏溪向顾依行礼,他曾经是席墨生的手下。

      皇上给顾依带的五十禁军全是精英,全都对顾依很是恭敬,顾依自觉带着他们离京有些惭愧。

      “今天练近身肉搏么?”顾依看向教场上正在两两对练的将士们。

      “是的王爷,王爷,起风了,风沙大,您别靠近,我拿椅子来给您坐。”

      “魏溪,给我挑四个近身战最好的人来。”顾依说着就把披风给卸下,还接着把交领长衣也除,只留内搭的短衫,褪去一身的华服的他,和教场上在受训的将士们穿的一样单薄。

      魏溪到底是个军人,没有多言,领命了便下去,顾依把外衣随手挂在旁边一株矮树,见两个丫鬟朝他跑过来,一人捧着一件衣服,一件黑的,一件紫的,都绣有细致的暗纹。

      “王爷,这是练功的服饰。”“请王爷选一件,让奴婢伺候王爷穿上。”俩丫鬟一人说一句。

      “不用,我这件挺好,你们退下。”顾依不想麻烦下人多洗衣裳。

      “王爷身上这件太薄,容易受寒,请王爷多披一件,就黑色的好吗?王爷喜欢黑色对吧?”拿黑色衣裳的丫鬟说着就抖开了衣服走上来。

      这家里就没人能真的听自己说话!盘旋在顾依心头的烦躁又添一丝,他本从不对下人发脾气,这时一下没忍住,开口便骂:“本王说退下!你们胆敢不听!”

      这时魏溪已经带着四个人从远处跑来,一见顾依发怒,便都站住了不动,家将和家仆纵然生活在同一府邸,但要遵从的是两套不一样的规矩,前者是军规,后者是家规,两者互不干涉,军人不能帮仆人说话,反过来亦是。

      那俩丫鬟伺候顾依穿着有两三个月,都是第一次挨骂,顾依一直以来待人温和,但他五官生来是刀刻般地深邃,眉一挑、眼一瞪,气势可谓冷中带烈,加之嗓子沉而浑厚,即使不刺耳,也能吼得人心脏猛跳。

      “王……王爷……息怒……奴婢……奴婢不敢……”俩丫鬟跪在地上,竟已吓得呜咽啜泣。

      顾依忽地心慌,他还是第一次把女孩子弄哭,一时不知怎么收拾,就干脆不理,向魏溪打个手势,让魏溪带人跟着他走进教场。

      练兵教场没有遮顶,就是个不平整、粗砂尖石遍地的空地,在进行近身肉搏训练的将士必须实打实地对练,把人摔地上都得重摔,身上没留点伤的不算练过,如此这般才能练出不怕疼的铁血汉子。

      顾依进来,教头就叫停训练,将士们整齐列队,准备等王爷检视。

      “你们四个武功最好么?”顾依没去看列队的将士,而是逐一打量魏溪给他选的四个人。

      那四人整齐划一地行礼,回说:“王爷有令,末将必当效命。”

      顾依扭扭脖子,活动手指,淡漠地说:“你们来试我武功,尽管打,不要留手,我也会尽力,你们小心。”

      咻——咻——黄昏的凉风萧瑟吹过。

      “王爷,这……”

      “你说一声不可,我打你十下藤杖。”顾依瞪魏溪。

      魏溪只愣了瞬就应:“不可,王爷,不可,不可,就是不可。”

      顾依龇牙,这魏溪好样的,居然一次说了四个不可,四十藤杖可得打死他,打吗?这肯定不能打嘛!

      “你……”顾依给憋得无言,只能耍性子那样喊:“藤杖的事当我没说过!你退下,你们四个,一起上来动手!”

      “王爷,您是主子,我们是属下,属下不可以对主子动手,那是以下犯上。”魏溪档在顾依身前,深深鞠躬。

      “你再挡我,我真的打你。”顾依咬牙。

      “那末将甘愿挨打,请王爷赐打。”魏溪说罢就双膝跪地。

      顾依一句‘打’险些就要脱口,他硬憋回去,憋得胸口闷痛,魏溪和其他这五十禁军都是卫国悍将,没犯军规的话,他哪能说打就打?

      “你……跪着不要动。”顾依绕过魏溪,往那四人走去,站定了脚就招手,“来,打我。”

      四人中有三人面面相觑,一齐跪地,仅一人巍然不动。

      “王爷若要试末将功夫,末将必当尽力,末将下手若有得罪之处,还请王爷恕罪。”那人拱手鞠躬。

      顾依憋闷的胸腔终于得到疏解,“好!”他豪气应声,摆开马步等着接招,那人亦没有耽搁,直起了身子,脚在地上划个半圈,轻轻一蹬就猱身而进。

      转瞬之间,顾依就和那士兵激烈地过起招,魏溪本欲阻止,但根本无法插手,顾依和对手拳脚并用,掠起飞沙走石,魏溪越靠近越没法近。

      徒手过招只要不用内劲、不扣要害,就不会造成太大的损伤,顾依察觉他的对手下手极猛,间中手臂和腿脚挡下几次攻击时,都能感到入骨的痛,这人是个难得的高手,顾依诧异自己居然不认识这人。

      十数招后,顾依渐渐汗湿全身,他四肢抵挡了对手的拳脚数次,每再挡一下就钻心地疼,糟糕的是,他竟然一招也没能动得了对方。疼痛影响了速度,顾依越躲越吃力,已经全然处于吃打的下风,他能感到对手也放慢,但不是被迫的,是刻意让他,这令他更不愿意服输,咬紧了牙根要拼尽全力。

      “王爷,气乱了。”缠斗之中,那人竟然可以和顾依说话。

      “王爷,注意脚下。”

      “王爷,右眼。”

      “王爷,左腰。”

      “王爷,您中门大开。”

      “王爷,屁股。”

      “闭嘴!”顾依忍无可忍,这人太放肆!他不过是觉得屁股非要害,所以没有躲开踢向身后的一脚,这有必要提醒吗?

