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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 2 章 ...

  •   “那学生妹,你认识?”翟哥往后又偷看眼,女生细腰腿长,紧裹的烟灰色牛仔裤勾出窈窕弧度,露出小截白皙的脚踝,单单看侧脸,就是个小美女。

      阿年提起裤腰蹲下去,有一下没一下的踮踮脚尖,干涸的唇啜着烟嘴,眼睛细眯,神情带点玩味儿,“不认识。”

      “不认识还盯着别人看,咋了,发春?”翟哥一向说话糙,平常满嘴黄色颜料,色眯眯的拿手肘碰碰阿年的小臂。

      阿年支开两腿,两手搁膝盖懒散的摊着,囫囵圈烟嘴碾啮,拨到唇角一边,溢出雪白的雾丝,含糊的说,“真没。”

      “我看你小子不老实,糊弄我呢。”翟哥不信,隐约觉得这小子在和他打马虎眼,烧烤摊开张半年多,学生妹也来了不少,看上阿年的也不少,人算是个活招牌,但对人顶多皮笑肉不笑。

      阿年没说话,抬头看看天,没什么看头,烟嘴放唇边啜几下,嘴角上斜扯个无所谓的笑,听久了玩笑话,越反驳越没意思,就当娱乐生活,听个乐。

      “老翟,结账。”喝高那桌的领头人嗓门亮,顺风撒过来好比扬声器。

      阿年两指卡住烟屁股,杵地面旋灭,刚打算站起来,翟哥的手一把按住他的肩膀,顺带从他兜里摸出包烟,抽了根含嘴里,又塞回他裤兜,笑了笑,“别人叫老板呢,你积极个啥劲。”

      阿年侧过头,看向那桌腱子肉满身跑的社会大哥,眼神暗了暗。

      人是常客,不算是地皮蛇,就是个杂皮,专门替人看场子。

      “你行不?”阿年再看他,直坦坦的问这么一句。

      翟哥叼着烟,精神抖擞的清清嗓,甩出一句万丈豪言,“男人不能说不行。”

      翟哥屁颠屁颠的跑过去,清理酒筐里的空酒瓶,抽出小本子看账单,数学没学好,算账得用计算器,机械女声自动报数,停留三位数,“丰哥,三百五十六块,我给你去个零头,三百五。”

      叫丰哥的领头羊陷在椅子里半阖着眼,耳根有道横亘后脑勺的疤,给人就是一副坏人胚子,脸上红得像烂柿子,“翟正,你懂的,老规矩。”

      “丰哥,你赊账赊了小半年,我们就是小本生意,禁不起赊啊。”翟正赔着笑,将话说明白,心里暗骂人祖宗十八代。

      做生意的最烦两种人,一是吃霸王餐,二是赊账不还,第二类人最不好对付,也不好惹。

      丰哥也笑,笑起来牵扯疤痕就渗人,“老子能来你这儿吃,是看得起你。”

      “是是是,全靠丰哥拉动人脉。”翟正也没敢再将话说绝了,打卖惨牌,“可是……兄弟我也要养家糊口,一家老小几张嘴都靠着我养。

      丰哥不喜听这话,直起背,身子向前倾,把桌上的烟屁股挑捡起来一个个丢进酒瓶里,里面还有半瓶子酒,烟屁股一泡进去下沉酒里发软,隔着绿油油的玻璃瓶,像毛毛虫被挤瘪的尸体。

      翟正夹烟的右手有点哆嗦,连带右眼皮跳,老话常说,左吉右凶,打哈哈,“丰哥,这是干什么,想喝酒的话,我再给你开瓶。”

      “我给你个机会,你喝了,今儿就一笔结清。”丰哥推推酒瓶子,给出选择,一桌子人眼神互相挤弄看戏,视线像淬毒的暗器精准打上翟正的穴位。

      这边的阿年双腿交叠,臀肌抵着路边的灯杆,听见那头的话,抬起头看见白了脸的翟哥,蹲下去杵在桌边像条落水的哈巴狗,苦着笑开始打圆场,“丰哥,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多亏兄弟们来关照,我这破烧烤摊才得以起死回生,我他妈忘恩负义,我刚才说的话就是一个屁,别放心上。”

      阿年鞋底碾块石子,牙尖撕着唇上的干皮,看见翟正的怂包样儿,吐了口烟,含久了,浓得化不开。

      梁橘单手托着下巴,灯火照进眸子里亮晶晶的,双颊红润,她打了个酒嗝,有意识的看向隔壁桌,明眼人都看出剑拔弩张的气氛,隔着楚河汉界对峙,总有一方下不来场先服软。

      丰哥双手全是啤酒的泡沫腻子,处酒气上,一把按住翟正的头磕桌沿,清脆的一声响,憋屈又很狗的姿势,空气死寂。

      梁橘视线打了个晃,不稳的停留人身上,不是没见过打架的,本校和外校的在学校后门约架,她有幸见识过几次,三五成团毫无章法的动手动脚,打懵圈了,连自己人都打,那是低水平的打闹,没有规矩可言。

