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夫为君》翠皮西红柿紫菜蛋花儿汤

1、第一章

　　段明沐生在将军府，从小娇生惯养，外人口中落了个瘟神的称号。
　　但偏偏一家人都和善亲人，处事有度，显得段明沐就像是与这个家格格不入一般。
　　“段家那小瘟神又来了！”
　　还未等段明沐走近，街道上就传来声响，一瞬间街边的摊贩少了大半，只剩下几个手脚不便的，或是连桌子下面也无处躲的。
　　段明沐身后跟着八个随从，一副啷当样子像极了整天花天酒地的公子哥。
　　但人人都知道，段明沐虽然心眼坏，但总归和那些人不一样，因为从未有人见过他进出烟柳之地，将军府也并未传出他抢了哪家姑娘的风声。
　　“哎，你们都跑什么！”段明沐一身锦衣在太阳下反着白光，加上他又生的好看，一双杏核圆眼总是带着笑意，若是他不开口，倒真的如谪仙一般。
　　“大叔！你在这里啊！”段明沐在一个摊贩下蹲下身子，拉开搭在桌子上的布帘：“你能不能每次都躲在这里？我都找腻了。”
　　藏在桌底的男人看着他瞪大眼睛：“桌上的瓜果随便拿，别掀了我的摊子！”
　　段明沐示意了身后的随从，将他从桌子下面拉出来架着站在自己面前。
　　段明沐站在他身前用小指掏着耳朵踱步：“还有，你台词能不能也变一变，我也听腻了。”
　　一副啷当讨打的样子，男人吃瘪斜看了他一眼便别过头去，不再理会他。
　　“今天的橘子倒是不错。”段明沐自讨没趣，便只好靠近那框橘子：“我搬走了？”
　　男人面露苦涩，这橘子不是季节，正卖的贵呢，这一筐下来，他必定赔的血本无归。
　　段明沐看到他的表情倒是满意的很，弯着眼睛拿着橘子在空中抛了几下：“你不说话我就当你同意了。”
　　然后转头打算去祸害下一家：“你们几个，小心着点，把它搬走。”
　　一个铜板都没留下，只留下一句轻快的少年音，空惹人烦。
　　男人哆嗦着手看着远走的人，气的锤着自己的胸口，待人走远了才回身在硬纸板上标记上段明沐今天又欠了几钱几两。
　　反正日后都能去将军府讨回来，甚至还能讨要的更多。
　　身旁站着的是个卖首饰的女人，凑近他嘀咕道：“你今天也太不小心了，每天都是那么几句话，段小公子那么聪明，一定很快就能猜到。”
　　男人摇头叹了口气：“无法，他玩的开心就好，也算让段将军和夫人过的心安。”
　　段明沐身体有疾，幼时大病一场，宫里的御医宫外的大夫来了无数也没能治好。
　　直到后来他突然醒了，就变成现在这个样子，耍混使赖，之前懂事的小公子全然不见人影。
　　再之后将军夫人亲自找人布置了这条街，找了亲信来假扮摊贩，每天陪他玩着游戏。
　　他活不过二十岁，这里人人都知道，但唯独他不知道。
　　段明沐也不是什么混账事都做，比如上了年纪的老翁，或者女人，他从来不会去打扰半分。
　　“这也有点太无聊了。”段明沐双手放在脑后，仰头叹气：“阿娘只允许我在将军府周围逛，都逛了六年了，我连哪个石头缝里新长了根草都知道。”
　　他眼睛一转，回身拉过身后的一个人，把手臂搭在他的脖子上，小声道：“不如我们去外面看看怎么样，我还没见过其它的街道是什么样子呢。”
　　随从立马拒绝：“不开，夫人说过您……”
　　“好好好。”段明沐推开他：“你能不能也换句话，听腻了。”
　　随从紧抿的唇松开：“属下愚笨。”
　　他摆摆手，颇有些不耐烦：“行了行了，我知道了，别打扰我买东西。”
　　“这大街上到处都是人。”他四处看着：“怎么一个愿意和我说话的都没有，躲我这么远干什么，我长的很丑吗？”
　　侍从：“不丑。”
　　他又问：“那我身上有什么味道吗？”
　　侍从：“并无。”
　　他常年服药，就算有，也只有淡淡的药草香。
　　“那他们怎么都离我五米远。”段明沐耷拉着眼皮：“好似我会吃了他们。”
　　侍从还在思索着如何去回答他，就又听到他语气明快的喊到：“那，那里有个人，你们去把他抓过来给我看看。”
　　有人顺着他的手指看去，想看看那是谁这么倒霉。
　　那人一身白衣，如和煦春风，手中握着折扇朝他行礼：“这位公子可是找我？”
　　段明沐眼睛一亮：“正是正是。”
　　上次段明沐也这样在大街上抓了一个人，但是至今没从将军府走出来，不知情的人都猜测是死了，一传十十传百，现在见到段明沐，都是能跑则跑。
　　但这人却迎上去，倒是新奇。
　　段明沐看着他的样子就觉得心里欢喜，拉着声音询问：“你叫什么名字呀？”
