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高岭之花的妻主（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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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祁远醒来时，身旁早已没了人。
昨晚心绪烦乱，躺了很久才睡着，是以早上醒来时头还有些昏沉。
他唤来小侍，整理好自己，便戴上帷帽，往楼下走去。
此时已过了早饭的时间，楼下很是空荡，夏涵素正坐在桌前翻看着手中的书，唇边笑意明显，看起来心情很好。
她今天很早就醒了，吩咐小二烧好热水，清理掉身上残存的酒味，换了一套藏蓝的常服。
下楼时正好遇见赵云舒一行人在整理行囊，准备出发上路。
经过昨晚的交谈，赵云舒热情地唤着她，临行时还不忘强调让夏涵素记着昨晚的约定。夏涵素有些懵，刚想问问是什么约定，对方已经驾着马，扬起一阵沙尘，不一会就没了身影。
她感慨喝酒误事，一时半会想不起昨晚说的话，不过估计是一起吃饭之类的约定，夏涵素不再去想，见时间还早，便在周围闲逛了一会。
等到魏祁远下楼时，夏涵素都已经逛完回来，坐着翻看带来的书。
“吃饭了吗？”她今天心情很好，说出的话也不似平日那样冷淡，令魏祁远有些许怔愣。
“已经吃过，多谢妻主关心。”
夏涵素点点头，“既如此，那就出发吧，争取在天黑前找到能落脚的客栈。”
几天路程下来，魏祁远发觉夏涵素真的变了许多。她的性格变沉稳了，做事也更加细致，即使没有素荷素莲在身旁，她依然能把路上的行程都安排得稳妥。
她也不再穿着那些艳丽繁复，不便于行走的华服，奇怪的是，明明她穿的更为素净简单，却更加抓人眼球，有时下马车遇上人多的时候，她总能吸引不少人的视线，不论男女。
还有就是，她对他的态度。
魏祁远能明显地感觉到，夏涵素是真的对他没兴趣了。
即使一路上两人单独相处的时间很长，但夏涵素几乎是在无视他，做着自己的事。他不明白，为何她的喜欢来得热烈，抽离的也迅疾。仿佛当初那个时刻围绕着他转的夏涵素是自己臆想出来的。
但他也清楚，是他一而再再而三的拒绝造就了现在的局面。正是因为清楚，他心里才这般难受，却仍放不下身段，苦苦维系着他的自尊。
魏祁远想到此，放在双腿上的手不禁用力，死死抓着衣袍。
“你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
夏涵素的声音让陷入回忆的魏祁远回过神来，他勉强回应着：“祁远无碍，只是路途太过颠簸，有些头晕。”
夏涵素闻言，立刻让车夫停下，拿出买来的柑橘递给他，“吃个橘子缓一下比较好，我们先在这休息片刻，等你恢复好了再继续赶路。”
魏祁远接过柑橘，道了声谢。
她关切的话语就如同暖阳，驱散了他心中的郁结，也让他惶然的心稍稍安定下来。原来，她还关心着他，这是不是也说明，她仍对他有情。
可惜魏祁远会错了意，夏涵素只是怕他晕车等会在车上吐了，她现在仍旧不知道魏祁远为何非要跟着她一起来，他的心上人不是还在京城么？跟着她到这来也不知道有什么打算。
马车的速度比起单独骑马要慢上不少，再加上路上时停时歇，等到达彭川，差不多已过去了一个月。
洛川县位于彭州的西南部，这里四面环山，植被葱郁，微风中充盈着湿意，优美的环境让夏涵素大饱眼福。
