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门殤》葫芦岛历史哥毛哥

1、谋 刺

　　同光三年六月初五，大燕幽州城南，慕山，云悠观。
　　一大早，观内的两个十五六岁的少女站在观内墙角，面贴面，手持扫帚相互说着体己话。
　　一个紧皱眉头的少女非常关切地开了口：“熙茗师妹，你真的要这样做吗？那狗皇帝身边都是重兵，很难接近的。”
　　不经意间，清风吹拂起来，撩动了沉默不语的少女，把一缕青丝摆弄到少女的额前，挡住了往斜处看去，水灵灵的大眼睛。
　　那少女轻轻拨开挡在师妹眼前的头发，用纤细的手掌触碰师妹干净的脸庞，语重心长地劝阻：“熙茗师妹，你尚且都不忍伤害牲畜，那……”
　　“师姐，我……”哽咽了良久，眼泪也开始堆积在眼窝，伴随着清风，汨汨而出。
　　“熙茗师妹，有武艺和会杀人是两回事，秦舞阳十二岁就杀人了，可是到了咸阳宫，照样被赵政吓破了胆，还得靠荆轲图穷匕见。”
　　“那师姐你说，怎么办？”说罢就扑在师姐的怀里，呜呜咽咽地啜泣。
　　“熙茗师妹，师姐和你一样也都是身负血海深仇的人，也想着报仇，可……”师姐顿了顿，刚来到咽喉的话，愣是被咽了下去。
　　熙茗听到了师姐的话说了一半，就抬起泪眼婆娑的脑袋，看着师姐凝视远方的眼睛说着：“师姐，既然如此，何不一同去报血海深仇！”
　　“有师妹在我身边，我柳玉皑也就不想这些了。”说罢低下头看着熙茗，眼睛里似乎闪过一丝泪光。
　　直到一滴晶莹的泪珠垂落下来，在熙茗的眼中舞动起涟漪，玉皑才意识到自己已经有些情绪上的触动。
　　“师姐，你哭了。”熙茗挽起袖子轻轻拭去了泪痕，红晕的眼睛对视着另一对充满血丝的眼睛，好奇地继续询问，“我记得你很坚强，从来不哭。”
　　“熙茗师妹，失去双亲的苦恼岂能是我等一介女流之辈可以承担的？上天不公，纵容那坏人弹冠相庆！”
　　这时熙茗仰望玉皑，那双明眸早已垂泪千行，紧紧拥抱着刚刚有所缓和的师妹，完全忘记了道观内正在练功的师父卢福真人。
　　卢福真人远远看到了两人相拥而泣，一脸铁青地赶过来，闭上一只眼睛。
　　那卢福真人年约四旬，一身缁衣，标准的仙风道骨，瘦弱的身材下掩盖不住的是飘飘长髯，须发尽霜。
　　“你们可好，在这里偷懒！”卢福真人一挥拂尘，指着地上散落的扫帚，吼着这两个想要复仇的弟子，“不好好修炼，在这里哭哭啼啼的做什么？”
　　玉皑赶紧松开熙茗，两人一同向师父行礼：“拜见师父，弟子知错了。”
　　而师父却没有要放任她们的意思：“韩熙茗、柳玉皑，为师对你们可谓是悉心照顾、倾囊相授，你们的事为师也是略知一二，为师希望你们能放下仇恨。”
　　两人又是异口同声地敷衍：“谢师父教诲，弟子谨遵师命。”
　　卢福真人早就明察到二人情绪的细微变化，一挥拂尘并看了看左右，当没发现有人的时候，就开了话匣子：“你们看来也听说了，有人要来幽州了。”
　　“师父，你……”熙茗一惊，这一瞬，甚至把早就准备好的语句给截断了。
　　“他还没到幽州，可你们有没有想过，他能不能活着走到幽州。”
　　“师父，你……”熙茗和玉皑更是被震惊得说不出话，只是眼睁睁地仰望自己的授业恩师。
　　“你们明天下山往北去野狐岭，大概十日之后，车辇将会经过野狐岭，那是最佳的时机。现在你们去收拾衣服，准备干粮，明早出发。”
　　卢福真人说完就看到两人呆站在那里，一脸疑惑地看着自己，似乎并不相信师父有预测未知的能力。
　　卢福真人只得对她们下达师命：“快去准备！”
　　两人拱手作揖，回复了一个“诺！”就赶紧跑开了，径直回到屋里收拾包袱细软，就在屋里忙活着。
　　很快太阳就沉了下去，熙茗和玉皑忙活完了出行的东西，早就是饿的饥肠辘辘，正要出发去膳房弄点吃的，二人一开门，卢福真人背着手，提着食物，早早地就在门外等候。
　　“师父，您怎么来了？”
　　“给你们送点吃的，还有干粮、盘缠。送到了你们的手上我就要去忙活别的事情了。”
　　两人从师父手里接过吃的，还热乎着呢，赶忙向师父道谢，又听了师父的一些唠叨，叫尽快入睡，明日早起早赶路。
　　叮嘱完毕，卢福真人就消失在黑夜中，不知去了哪里，留下呆呆的两个人，两人见状立即吃吃入睡，一夜的抵足而眠，少了平日里你侬我侬的依偎，均匀地散布着悄然的呼吸声。