      打斗中断,那人收回悬在顾依臀侧的腿。

      “拿棍!两柄!”顾依呼喝,魏溪给他带来练枪法用的长棍,顾依接过两把,其中一把他抛给那对手,是什么意思?不言而喻。

      “王爷,您累了,休息吧。”魏溪劝道。

      “我不累,我不知道什么叫累!”顾依推开魏溪,棍子斜置身前,抬手请招,他的对手没有迟疑,说了声‘得罪’,再度进攻。

      “我不要你提醒,你有本事打我你就打!”顾依把话说前头,那人还真的不再招招提点。

      棍子交错,飞起来的沙石更浓,未免误伤,周围人都得躲开,顾依见周遭地方大了,就不再收敛内劲,反正他已确定对手没那么容易给伤。

      “王爷认真的吗?”

      “不要废话,放马过来。”

      使上内劲的棍法,招招足以致命,顾依豁出全力,依然没法制服对手,只堪堪能保护得了自身。

      “王爷不是末将的对手,适可而止吧。 ”

      这话彻底撕裂顾依紧绷的理智,敌强我弱,顾依不是初次遭遇,或该说,他这生人,就是在强者践踏下活过来的。

      置之死地而后生。

      顾依不记得是谁教他这句,肯定不是王药,也不是萧寅,他印象模糊,可能是别人的谈话,他无意间听到,于是无意间烙在了脑海,实际用在了战场。

      打不过,就拼命。

      顾依惊险地躲开一招,趁空隙把自己的棍子折成两半,曾有一次他在马上被敌将刺落马,他在地上没了持枪的优势,就折断长枪,以枪代刀,近身杀敌,最终突破重围,还生生用那断折的枪尖削下敌将脑袋。

      此时顾依故技重施,成功攻入对手无法用兵器抵御的范围,眼看就要得手,他的理智还在,知不能伤人,可他忘了手中只是棍,没有枪尖,他下意识要反过来免枪尖伤人,就这么多此一举,他的攻击无法一气呵成,手腕猛地给对手踢一脚,正中穴道,五指松脱,短棍被抢。

      胜负已定。

      “王爷愚钝,难教也。”

      话音未落,顾依感到身后有破空声响,没来得及躲,屁股就挨上一记棍,虽只是闷响,可下的是狠劲,当下他脑袋就一个字。

      痛!

      “放肆!”

      王药这厉声一喊,掩盖了顾依的痛呼。

      “来人!把这人拿下!”王药下令,随即就跑到顾依身边,与此同时,魏溪已经命人把那大胆的士兵给按倒在地,三两下便五花大绑,把他当成刺客,那人没有反抗,一声不做。

      “周煜!你好大胆子!说!是谁派你行刺王爷?”魏溪拿刀抵在那人脖子,就听王药说:“他不是刺客。”

      魏溪摸不着头脑,王药没急着给他解释,他先把顾依扶起来,搭脉博检查了下,幸好没有大事,就吩咐随他赶来的顾叁和顾武把他们大哥带回房。

      “我没事……我……嗷……”顾依才直起身就痛得弯下腰,那是因王药贴近他身,五指狠狠地扣住他子孙根。

      “我来处理,你给我听话。”王药在顾依耳边警告,顾依总算没有再闹,安分地让弟弟们搀扶离去。

      待顾依的背影消失,王药才走到那个被按趴在地的人跟前,他遣开魏溪和其他人,蹲下身冷冷说,“这位爷,你既然要伪装成王爷的家将,是不是应该遵守王爷的军规?”

      王药口中的这位‘爷’,就是皇上派来的影卫,周煜是不是真名,王药也不确定,但能肯定这人身份不简单,不然不会那么嚣张。

      “先生说的对,小人冲动了,没办法,王爷有些气人,没忍住。”周煜咧嘴笑。

      “他多气人,也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教,你敢在我眼下打他,想来是有心理准备。”王药站起身,清清嗓子,朗声说:“此人仗着王爷通融,肆无忌惮,藐视军纪,以下犯上,按军规该当受惩,我代王爷判处他五十藤杖,扣一月粮饷,拖下去,即刻行刑!”

      魏溪答了声‘遵命’,便命人把周煜带去刑堂,王药在刑堂外等候,他毕竟不是有兵权的主子,不好坐高堂上观刑。

      藤杖挥击的虎虎风声传出来,毫无感情的砸落声响仿佛打的不是血肉之躯,五十杖完毕,王药才进去查看。

      周煜武功再好,还是免不了重刑之后的脓血流离,晕死在了刑凳之上,王药给他把脉,确定死不了,便嘱咐魏溪让大夫给他医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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