      可社会上的大哥不一样,跟电视里演的差得八九不离十,都是些不要命的狠人。

      叫阿年的男生突然钻出来,占据梁橘半边视野,晃过一道模糊的侧影,他抄起梁橘桌上喝完的空酒瓶,五指扣住细长的瓶嘴,小臂绷得死紧,竖成条直线。

      他迎着光,背影拉长,肩阔脊背刷层氧化的锈色。

      瞿正思量着怎么收拾残局,歪头瞥到阿年逼近,心里直呼麻烦,他特了解这小子的脾性,应那句老话,初生牛犊不怕虎,为了及时止损,气拔山兮气盖世的叫住人。

      “谢镇年。”

      梁橘被这大嗓门吼得清醒半分,车流人声,狗叫风吹,同时砸进耳根的还有谢镇年三个字,是阿年的全名。

      丰哥顺势看过去,少年抄着啤酒瓶,两手垂落裤缝,嘴里叼根烟,眼细眯一条缝,正幽幽的瞅着自己,单单拿眼神来说,看人就很他妈不礼貌。

      谢镇年没停脚,微微垂下脖子,一头借光泛冷的青茬硬朗,眼里的坚冰不可融。

      “丰哥,我招的学徒,上学的,不懂事。”瞿正腆着脸,磕磕巴巴的解释。

      “学徒?好像看不起老子。”丰哥指头敲着桌面,犯嘀咕一句。

      瞿正的冷汗都冒出来了,提心吊胆的看着人越来越近,生怕这小子胡来。

      谢镇年走到丰哥的眼跟前,停了,落叶在他脚边打着旋儿,他舌尖顶顶牙关,弯下腰收捡酒瓶子丢进酒筐,硬塑料和玻璃噼噼啪啪的撞击。

      梁橘原以为有场动作大戏,没想到,都挺怂的。

      丰哥咧嘴笑,笑得肩膀一耸耸的,毛都没长齐的小子哪敢欺他头上,可不就是找死。

      他拍拍瞿正的脑袋,重新开了瓶酒,把先前那瓶亲自调和的酒塞翟正手里,“干了,老子就当你刚才说的话是放屁。”

      丰哥对瓶吹口酒,完全没给台阶下,瞿正够住酒瓶干巴巴的笑笑得极其苦涩,喝了就完事,可这份屈辱喝不下。

      “兄弟们,喝好了就走,别耽误老板收摊。”丰哥扶着椅子把手,颤巍巍的站起来,同桌的几个大汉一起附声好。

      丰哥的一个动作点燃了火焰,故意抬起桌脚掀翻桌子,挺大力,铁盆酒杯全扑地面,噼里啪啦一顿响。

      梁橘将这幅故意使坏的画面逮个正着,彻底醒了酒,没见过这么找抽的大哥。

      收拾瓶子的谢镇年直起腰,眼神很冷的盯着罪魁祸首。

      丰哥笑着提起筐里的空瓶,耍戏一样丢出来,朝着四面八方进攻,砰砰的玻璃渣四溅,“开个破烧烤摊,真他妈以为自己是老板了。”

      “这叫老板的门槛也太低了。”丰哥抛出这句,停在了烧烤器具面前,拿脚一踢,落地声动静很大,炉灰全跑出来,激起小范围雾瘴。

      人走哪掀哪,差不多掀了摊子七八分。
      谢镇年和瞿正这会儿都消了音,梁橘是个局外人。

      一行人走出老远,笑声还在。

      隔了半响,瞿正首先站起来,以握标枪的姿势,向那堆人渣的方向扔了空瓶,咬牙切齿的操一声。

      谢镇年提起桌子腿翻到正面,闷不作声的收拾残局。

      瞿正为了掩饰自己的窝囊,开始搬往事,“早几年,这片是我大哥罩的地儿,我大哥没进去,哪能轮到他刘丰嚣张。”

      谢镇年没说话,对这档子听腻的话早就免疫。

      “刘丰算个屁,老子不屑跟他闹翻。”瞿正说得起劲儿,拎瓶啤酒咬开瓶嘴灌酒,自个说嗨了,“谢镇年,你别以为老子不敢和他打,我是不想闹出人命。”

      谢镇年不接话,单单看他一眼,看傻子一样。

      瞿正瞥见梁橘低着头,头埋在桌子底下摆弄什么,毕竟是小女孩,刚才那一幕太过胆战心惊,贴心关照人,“小妹妹,没吓到吧?”

      谢镇年也投过来视线,不温不淡的,梁橘抬起头,眼里水光光,人没醉,摇了摇头,让人结账。

      瞿正抹把脸走过来,这个中年男人额头的皱纹褶子更深了,脸上还能挤笑面对惨淡的人生,“今晚的啤酒免费喝,老板请客。”

      梁橘看着满地玻璃渣,尽管老板嘴上很大气,也不想主动给人雪上加霜,低下头去拉书包外格的拉链掏零钱。

      瞿正朝谢镇年打了个手势,谢镇年咬根烟不情不愿的走近,在瞿正的眼神示意下,例行从兜里掏出几张小卡片。

      瞿正殷勤的推销,刚才的事一下子烟消云散似的,“小妹妹,支持一下工作,两瓶酒权当宣传费。”

      谢镇年的手指夹几张卡片递到她眼皮子底下,梁橘低下头看,上面印的小广告,有地址和电话号码,宣传的是“一家人旅馆”。

      大哥,你是专业三百年来扎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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