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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2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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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他还是想得简单了。
泽川并不是整个事件中的大鱼,围绕在他身边的那些尖利的牙齿虽然被逐一退散开来,可是还是有一两只愿意不顾生死的冲上去,咬住你的动脉。
起初只当林引是单纯的回家晚了,林言莒以为他去同学家复习,然而直到天都黑了,打遍所有电话去问,才知道他一放学就不见了。
绑架勒索这种事是不会发生在穷人身上的,但是现在社会不太平,常常都有小孩子被抓去挖掉器官,他是不怕有人拿天文数字来要挟,为了孩子,做父母的就是赔上性命也没什么。然而如果被歹人害了,没了五脏或者眼睛,那么就连他也不要活了。
“前辈,你冷静一点,可能是去了什么地方玩了也说不定。”
林言莒茫然失措,失神中在大马路上乱走,几次差点撞到飞驰的汽车,被泽川拉住也只泪流不止。
他是太害怕了,小引从来都很规矩,连去隔壁邻居家都要知会他。绝对不会像这样无声无息的失踪几个小时,所以唯一的解释只能是他被人困住了,或者出了事故。
“前辈,前辈,你看着我。”青年强行搬过他的脸,温柔去擦那些眼泪的同时,也用胳膊搂住他“不要担心,会没事的。”
林言莒望着对方黑亮的眼睛,这个时候也只觉得那样的美貌碍眼,他的小引如果长到这么大也一定会很出色,男孩子修理干净的面容和颀长的身体,笑的时候有一边是可爱的酒窝,头发不长,超过耳朵的程度里总是服帖着,看人的时候眼睛与人平视,既大方又坦诚。
他甚至都能想象儿子成人之后和他一起出门的样子,喜欢的女孩子类型,甚至到将来生了孙子,
他们一家人是怎样的和睦安泰。
做父亲的总是愿意为孩子规划未来,做一些有的没的的梦,他在那些大富大贵的奢华里想要的也只是后备单纯的健康和快乐,然而现在连这个也是妄想了。
“小仓,你说我是不是天生的煞星?”
青年看着他,听他自顾自的说:“先是害得阿秀死了,现在又是小引,为什么,为什么我最亲近的人都要出事?”
男人的脸湿成一片,声音也嘶哑的没有气力,满腹的绝望里也只会怪罪自己。
“前辈,不要这样,你还有我。”泽川抱着他,文言软语里只反复说“你还有我,我会陪着你。”
林言莒苦笑一下:“有什么用呢?小引都快死了。”距离报警时间还有17个小时,在这段时间里发生什么都有可能。
“前辈”
“不要叫我,你走吧!免得把你都连累了。”
“前辈”
林言莒甩开他,一个人跨过马路,车水马龙的街道上他们很快就相隔了十几米,遥遥相望中彼此的轮廓都是模糊的。他已经无所谓了,小引出事的话他就自我了断,一家三口在另一个世界可以相聚也是好的。唯独泽川是无辜的,有他在也不会允许自己轻生,然而他真的是太累了,这样毫无用处的三十几年,如果不是为了儿子,他活着有什么意义呢?
“前辈•••••”青年还在叫他。
林言莒却已经听不见了。他要在自己累垮之前多找几条街,容易出事的路口和施工地都要找一遍。
“前辈•••••”等到泽川好不容易从车海里穿出来,瘦弱的男人已经不见了,他总是在一眨眼的时间里弄丢他。
手机在口袋里嗡嗡震动着,吵闹的小蜜蜂一样。
青年烦躁的接起来,口气不悦:“干什么?”
对方一愣,但很快笑了:“哎呦,这是怎么了,好大的火气。”
泽川一下听出是谁,也实在拿不出力气来礼貌恭敬,只疲惫的:“许叔叔找我什么事?”
许臻咳嗽一声,及其闲适的:“哦,我是想问需不需要帮忙?”
“嗯?”
“不是有位活泼可爱的小朋友不见了吗?”
青年万万没有想到这件事里他还掺和一脚,盛怒之下也只咬牙道:“他在哪?”
许臻又是一笑:“你拿什么条件和我谈?”
