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蛇恋》寒如烟

2、七、八、九、十

　　【柒】

　　“嘿，回魂啦，不然就撞树了哦。”
　　黄杨飘忽的脚步猛然停住，他抬头就看到了贾寒那令人厌恶的笑脸。
　　“唔，”贾寒捂着下巴，认真道，“看来你已经看过周悦的小可爱了啊。本来还想给你一个惊喜的说。”
　　“我可不觉得那是惊喜。”黄杨皱着眉头绕过贾寒，他觉得这几天他皱眉的次数比他这辈子的都多。
　　“呵呵，没关系，等你回来，还会有更大的惊喜等着你哦~。”
　　‘见鬼的惊喜！’

　　草草吃过午饭，黄杨去体育馆领了军训用的衣帽，心情忐忑地返回寝室。贾寒说的惊喜对黄杨来说就意味着没好事，也不知道寝室里会有什么东西等着他。
　　‘干脆找辅导员换寝室吧。’黄杨心想，再这么下去他迟早被那俩人折磨疯。

　　推开寝室门，黄杨被眼前的景物惊呆了，手里的东西“砰”的一声掉落。
　　只见寝室里密布着各种蛇类，有大有小，有长有短，但都“嘶嘶”地吐着猩红地信子，扭动着光滑的身躯。
　　他颤抖着身体，完全找不到自我。

　　“怎么了？怎么站门口？”
　　更加让他惊悚的是吴资就那么一无所觉地坐在他自己的位子上，仿佛满屋的各色花蛇对他都毫无影响。
　　‘不，’黄杨看着他向他走来的步子下踩着的青蛇，‘他根本就不知道它们的存在！’
　　“喂，你怎么了？傻了？”吴资伸手在黄杨的眼前晃了晃。
　　黄杨终于反应过来，一把拽住吴资的胳膊，扯着他就往外跑，拼命地跑，仿佛稍微一慢，那满屋的蛇虫就会蜂拥而至，将他淹没。
　　在转身的瞬间，他好像听到了周悦轻微的笑声。

　　【捌】

　　周悦确实在笑，他捅了捅身边的贾寒，幸灾乐祸：“嘿，人被你吓跑了啊。”
　　“你少多管闲事。”气头上的贾寒明显语气不善。
　　可惜周悦却不受影响，乐悠悠地逗弄着自家小曼，说：“嗯，是，我多管闲事。反正找人的不是我，追人的也不是我。”说到这里，他扫了贾寒一眼，“有热闹看，挺好的。”
　　贾寒憋着一肚子气，却没办法朝周悦发。现如今，他要想得到人，就必须依靠周悦，他不能连这唯一的盟友也失去。
　　“还不快把这些孩子送回去？留着你管饭啊？”见贾寒服软，周悦指着那些蛇转移话题。
　　贾寒瞪了周悦一眼，一挥手，满屋花蛇顿时失去了踪迹，如同没有出现过一样。

　　另一边，吴资被黄杨拽着一口气从六楼跑下来，发胖的身体成了他的阻碍。
　　“停停停！快停下！”吴资大口喘着气，总算是在楼栋门口把黄杨扥住了，“你，你，你谋杀啊！真是要命喂！”
　　“你没看到？”
　　“什么？”
　　“蛇啊，一屋子的蛇！”
　　吴资嗤笑：“得了吧，现在连野外都没蛇了，还哪来的一屋子蛇。”
　　见吴资不像是撒谎，黄杨确定那是只有他看到了。他咬咬下唇，决定再回去一趟，把事情搞清楚。如果真的和寒月有关……
　　“好了好了，哥，你是我哥，我认你当哥，求您老别折腾我的成不？”见黄杨又再回去的意思，吴资连忙讨饶，瘫坐在楼梯上不肯动弹。
　　“那你先在这里歇着吧，我回去看看。”

　　黄杨小心翼翼地返回，临近寝室门口，他更是连大气都不敢喘。
　　隐约着，他听到周悦和贾寒说话的声音，他屏气凝神，趴在门口偷听。
　　“……至于吗？就算是追到手又怎样？你别忘记……”是周悦的声音。
　　“……你无关，我只知道……哪怕付出代价，我也……”这是贾寒的。
　　“你们就折腾吧。”周悦的声音提高，“反正你只有一个星期的时间，时间到了，就算你是……”
　　“我说了和你无关！”贾寒突然高声打断周悦的话，“这是我的事情，我自己可以解决。”

