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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石室煎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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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湘再次从昏迷中醒来。她想动动身子,却发现手脚全都动不了。仔细一看,自己竟然被铁链绑住四肢,躺在一张石床上。她用力挣扎,铁链当当作响,却不能挣脱半分。
她抬眼环顾四周,这是一间阴暗潮湿的石室,在跳动的火光下,墙壁上悬挂的一些刑具显得更加阴森恐怖。她转过头,看向另一边,冷不防对上一双冷漠的眼睛。她吓得一动,“啊”的一声叫出来。正是先前那个黑衣人。
“你到底想干什么?”连萧湘也听出自己的声音多么的色厉内荏。
黑衣人伸出手,在石床上慢慢摸过,声音缓慢低沉:“你可知这石床上躺过些什么人?”
他的语气十分诡异,令萧湘不寒而栗:“什……么人?”
“铁手挖心孟魁,他一生自称挖了一百三十八颗人心,最后,他躺在这里,眼睁睁看着别人挖出自己的心。据说,这颗心被扔进了油锅,最后成了一只狗的午餐。江门老怪伍独毒,他一生以毒药害人无数,最后被绑在这石床上,看着九十九只毒虫爬满自己全身,钻进耳朵,爬进嘴里,一口一口咬食他,直到变成一具骷髅。对了,赤炼仙子徐娇娇你该听闻过吧?她专杀幼童,取鲜血沐浴,以求容颜不老。你猜她躺在这里,又是被如何对待的?她被人每天放血,喝自己的血,用自己的血擦脸,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一天比一天丑,最后疯了,咬开自己的手腕大口喝血……”
“够了够了!你别说了!”萧湘大声尖叫,抑制不住地干呕起来。
黑衣人的手从石床上渐渐移到她的咽喉,用力收紧:“你说,你躺在这里,我该如何对待你?”
“我要不要剖开你的胸膛看看,你到底有没有心?我要不要放你的血,看是不是黑色?”
他的眼睛里闪动着奇异的光芒,仿佛簇簇跳动的火焰,萧湘毫不怀疑,此刻他想杀了自己。喉间越来越紧,已经呼吸不过来了。
就在她意识涣散的最后一刻,喉咙上的压迫感突然消失了,她咳嗽着大口大口地吸气。
“如果,让你躺在这里,一辈子手脚都不能动,你说那是一种什么滋味?”
萧湘脸色惨白。石室里一片静谧,只有她沉重的呼吸声,和角落里的水滴声。黑衣人的手在石床旁摸了一下,轰隆一声,石床竖了起来。萧湘的脚没有着地,全身的重量猛然压脚踝的铁链上,她吃痛得叫了一声。
“这你就受不了了,那后面我还怎么继续?”
萧湘咬着牙:“要杀就杀,横竖不过一死!”
“杀你?呵哈哈,我岂会这么便宜了你?死,并不可怕,可怕的是等死。”他五官深邃,灯火照在脸上留下浓重的阴影,却也掩盖不了眼中的恨意。
萧湘暗自叹息,自己怎么这么倒霉,碰上如此痛恨萧家的仇人。此番十之八九在劫难逃,不能幸免。
黑衣人拿起一枝鞭子,按在她的脸上:“至于让你怎么等死,我要好好想想。”
脚上的铁链似乎已经勒进骨头里了,萧湘的双脚痛得几乎失去知觉,背后的冷汗一颗颗滚下来,衣服全都湿透了。
“谷主。”
黑衣人瞥了她一眼,走到石牢门口。
“果真?”萧湘听见他声音陡然变大,接着似乎听见了“段斐”的名字。他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过了一会儿,祁阳走了进来,放下几个馒头。他抬头看一眼萧湘,啧啧几声:“你真有幸,这石牢关闭了十几年,居然是为你而开。”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抓我来有何目的?”
祁阳一挑眉:“谁让你……是萧家大小姐!哼,你就祈祷谷主今日事事顺心,明日能对你手下留情吧。”说罢放下石床,关上牢门而去。
“萧家大小姐”?萧湘苦笑,如果早知道回到萧家坏事一桩连一桩,她宁可做一个乡野丫头也不要做什么大小姐。记得丫鬟当日喊她“大小姐”的时候,萧洛脸色都变了,但随即又笑意盈盈地说:“姐姐年长,如今自然该是萧家的大小姐,你们以后就喊我二小姐。”
萧湘的祈祷显然没有奏效。第二天,谷主怒气冲冲地走进石牢,抓起鞭子就朝她打去。萧湘闭上眼睛,全身紧绷,准备承受刺痛。谁知耳边鞭声不断,身上却没有丝毫痛楚。
待鞭声停息,她小心翼翼地睁开眼睛,看见自己裙摆两侧已成碎片。
谷主红着眼睛看着她:“为什么?为什么要让她承受那样的痛苦?她原本是世间最纯真快乐的人!你们对她所做的一切,我要一一讨回来!”