泽川也笑了,动手把免提打开,然后不动声色的伸出一只脚去:“许叔叔听仔细了,我现在正站在马路上看风景,距离行驶而过的汽车只有半米不到。”
许臻知道这小子一直都敢说敢干,一时之间不知道如何应对,也只能缓和的:“你不要发傻,为
了那么个呆子背叛你父亲还不够,现在还要玩命,不值得的。”
青年把脚收回来,手指不自觉的在按键上敲击着,似乎也颇为悠闲的:“许叔叔不也是一样吗?为了那个老头子,搭进去半辈子不说,都反目成仇了还在帮他,不值得的。”
“是不值得。”许臻难得没有反唇相讥“可是我没法子。”这些个陈年往事他是最不愿意被人拿出来说的,今天却破天荒的有了兴致“你和我不一样,他是你老子,虎毒还不食子,但凡不是出格的事他都会答应你的。”
“你是说这次是他干的?”
许臻不说话了。
青年冷笑着:“他在哪?”
电话里一时安静下来,半晌后换成另一个人的声音:“你找我?”
泽川恍惚一下,大脑里那些崩坏的记忆汹涌而至,他几乎是无意识的开始发抖,然后扔掉了电话。
事情已经不受他控制了,他们动了男人最宝贵的,这中间如果出一点差错,他和林言莒就无法挽回了。各种各样的念头兜兜转转,然而没有一种可能是可以全身而退的,他不可能比的过小引的
分量,他还没有重要到这个地步,他知道。
但是他还是忍不住想要试探,用之前的一个月相处的时间去博那孩子的十二年。
电话倒扣着摔在水泥地上,难得的没有坏,泽川把它捡起来,熟练地调出号码,然后拨了过去。
“你们在哪?”
许臻笑得古怪,鼻子里哼哈着:“西区的教堂。”老头子信奉上帝,动手之前都是要净身祈祷的,久而久之就成了规矩。
“让我听听小引的声音。”青年此时已经没有了刚才的惧怕,只带着孤注一掷的奋然。
电话里窸窣一阵,传来小孩子压抑着的哭声和喊叫。
泽川几乎控制不住的:“不要动他,也不要绑,他还在长身体,不要弄伤了。”
许臻听话的吩咐人卸了那些束缚,然后堵上他的嘴,慢慢的带下去,这才接起电话:“怎么样?”
青年呼口气,也暗暗为自己刚才的失态后悔:“等着我。”
他所在的地方距离那个教堂只有两条街,步行过去也很快,然而他还是打了车,只用了不到五分
钟就到了地方。守在门口的人看见他,恭敬的一低头:“少爷。”
泽川不看他们,径直走进去,真正进了正殿的门却又停下来,他是来自投罗网的,不需要这种鱼死网破的气势。然而还不等他调整好,许臻一眼就把他看见了,在那招手的手势里,青年只来得
及绷住后背,快步走了过去。
不大的屋子里,只有他们三个人,而其中的一个还是存在感很弱的,只时不时咳嗽一声,用干净
的手帕捂着嘴角。
青年无话可说,他是来要人的,而怎么才能要到手却不是他可以决定的。
许臻闲不住,这个时候也乖乖的闭着嘴,只踱来踱去的在旁边转悠着。
为首的男人背对着他们,从哪个角度看都只当他是在和神像对视,然而一开口却是:“有没有人
教过你要想袭击人的话需要把东西藏好一点。”
泽川一愣,笑着把裤腿里的半截铁棍拿出来,然后大力的丢到门口,道:“林引呢?我要带他回去。”
男人不说话了,只用手杖敲击着地面,那疲老和虚弱的神态和他的年纪很不相符,却说不出的和谐。
青年看着他,两个人的轮廓有七八分相像。
“你母亲自你走后就病了,这件事一了,你该回去看看她。”
青年皱着眉,这种闲话家常的对峙是他最不熟悉的。
“和新玉家的婚事定在下周二,需要的东西已经准备好了。”
青年扬起眉毛:“我不会去的。”
男人看他一眼,又用手帕费力的按住嘴,只说:“我听说那个中年人还在还债•••••”
泽川瞪着他。
“人任性也要有个限度,你的牵挂那么多,怎么可能潇洒呢?”
这样平心静气的对话是想也不敢想的,或许许臻说得对,他们是父子,那些狠利和残忍断不会用在他身上,然而光是威胁就已经够了,他用他最看重的东西来胁迫他,那是要他一无所有的打算。
“先放了小引,孩子是无辜的。”
男人一笑,猛地咳嗽起来。许臻慌忙过去把他抱住,然后去找口袋里的药瓶,男人按住他的手,
脱力似的靠在他的肩膀上,费力的喘息一阵,才说:“把人带上来。”
十二岁的孩子被推搡上来,脸上哭痕未消,看见他的时候几乎是一下就跑过来,那种劫后余生的亲近简直要把他弄痛了,然而泽川只是拍拍他,修长的手指在小引的脖子上一顿,轻轻的握住。
“你不介意多背一条人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