进城的路上，夏涵素注意到路边三三两两站着人，她们头上戴着蓝色的棉布，面前用竹篓装着白色的蚕茧，似乎是在售卖。
夏涵素心中觉得奇怪，不是说新开了好几家布庄，收购价还挺高吗？难不成这里的蚕茧多得布庄都要不完？
她示意车夫停车，撩开帘子准备打听情况。
夏涵素走到一位约摸二十出头的年轻女子面前，她的脸颊被阳光晒得泛红，笑容带着朴实，头上的棉布有些破旧，看见夏涵素走来，她眼中泛起光亮，连忙向她介绍面前的蚕茧。
夏涵素从中拿起一颗，蚕茧表面略微泛黄，色泽鲜亮，触感极为柔软细腻，实为上品，便询问起价格。
女子憨厚一笑：“一斤五十文。”
见夏涵素睁大了眼，似是怕她嫌价格高，连忙说道：“小姐要的话，四十五文一斤也是可以的。”
夏涵素并不是嫌价格高，相反，这价格还不如夏怡定的收购价，她疑惑地问：“听说洛川县城里新开了好几家布庄，给的价格也不错，你为何不去那里？”
女子听后面带愁容，“小姐，你怕是听错了，城里是开了几家铺子，但都是米铺，刚开始要价比寻常米铺都低，我们本以为是好事，都去那买，原先的米铺因为承受不了这个价格，久了没人买，要么关店，要么被买下。等到我们都习惯在新米铺购买时，掌柜的却突然涨了价，价格比之前的还要高，大家都很不满，可原先的米铺早就关完了，我们也只能接受，再加上布庄给出的价格越来越低，还不如单卖，好多养蚕的人家连饭都快吃不起了。”
夏涵素心下大惊，连忙问道：“你们可有告官？”她记得，私自变动物价可是违法的，还会受到严惩。
布衣女子叹了口气：“告也告过了，闹也闹过了，没什么用。”
夏涵素也知道大概的情况了，估计是当地官商勾结，再加上彭州位置偏远，官员变动又少，上面也不知道情况，更没空管理这里。
夏涵素怀疑，母亲的布庄里估计多了些吸血虫，既然是低价收购，还少了那么多蚕茧，每年给的本钱绝对还剩不少，那多出来的钱不知被用去了何处。
想到此，夏涵素已经在脑中有了计划，幸好夏怡没有派人告知她要来，刚好可以借此进一步打探真实情况。
随后，她以每斤一百文的价格把这里售卖的蚕茧全部买了下来，吩咐侍卫把蚕茧都搬上马车。
这些女子接过钱还有些不敢相信，布衣女子的双眼甚至还泛出了泪光，她的女儿前些日子生病，为了买药，家里都快吃不起饭了，这笔钱也算是救命钱了，她连忙向夏涵素道谢。
“谢谢小姐！谢谢小姐！您真是个大善人。”
夏涵素摇摇头，“你们养出的蚕茧值这个价。”一路行来，她并未见到有村庄，便问：“你们住的地方离这远吗？”
“不算很远，从这到村子差不多走半个时辰。”
夏涵素点点头，又问道：“你们明天还来这卖吗？”
女人们纷纷说道：“要来的，要来的。村里还有很多养蚕的，小姐你要买多少？不够我们可以把邻村的也叫来。”
当初夏怡的举动的确带动了不少村落种桑养蚕，可自从蚕茧收购价格一日低过一日，赚的钱也越来越少，只能勉强度日。
有的人把桑树砍了种粮食，可大多数人都不舍得，毕竟是辛苦种大的，再加上还能生活，也都在苦苦坚持。
“这样吧，明天我跟你们一起去村里看看，再做决定，只是要辛苦一位姑娘给我带路。”
那位布衣女子听后迅速说道：“小姐不嫌弃的话，我可以给您带路。”
“你叫什么？”
“杜芳。”
“杜姑娘，那明天就拜托你了。”说完夏涵素又取了一百文给她，“这是路费，明日巳时就有劳杜姑娘在这里等候了。”
杜芳哪里被人这样客气对待过，更何况还是夏涵素这样一看就出身不菲的小姐，她惊恐地摆手，“小姐客气了，只是带个路而已，小姐今天已经高价买了我的蚕茧，这钱可不能收。”