　　“虞衡。”他的声音不紧不慢，让人觉得心安：“四处游历，今晚正好走到这里，来寻个住处。”
　　段明沐又问：“那你是不是知道很多江湖上的事？”
　　虞衡点头，段明沐更是高兴了：“那你找到住的地方了吗。”
　　段明沐见他沉默心里便已了然：“那不如你随我回府，让你免费住宿，你给我讲江湖趣事当做报酬如何？”
　　“这……”虞衡有些犹豫，但段明沐却先一步拉着他的手腕往回走：“就听我的，我现在就回去找人给你收拾住处。”
　　橘子不是季节，自然是不甜的，段明沐剥开一个塞在嘴里品了一下，牙都要酸掉了。
　　他咬着牙，手一伸递在虞衡面前：“给你吃。”随即又哄骗道：“很甜的，你尝尝。”
　　虞衡看着他接过来，吃了一瓣，面上的表情并无变化：“很甜。”
　　未得到想要的结果，这位养尊处优的公子哥不满，从脚边的箩筐里又拿出几个：“哝，都给你。”
　　虞衡轻抬了一下眉毛，竟也果真在他面前剥起了橘子，空气里泛着橘子的味道，倒也清新好闻。
　　虞衡吃完一个又去剥下一个，段明沐支着下巴就这么弯着眼睛看着，倒也不觉得无聊。
　　直到面前伸出一只手：“这个是甜的，段公子试一试？”
　　段明沐被他微微勾起的唇角蛊惑了，张嘴就这他的手咬下，小舌尖碰到他的食指却不自知。
　　虞衡却看着他眯起眼睛的样子，食指上柔软的触碰直通进他的心底。
　　“呸呸呸！”段明沐皱着脸：“酸死了，酸死了！”
　　虞衡被他逗笑了，倒了杯水递在他面前：“刚才不是说很甜吗？”
　　段明沐抿着嘴，像极了小孩子生气时的无辜模样：“你若是觉得甜，便把这都吃了！”
　　“好。”虞衡作势真的要去拿橘子，但却被段明沐拦下：“傻啊你，我说着玩的。”
　　“万一你真酸的说不出话来，我怎么听你给我讲故事啊。”
　　自从将军府来了个谦谦君子之后，段明沐一连数十日再也没有出来瞎逛过了，有人嘀咕说：这小公子指不定在家里怎么祸害别人呢。
　　倒真的不是祸害，只是每天都要拉着他听他讲外面的故事，比如哪派和哪派交好，哪派和哪派因为一点小事大闹了一场，大多是武林事和江湖事。
　　段明沐自小出门身后就跟着人，长大了更甚，连多走一条街都被禁止。
　　“哎，你还没告诉我呢，那丞相府中的公子被人过路的商人救了之后怎么样了。”段明沐端着糕点，在夜晚宵禁之后偷偷摸进他的房间：“你快点告诉我，不然我睡不着。”
　　虞衡刚躺下，看着他鬼鬼祟祟的样子忍不住发笑：“你现在跑过来，不怕待会儿被人看见吗。”
　　段明沐咬着快糕点，说话含糊不清的：“不怕不怕，你快点接着讲。”见他不开口又宽慰道：“你也不用怕，我偷偷跑过来的，不会有人发现的，要是真有人发现了，我就说我出来如厕，跑错房间了。”
　　一个在东边的院子，一个在西边的院子，这种谎话，倒真的只有他能扯的出来。
　　“其实后来也没什么。”虞衡看着他搬了张椅子坐在自己床边：“丞相府一朝没落，他被救走之后无处可去，就认那商人做了义父，那商人无子，便视他为己出，直到他义父前些年去世。”
　　段明沐等他说完后才将糕点塞进嘴里盯着虞衡，但他低着头，黑暗下看不清他的表情：“你觉得他这样过的算好吗。”
　　“应该……应该算是吧。”段明沐又拿起一块糕点，递在他嘴边：“尝尝这个，甜的，这次不骗你。”
　　虞衡握着他的手腕，并没有去咬那块糕点，而是用嘴唇去蹭着他的手背，感受到他想缩回去后虞衡才抬起头咬下那块糕点：“谢谢。”
　　段明沐有些尴尬的笑了笑：“这外面的事情还真的是有趣啊，你可要再多住几日，还好给我讲一讲。”
　　“一定。”虞衡眯着眼睛去尝那块糕点：“夜深了，你该回去休息了。”
　　段明沐不动：“你还没告诉我后来呢，他义父死后他去了哪里。”
　　“小公子这般聪慧，想必后来的事早已猜到，又何必问我呢。”虞衡看着他：“你像现在这样赖在我的屋内，若是女子，被人发现可要落得个不清不白的下场了。”
　　段明沐听到这话立马起身，结巴着说完一句话：“我…我先回去了！”
　　转身时紧张的还磕到了什么东西：“不碍事！不用管我！”
　　虞衡看着他一瘸一拐的往前走，带着笑意的眸子逐渐收敛，摸着藏在被子里的夜行衣抿紧了双唇。
　　都说段明沐是个被宠坏的主，什么都不清楚，但虞衡却能感觉到，其实他心里，比谁都要清楚，他的洒脱只是他想随性生活的表象。
　　暗处走出来一个人：“公子，需不需要属下去…”
　　还未等他把话说完虞衡就打断他，语气很笃定：“不用，他不会把事情说出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