　　寝室里沉寂下来，外面的黄杨却一头雾水。
　　贾寒到底在追什么？他想要的又是什么？他付出了什么代价？为什么说他只有一星期的时间？周悦在这里又扮演了什么角色？
　　这一切，又是否和他有关？

　　就在黄杨困惑不解的时候，里面又有了动静。也许是刚才两人都有些亢奋，所以这次的声音压得并不是很低，黄杨能听的很清楚。
　　“说回来，你和小曼准备怎么解决？”
　　“怎么又扯到我们身上？”
　　“难道说，你们准备一辈子都这样？一人一蛇，永无结局？”
　　周悦沉默了一会才回答：“就算这样，我也不想让小曼受那种苦。我答应过她，要带她去周游世界。”

　　“咦？你怎么不进去啊？”
　　背后突然冒起的声音吓了黄杨一大跳，他回头一看发现原来是爬上来的吴资。
　　“你怎么这么快就上来了？”
　　“我有点不放心你，”吴资摇摇头，还有些喘气，“你刚刚神神叨叨地跑下去，又慌慌张张地上来，到底怎么回事啊？”
　　“没，没事。”
　　黄杨打开门，鼓起勇气走到贾寒身边，犹豫半天说：“我们谈谈吧，单独。”
　　贾寒看了黄杨半天，点头道：“好，去楼顶吧。”

　　楼顶上，两人谁都不愿意第一个开口。
　　“你，都听到了什么？”最后，还是贾寒先说话了。
　　“……全部。”
　　贾寒看着黄杨，轻笑道：“可能吗？”
　　“就算没听全又怎样？”黄杨感觉被嘲笑了，脾气上来，语气也冲了，“我对你的事情根本就不关心，我只要你能离我远点，不要再来招惹我就行了！”
　　贾寒歪着头仔细盯着黄杨，问：“你是认真的？”
　　“……是。”黄杨被那双眼睛盯得十分不舒服。
　　“唉，”贾寒叹了口气，伸手抚上黄杨的脸颊，柔声道，“如果这是你的意愿，那，好吧。”
　　“诶？”黄杨诧异贾寒竟然这么好说话。
　　看着贾寒离去的背影，这一次，他的脸上并没有那中冰冷的感觉，尽管被抚摸的依旧是那个地方。

　　【玖】

　　第二天，大学军训就开始了。
　　贾寒果然遵守承诺，并没有来招惹黄杨。但黄杨总能感觉到他的视线在他身上打转。
　　“喂，你们怎么了？”集合时，站在他身边的吴资凑过来好奇地问。
　　黄杨扭过头，闷声道：“没什么，事情摊开了，各走各的。”
　　吴资左右看看，凑到黄杨耳边小声说：“哎，我跟你说，我听说那个贾寒有问题。”
　　“问题？他能有什么问题？”
　　“你可别外传啊，”见黄杨点头，吴资把声音压得更低，“听说那个贾寒根本就不是我们学校的。”
　　“这不可能！”黄杨惊异，毕竟H大学是重点大学，如果考不进，根本不是权财能通融的。
　　“不不，和你想的不一样。我是说，那个贾寒根本就没有学籍，只是周悦他老爸托关系让他来这里一个星期，说是体验生活来的。”
　　怪不得那天周悦说贾寒只有一个星期的时间。不过——
　　“体验生活？有什么好体验的？”
　　见教官走来，吴资立刻立正站好，悄悄回答：“我也不知道，贾寒那家伙对别人都爱理不理的，我可不敢去套话。”
　　尽管对贾寒的事情感到有些好奇，但黄杨可不会主动去招惹他。

　　大学的军训其实挺简单的，一般只要身体健康就能挺下来。可惜，黄杨并不在此列。
　　幼年时受到的伤害至今仍在影响着他的身体。
　　“喂……喂……你……事……没……醒……”
　　“啪啪”
　　黄杨终于被两巴掌唤回了神智，他摇摇头，这才想起来他是在站军姿的时候被太阳晒晕了。
　　“没，没事。”
　　还有些晕的黄杨并没有意识到自己身边是谁，他摇摇晃晃地站起，就要入队。