不管夏涵素怎么劝说，杜芳就是不收，夏涵素只得做罢，她不禁感叹当地人的淳朴。
魏祁远在马车上默不作声地看着，因为母亲的影响，他一直以为商人都是唯利是图的小人，所以他一直对夏涵素有偏见。可刚刚发生的一切让他不禁想，或许一直以来都是自己错了……
夏涵素不知道魏祁远变来变去的想法，她上了马车，坐在软垫上闭眼继续思考。
没过多久，马车便穿过城门，来到了夏怡在此处买下的宅子。
这个宅子显然是很久没人住了，到处都落满了灰尘。夏怡当初走得也匆忙，所以她走后也没有安排人守，就这么一直放在这空置着。
宅子挺大，穿过宅门便是一个方形的围合空间。对着宅门的石壁上雕刻着数朵开得正盛的兰花，栩栩如生，仿佛一股幽香萦绕左右，兰花四周刻以云纹，一直绵延到前院。
前院宽敞，中间种了一片凤尾竹，虽长久无人打理，但长势良好，翠绿的竹叶在这灰扑扑的院落中格外惹眼。
夏涵素穿过前门，把这个宅院大致逛过一圈。光是卧房大大小小都有二十余间，再加上大小院子、客房、书房……她带的这些人就算不吃不喝一直打扫到下周都整理不完。
她吩咐侍从先收拾出几间卧房，把马车里剩下的东西都搬进来，放在大厅里，把柴房收拾好后再放进去。她叫魏祁远留下来看守，自己则出门准备雇些侍从。
来到街上，熙熙攘攘的人群看起来很是热闹，虽比不上京城的繁华，可也不至素荷说的那般落后。
夏涵素今日穿的是一件墨绿的常服，上衣用金色的细线绣上了莲花，下裙有与之呼应的暗纹，再加上她本身清雅的气质，在人群中很是显眼。
街上摆摊的商贩很多，男女皆有。这里的男子不像京城那般讲究，即使走在大街上，也未着帷帽，大方地露出面容，有的甚至毫不掩饰，直勾勾盯着夏涵素。
夏涵素几道打听，才找到了当地的牙婆。
她见外面没人，便直接走进门，穿过一道拥挤的走廊，视线才开阔起来，大厅里布置得讲究，一左一右的木制柜台上摆着一个青色的瓷瓶，中间漆成黑色的案台上放着一叠书卷，一个笔筒，右上方有盆兰花，流线型的叶片与案台分外相配。
在当地百姓口中，这位牙婆是整个洛川县最有名的人牙子。她对这洛川县各色的人了解得很是清楚，有不少家里困难或自身有难的人都会在她那留个信。她会根据雇主的要求找寻合适的人选，如果是本就托在她那里的人当然很好办，即便没有托在她那里，她也能凭借那张巧嘴说服看中的人，是以雇主总能在她那得到满意的人选。
夏涵素正在脑海中勾勒这位牙婆的形象，一道洪亮的女声突然从一旁传来。
“这位小姐，你要招人吗？”
夏涵素循声望去，一位身材高挑，看起来三十多岁的女子从里面走来，她脸型略长，两侧颧骨偏低，额头圆润饱满，一双眼睛亮而有神，莫名让人觉得此人可以信赖。
“恩，我今日才搬来这里，家中还缺人手，你能帮我找一些踏实肯干，身家干净的人吗？价格好说。”
牙婆点头：“这好办的很，小姐你是要女人还是男人？”
夏涵素想了想：“男女各要六名吧。”
“没问题，小姐何时来领人？”
“明天申时可以吗？”
“当然可以，您还有其他要求吗？”
夏涵素想起，素荷素莲不在，自己身边还缺一个可以随时吩咐的人，便对牙婆说道：“你再帮我找个贴身侍从吧，要机灵些的，能识字的更好。”
告别了牙婆，夏涵素便回到宅院，路上顺便买了些吃食，给大家分去。睡觉的房间已经收拾出来，她把魏祁远安排到离她房间较远的另一个院落里，魏祁远对此并没有什么异议，只是沉默着听从她的吩咐。
作者有话说
第17章 高岭之花的妻主（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