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静如海》沄沄一笑

28、永别了

　　她把比尔带回家，把他哄睡着。
　　如果说前线的战争不能让罗曼感受到切身的残酷，如今发生在身边的惨剧终于让她意识到了国仇家恨的沉重。
　　孩子还小，不知道这次分离代表着什么，可是她懂，她在心里隐隐作了一个决定。
　　走下楼，玛蒂尔德夫人坐在廊间的小凳上，同样是一脸忧愁。
　　“比尔怎么样？”
　　“他睡了。”
　　说完，罗曼就要出门。
　　“你去哪儿？”
　　“您知道的。”
　　“不要这样，”玛蒂尔德夫人无力地说道，“我们已经够幸运的了，如果他们把你抓了，不会放过你的。”
　　罗曼不顾玛蒂尔德夫人的话，还是坚持要去，她想去求他，求他放过托马斯夫人一家。
　　“你想怎么样，他能放过那些人吗？”玛蒂尔德夫人急了，佩蒂特夫妇死于战争，她不愿意再看到罗曼出事。
　　“这是她们唯一的机会。”
　　...
　　德军指挥部，门岗前，集满了人群。
　　亚尔曼面色凝重的从讯问室走出来，人群中，他一眼就看到了罗曼，而罗曼也正看着他，两人对望了许久，却最终只能相背而行。
　　他坐在前行的车子里凝望她，她一步三回头地回望他，直到两人相隔越来越远。
　　去求情的罗曼，终于什么也没有说。
　　让她怎么说呢？
　　她虽然救了他，可也害死了他的两个朋友，她贸然的开口，对他而言何尝不是一种压迫。
　　她不想为难他，只有转身离开。在战争这场漩涡里，他们从来都是身不由己的。
　　当天晚上，亚尔曼没有像往常那样跟她们打招呼，而是静静的站在门口的黑影中，他原本是想不告而别的。
　　“请进，先生！”玛蒂尔德夫人主动邀请他进来。
　　亚尔曼沉默了一会儿，慢慢的从黑影中走了出来，罗曼这才注意到他手上提着的行李。
　　离别……来的是那样的突然。
　　“我要走了，可能是去俄国前线，我们的军队取得了伟大的胜利，可是那边的天气是零下40度，我们的士兵受不了。”他说的很平淡。
　　可是罗曼再也控制不住，眼泪止不住的滑落，她知道，此次一别，也许就是生死离别。
　　“我今晚就动身，祝你们晚安！”他看着她泪流满颊，却不能为她拭去，只能最后跟她说一句，“……再见！”
　　他走了。
　　望着他落寞的背影，罗曼再也压抑不住情绪追出去，哽咽着走到亚尔曼的车前。
　　他看见了她，从车上走下来，静静凝望着她。
　　“再见……”她说。
　　这是她们第一次对话，也是最后一次对话。
　　亚尔曼笑了，也释怀了，他终于可以确定她也是爱他的。
　　两个字的爱，终此一生，却是他们永远都忆不完的美好。
　　他们的爱情早已经在战争的炮火里被粉碎，在家国荣辱面前，他们早已经失去爱人的权利与自由。
　　所以，她隐忍，他克制，最后再相忘于江湖！
　　在寒夜中，带走这仅有的一丝温暖，足矣！
　　他弯腰钻进车里，绝尘而去，渐渐消失在茫茫深夜中。
　　罗曼站在原地泪流满面，满腔的爱意沉入无尽的深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