　　“嘿，没想到你这么快就趴下了。”
　　站回自己的位置，黄杨就收到了吴资的调侃。
　　“你……不是你？”
　　“什么是我不是我的？”
　　“不，没什么。”
　　黄杨本以为扶着他的会是吴资，可……，那他会是谁呢？
　　“哦，你说的是扶你过去的人吧。”虽然黄杨说的不清不楚，吴资还是反应过来，“是贾寒。”
　　“怎么是他？”黄杨诧异。
　　吴资耸耸肩：“我也不知道，说也奇怪，明明他离你那么远，结果你一倒下，反倒是他第一个冲过来，我连反应都没反应过来。话说回来，你们在闹什么？”
　　“不知道，反正我讨厌他。”
　　“可是他是真的在关……”
　　“那边的不许说话！”教官的怒吼让两人都闭了嘴。

　　吴资的话虽然没有说完，但他表达的意思黄杨已经清楚——贾寒关心他？
　　这简直是个天大的笑话！
　　虽然黄杨一直这么认为，但事实不容狡辩，即使是带着有色眼镜看，黄杨也不得不承认贾寒是在关心他。
　　每次他军训受不了了，贾寒一定是第一个发现的，并且总是跑前跑后；每次他没有胃口不想吃饭，贾寒总能买到让他有胃口的饭菜……
　　好吧，唯一让黄杨不满的，也许就是他总是动手动脚的吧。

　　“你放开！”
　　黄杨最不愿意和贾寒独处，因为一旦周围没人，贾寒一定会像个树袋熊一样挂在他身上，不论他怎样反对都无效。
　　当然，如果黄杨真的怒了的话，贾寒还是会见好就收的。
　　只是这次却不同，贾寒抱着他的手臂越来越紧了。
　　“听到没有，你放开！”黄杨是真的怒了。
　　贾寒把下巴放到黄杨肩膀，轻声地、不带感情|色彩地说：“今天是周五。”

　　闻言黄杨愣住了。
　　他和贾寒初次相遇就是在周六，也就是说，他们已经相处了一个星期。
　　“你……明天要走？”
　　“你果然听到了啊。”
　　黄杨沉默片刻问：“你要去哪儿？”
　　贾寒把脑袋埋在黄杨肩头，闷声道：“去必须去的地方。”
　　“……还，还会回来吗？”天知道黄杨为什么会问这句话！黄杨发誓他不想问的！
　　贾寒笑了起来，很开心的说：“黄你希望我回来？”
　　“一点也不！还有，不要用那个称呼！”
　　“这样就好。”
　　“什么？”
　　“黄，你最好不要想我，真的不要想哦。”
　　莫名的，明明贾寒在笑，可黄杨就是觉得他是在哭，撕心裂肺的哭。
　　“你……”
　　“明天来送我吧。”
　　“好。”

　　【拾】

　　第二天，周六，没有训练。
　　黄杨和贾寒一路无言地来到火车站。
　　“你就这点东西？”
　　贾寒看看身上唯一的斜挎包，笑道：“啊，本来也就没有带什么。”见黄杨半天不吭声，他又说，“我走了，别想我哦。”
　　“哼，鬼才会想你。”
　　“真的？”
　　“当然。”
　　“可我不信。”
　　“爱信不……唔……”
　　黄杨没想到贾寒会突然吻他！还是在大庭广众之下！
　　“唔，唔唔……”（放，放开！）
　　他想要张嘴说话，却被对方趁虚而入，一番缠绵悱恻的深吻，让黄杨面颊绯红、气虚喘喘。
　　终于结束了，黄杨瘫软在贾寒怀里，稳住心神，甩手就给了某登徒子一耳光。
　　贾寒捂着脸，傻笑。
　　“笑什么笑！”黄杨狠瞪了他一眼，“大庭广众的，你毁我名声！”
　　贾寒凑到黄杨耳边，低语：“那是不是没有观众就可以了呢？”
　　“滚！”
　　“这就走，”贾寒又在黄杨唇上轻吻，“再见，黄。”就在离开之前，他又说，“其实，我更喜欢你叫我……”
　　“什么？”
　　“寒月。”
　　“！”

　　黄杨傻了，死机重启了三秒钟才突然反应过来贾寒最后那句话到底是什么含义。他连忙寻找贾寒的身影，可惜，仅仅三秒钟，人来人往的车站里再也没有贾寒的影子。
　　“对，还有周悦！”
　　黄杨连忙掏出手机，拨打周悦的电话——
　　“嘟——嘟——嘟——对不起，您拨打的号码已关机，Sorry，The number you……”
　　再打——
　　“对不起，您拨打的号码不在服务区，Sorry，……”
　　再打——
　　“对不起，您拨打的号码已停机，Sorry，……”（注1）