　　到了第二天的清早，两人清醒了一些，就赶紧穿好常服，进行洗漱，拿起包袱。
　　两人像是做贼似得抄起东西就要溜出大门，好在师兄弟们还未清醒，沉迷在春秋大梦中。
　　熙茗拉着玉皑的手，踮起脚尖前行到云悠观的大门，抽开门闩，轻轻将门掩开一角，四下里看了看，除了蝉鸣促织叫，就没有其他的动静。
　　熙茗果断开门，和玉皑一起携手走出，却没有发现卢福真人立在门外。
　　卢福真人没有看着她们，一声咳嗽吓得两人魂飞魄散：“谁在那里！”
　　“你师父！”
　　这三个响当当的字虽然回复的很平静，却是掷地有声，一下子就把两人吓得搀扶大门的两人弄得回了魂。
　　“师父，您就别这样吓我们了。”两个人煞白着脸，战战兢兢地对师父诉苦。
　　“为师还有一些需要托付的事情，你们下山，是为了为师在襄平的田庄去收租，所以事情办完，你们要向东去襄平，这是去襄平的关牒。”
　　说完了这句话，卢福从袖子里掏出了一个小包裹，继续跟两个女弟子的耳朵磨茧子：“为师给你们准备了趁手的武器‘流光’‘溢彩’，希望你们能用得上。”
　　两人定睛一看，师父拿出了两把与众不同的宝剑，借助清早的微弱光芒，两把宝剑在剑鞘里似乎有与日月争雄的意思，闪动着令人奇怪的荧光。
　　“多谢师父！”两人接了剑，突然感觉轻飘飘的，虽然剑长足足有三尺之多，却异常轻柔，似乎很适合女弟子使用，拔出剑来，竟然熠熠生辉。
　　正当两人沉迷宝剑的时候，卢福真人开始了逐客令：“快走！”。
　　熙茗和玉皑只得收了剑，对着师父跪拜，再抬眼的时候，师父早就消失的无影无踪了，于是两人踩踏着山间崎岖的小路，准备着复仇。
　　熙茗走在前面，手里拿着“流光剑”，后面是背着“溢彩剑”的玉皑。熙茗步伐很快，却在犬牙交错的路面上踉跄不已。
　　好在师姐玉皑在后面时不时扶，时不时托，不管自己的脚下如何，一定要让师妹走得安稳。
　　就这样走了十多里的路，太阳也渐渐升到了半空中。
　　她们刚迈过一个山梁，走上溪边的大石头，熙茗脚一滑，眼看就要跌入水中，玉皑眼疾手快，一把抓住熙茗的手臂，顺手一拉，直接把失去平衡的熙茗拉了上来。
　　可能是玉皑拉熙茗过于用力，不仅拉了熙茗，还把熙茗送到了自己的怀里，这一冲击，直接扑倒了玉皑。
　　玉皑抱着熙茗的头，倒在草丛里。
　　倒下的玉皑看到师妹已经拉上来了，就忍不住要把这尴尬的氛围打消，扶起熙茗的时候调侃着熙茗：“熙茗，你这乳臭未干的师妹怎么倒下我的怀里就要吃我的奶？”
　　熙茗涨红了脸，转过脸看着小溪辩解道：“师姐，你好坏，总想着欺负我，不理你啦！”
　　玉皑也慢慢站起来，对着熙茗的后背就是一个熊抱：“好师妹，你得理会我才行啊，我可是你的好师姐啊，这么热的天，我要给师妹扇风，去去火啊！”
　　而且不光是熊抱，手也不老实地乱动，碰到了软软的：“师妹，你是袖珍玲珑，没有你师姐的大！”说完就不怀好意地笑了起来。
　　再看熙茗，早就羞得烫了，撇开了玉皑的手臂，就跑开了，直奔山间树林的深处去，就是要避开师姐，免得让自己再次灼热。
　　熙茗跑着跑着，看到了眼泉水，捧着水洗洗脸，好把脸弄得凉快些。却没有发现一双贼眉鼠眼在暗中观察着自己。
　　那贼眉鼠眼躲在树林里，按着手里的寒光闪闪的刀。
　　只见那双眼见的下面，一幅黑面罩盖住脸，再看衣服，也是黑色夜行衣，裹得紧紧实实，这么热的天这么穿着打扮，恐怕是要干博浪沙那样的大事。
　　只见黑衣人已经开始湿润，并开始有水向下滴，有汗珠，有口水，甚至可能是鼻涕，非常恶心。
　　这个黑衣人早就看到了熙茗，这荒郊野岭里，好不容易看到了个绿云素衣、笑靥桃花的妹子，加上看起来也就是十五六岁，这样的鱼肉，对于刀俎来说自然是能切就切。
　　那个黑衣人可能也是热病加身，需要赶紧泄火。急不可耐地挪动了僵硬的身子，握紧了刀，静静地向小溪边走去。
　　来到熙茗身后，刚举起刀，就发现熙茗洗完脸，转过身来。
　　四目相对，十分愕然。熙茗被吓了一跳，僵直恐惧的表情下。
　　那黑衣人也被吓一跳，但是显然他这种人杀人都不眨一下眼睛，自然是很快就回过来了，看着熙茗那美貌，不禁露出为恶者的獠牙，把刀架在熙茗的脖子上。
　　“小姑娘，你好大的胆子，这里是本大爷的地盘，你居然敢闯进来，既然来了，本大爷就好好享用你一番，搞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