萧湘轻轻喘息几声,平复了一下紧张的心情:“你说的他,是谁?”
“轰隆”一声,石床又竖了起来。
谷主盯着她,眸子里掀起狂风暴雨。他惨笑一声:“看来萧家人的手上果然是血债累累!”他用力拧动墙上的绞盘,萧湘身上的铁链开始收紧,她觉得身体似乎被拉扯成了四个部分,血肉,骨头正在分离。撕裂的痛楚从每一根神经冲进她的大脑……耳朵里传来了咯吱咯吱的声音,那是自己的骨头在响么?心脏剧烈地跳动,全身的血管彷佛都要爆裂了……
眼前一片花白……娘,湘儿要死了么?
突然间,铁链全都松开,萧湘“扑通”掉到地上,她感觉自己彷佛被摔成了一片一片,落了一地,五脏六腑都在抽搐。
虽然失去了铁链的束缚,但是她的四肢仍僵硬得无法动弹。她就这么静静地蜷缩在冰冷的地面上,听见牢门关闭的声音,眼泪簌簌地落了下来。
第三天,萧湘提心吊胆了一天,谷主没有来。她苦笑:可怕的果然是等死。恐惧是一种对未知的惧怕,而想象则更加加重了这种惧怕。
娘一定很着急,父亲……是担心我的安危,还是更担忧那桩婚事呢?
谷主再次来临。他用鞭子拨开萧湘散下的碎发,看看她的脸,冷笑一声:“萧小姐,对于你这样的女人来说,最重要的是不是这张脸?”
萧湘盯着他:“不,对于我最重要的是我的母亲。”
谷主陡然变色,甩了一个响鞭:“没想到你这样的人居然还有一点人性!但是天下,只有你有重要的人吗?别人就没有?”
“我没有……”
“噼啪”又一道响鞭擦着她的耳朵而过。“你不要以为我不敢动你。”他伸手点了她几个穴道。
骤然间,好像有几条虫子在她的经脉间乱窜,一波一波的刺痛冲击着心脏。汗水从她头上汩汩而下,头发湿漉漉地贴在脸上。她忍不住扭动大喊起来,声音凄厉。她这辈子都不曾这般疼过,就算是采草药不慎被毒蝎子咬过也没有这么疼,疼得她宁可就此死去。
“求求你,杀了我,让我死!让我死!”她大喊的声音陡然中止,原来昏厥了。
谷主解开她的穴道,抬起她垂下的头:“想死?没那么容易!”
一桶冷水泼向萧湘,她打了个寒颤,悠悠睁开眼睛,怔忪了片刻,眼神才渐渐凝聚起来。她垂下眼睛,不让他看见自己眼睛里的恐惧。
“一切皆有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她在心中一遍又一遍地念这句话。方才生死一线,她看见母亲含泪的眼睛,那慈爱怜惜和痛苦,像一把利刀插进她的心扉,比身上的逆筋之痛还要疼上百倍!娘,我错了,我不会再求死。我一定要活下来,就算死也要见您最后一面!
谷主几乎每天都会去石室,而他对付萧湘的手段则视心情而定。他发现,无论他怎样做,她会哭会喊,但是却再也没有求他杀死她,她好像是……在忍受。他不由得重新打量起眼前的女人,她有着非同一般的意志力,倒不似他想象中娇滴滴的大小姐。
她的倔犟激发了他的兴趣,他想看看她如何在疼痛下求饶。可是似乎是知道了他的想法,她无论怎样惨叫,也不会求饶。
这一天,他走出石室,祁阳说道:“谷主,近日庄子里起了流言,说……这后山闹鬼。”
“闹鬼?”
祁阳干咳一下:“恐怕,是她的哭叫声给闹的。”
谷主一怔:“此事若是传扬出去,那她……”他踌躇片刻,瞟一眼石室里面,“你把她装进麻袋,我带到山上去。此事暂时要瞒着她,我不想她受刺激。”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