　　打不通电话的黄杨心急如焚，他匆匆忙忙跑回寝室，推门就看到周悦正悠闲地躺在他的床上逗小曼玩儿。
　　“为什么打你电话打不通？”黄杨劈头就问。
　　周悦给了他一个冷眼，反问：“我为什么要接你电话？”
　　黄杨怒极，可他现在不想在这个问题上和周悦争执。
　　“他呢？他去哪儿了？”
　　“谁啊？”
　　“贾寒！”
　　“呵，我怎么知道。”
　　“告诉我！”
　　周悦突然从一米多高的床上蹦下来，下了黄杨一跳。他来到黄杨跟前，冷声道：“你以什么身份质问我他的下落，嗯？”

　　是啊，他以什么身份问寒月的下落呢？想来曾经不断做的梦就是寒月在找他吧，明明他们抛弃了他，他也报复了他们，为什么还要来找他呢？由蛇变人，寒月又付出了怎样的代价？为什么他不一开始就说明自己的身份呢？
　　黄杨无力地瘫坐于地，只怕若寒月一开始就说明身份，他会对他更加敬而远之，甚至想要为父母报仇吧。
　　可是，经过了这一个星期的相处，回想起他们曾经的感情，黄杨的心，乱了。

　　周悦冷眼看着颓废的黄杨，终于还是告诉他事情的经过。
　　“虽然具体是怎样的我也不清楚，但我知道他是回神农架了。他变成人是训蛇人的成果，代价是永远留在那里，用他的能力维护那片乐土吧。”
　　仿佛突获赦免一般，黄杨容光焕发了。
　　他跳起来收拾东西，眼睛中迸发出惊人的光芒。
　　“喂，你这是干什么？”
　　“找人！”
　　“你别犯神经了！你的学业怎么办？”
　　“无所谓了！反正我已经一无所有，爱咋咋地吧！”
　　“靠，你冷静点！这可是关系到你的终身大事！”
　　黄杨停下了手里的活计，阴笑着问周悦：“以你对那里的了解，你认为大学文凭在那里有用吗？”
　　“呃……是没……什么？你要去那里！”
　　“没错！该死的，他骚扰了我一暑假，又当面折腾我一星期，还隐瞒身份，这笔账，连同当年的那笔血账，我要当面找他算清楚！”
　　黄杨收拾好随身衣物，临出门，扭头冲周悦露出了渗人的笑容：“那家伙，几年不调教就敢给我蹬鼻子上脸！哼，我要他好好认清楚现实！我才是主人！”
　　说完他就甩门而去。

　　本来还在目瞪口呆的周悦却突然在他走后喜悦地笑了。
　　“啊呀呀，他真的去了啊，这么说，他和小曼命运互换计划可以实施了啊。”
　　“那是自然。”本来缠绕在周悦肩头的黑蛇口吐人言，缓缓幻化成人形，竟然和黄杨长的几乎一模一样。
　　周悦围着人形小曼转了三圈，评头论足道：“虽然和那人一样看得不顺眼，但只要是小曼就一切没有问题，嗯，果然是我的小曼更帅气些。”
　　小曼笑着任由周悦抱着自己，温和地说：“悦，其实我也有些账目想要跟你算一算呢。”
　　“什么？”
　　“悦，一连十几年都搞错我的性别，是不是该给我些补偿啊？”
　　“什么补偿？”周悦冷汗，他还是不要告诉小曼他是故意的比较好。
　　“比如……”
　　小曼冰冷的唇覆上周悦张口欲言的嘴，并把他摁到桌子上，伸手就去解某人的裤子。
　　“唔，小曼……别……”在接吻的空隙，周悦求饶。
　　小曼手里的动作一点都没停，反而纠正了周悦的错误：“悦，不是小曼，是曼巴。”
　　“别，我错了，曼，别。”
　　“现在知道错了已经晚了哦，我的悦。”
　　一室春光。

　　注1：其实这是手机屏蔽功能的效果，我和寝室的同学试过，先设置不接的号码，只要是那个号码打过来的，就会被各种理由拒绝，但每次的理由都不一样，于是就造成了文中的现象。
　　注2：本文到此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