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天圆地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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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不如先告诉我，你究竟是谁？”
……
施纾逸依旧是站在离门不远的地方，本以为会听到的是大小姐拒绝的话语，没想到等来的却是这样的问话。
我是谁？
施纾逸傻愣愣地立在那，心里最先的反应是：大小姐在假装不认识她。
那这也太渣了吧，刚刚还对自己表达了友好，现在就装作不认识自己，给颗甜枣再给个巴掌？
但是看见大小姐脸上认真的表情，施纾逸又觉得真实情况大概不是她想的这样。
究竟是谁？
“……”大小姐不会是开始怀疑她不是原身了吧？
所以才会问这样的话。
如果真是这样，那大小姐也太直接了点，就这样没头没尾的问出来了，正常情况不应该先列举出怀疑，再进行对质，最后再得到确定答案吗。
这没头没尾的，听得她也虎头虎脑。
施纾逸只能先试探性的回答，“我是施纾逸啊……”眼神却是在观察着大小姐的一举一动。
只见大小姐挺直了腰板，上半身离开倚着的床栏，就那么坐成一个直角的姿势，双手放在腿上，手指捏紧了腿上盖着的被褥，低垂着头，发丝遮住了侧脸，施纾逸完全看不到她的表情，也就无法推测出大小姐在想些什么。
当她真以为是自己想多了的时候，从听到她的回答后就沉默的大小姐却摇了摇头，那垂落在脸颊两侧的长发随着脖子摇摆的弧度左右摇晃，擦过脸迹。
“你还不说真话么？”随着发丝地摆动，任枫楠吐出了更直接的话语，之后便转头看向施纾逸，她的腰板挺直，表情平静，目光平淡，却让施纾逸有种被死死盯住的感觉。
这……难道大小姐真的知道了？
其实她从来都没有在大小姐面前刻意隐藏自己与原身的不同，只有在面对其他人时才会注意掩饰。
原身对大小姐造成的伤害太过于恶劣，她心里也不愿意平白无故地替人背锅，更不愿意受害人将仇恨转移到她这个无辜之人身上，毕竟她自己也是受害者。
她曾经想直接对大小姐坦诚，但是事情太过匪夷所思，以大小姐对她的排斥厌恶是不可能相信她说的话的，反而还会觉得她是在编制谎言，为自己犯下的罪过找借口开脱。
结果如她所料，那次她暗示性的表示自己不是原身时，大小姐不屑的神情很明白的告诉了她，这种事情大小姐是不会相信的。
于是也就不了了之。
但是在知道自己回不去，有了既来之则安之的想法，想努力和大小姐搞好关系，成为家人后，就更不愿意顶着这样恶名昭著的名声生活了，可是事与愿违，她只能被迫披上这样的皮囊，承受这样的恶名。
也许正是因为心里的不情愿，让她下意识在大小姐面前就没了掩饰。
甚至内心隐秘的希望大小姐能够自己发现，从而相信她所言是真。
然后，能对她好点……
她不求所有人都能知道事情的真相，因为这也不太现实，在这样的世界、这样的时代里，能相信的人大概没有几个，相反其他人还会觉得自己是说谎，是疯了。即便是那些少数相信的人，会觉得她是个孤魂野鬼，妖魔鬼怪，占人身体，祸害人间的人相信也是大有人在的。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那些认为她是鬼怪的人大概会说人鬼殊途，怎可同心，必诛之。
所以她从来都不求所有人都理解真相，相信真相。
唯求一人能够相信，那就是大小姐。
想到这，施纾逸原先还算挺直的腰板慢慢像没了力气一样耸耷了下来，就那样微勾着上身，低着头。
现在大小姐终于如她所愿发现段瑞，机会摆在眼前，她却开始纠结、忐忑。
若是大小姐不相信怎么办？会不会更讨厌她？
若是大小姐相信了……那她们之后的关系会怎样呢？
……
施纾逸握了握藏在衣袖下的手，其实现在她要不想说也可以蒙混过关的，但是她不想放过这个难得的，能解开误会的机会。
虽然这个机会来得突然，让她完全没有准备……
“我、我确实是叫施纾逸，只是我不是你所认识的那个‘施纾逸’……”施纾逸扣了扣手指，继续说，“还记得你被救下的第二天晚上我说的那些话吗？”
“……记得。”任枫楠转回了头。怎么会不记得，那些话就是让她困惑的伊始。
“其实那晚我说的都是真话。”
“这世界上没有两片完全相同的树叶，即使它们同出一树，长在一枝，颜色相同，大小一样，可它们始终只能被称为相似，因为它们细微的纹路，内里的经脉是不可能一模一样的。”
“就如……我和这具身体原先的主人一样。”说到这，施纾逸抬头看向任枫楠的方向，想看看大小姐的表情，可惜看见的是一半侧脸。
“我的名字和这原身的一模一样，就连本来的长相都有七分相似，更别提现在占据这具身体，吸收了祂的记忆。”
“记忆？”听到这任枫楠又看了过来。
“对，没错，我有这具身体的记忆……”施纾逸像是自嘲地笑笑，“正是如此，我才能应付这个世界，应对你……”
“因为那些记忆，时常让我多了一份代入感，仿佛那些年的记忆就是我自己度过的人生。但我也能分得清真实的自己是什么样的，只是接收记忆，并不意味着我的感情与思想被同化。就如这人渣的皮囊下，藏存着我这异世的灵魂，人不可能两次踏入同一条河，我已不是当初的那个祂，自然不可能重蹈覆辙，是我的灵魂控制这具身体，而不是这具身体控制我。”
难得在大小姐的脸上看到惊讶的表情，施纾逸心里居然觉得好笑又有些可爱，脸上就真带上了正常的笑容，“我其实不属于这个世界，说的是真话，不是在讲话本子啊。”
怕大小姐不相信她接下来说的话，才再次声明一遍。
“怎么说呢，用我们那边的话来说，就是我是来自现代世界……呃，你简单的理解成不是你们这个人间的东西好了。”好像也不对，“当然也不是什么阴间的东西。”
似乎看到大小姐抽动的眼角。
施纾逸为自己的表达尴尬了一小会，继续说，“会来到这里是一场意外。有个男人出轨还想砸老婆，我当时为了救人所以被砸到了，然后被一个系统带到了这里。”
看到大小姐不相信的眼神，施纾逸连忙解释，“真的，当时就是那个出轨凤凰男，出轨的意思就是那个男人有一个妻子了，还去找其他女人，跟这边世界不一样，这里男人可以三妻四妾，但是在我们那边绝对不行！我们是一夫一妻制，出轨是道德问题，更是违法的！那个男人不仅出轨还是个靠老婆发家的凤凰男！”
说到那个男人就来气。
“系统是什么？”任枫楠挑了挑眉，问到。
“这个我也不太了解，只知道它叫鸿福系统，说是奖励我来这个世界享福……”真是越说越气。
“享福？”任枫楠像是嗤笑了一下，“听你这么说，你还挺正道？”
“嘿嘿。”看大小姐这样应该是相信她说的话了，施纾逸方才还耸耷的腰板挺直了。
“按你说的，这具身体和你说的那个男人一样都是人渣。”任枫楠点点手指。
“对啊！简直如出一辙。”施纾逸赞同到。
“呵。”这时任枫楠发出嘲讽的一笑，“你正道所以奖励你做人渣？”
“……不是啊！我是被陷害的！”施纾逸欲哭无泪，大小姐怎么挖坑啊，她到底是信还是不信啊。
任枫楠倒是没有再继续嘲讽了，只是问到，“如果你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又有这具身体的记忆，理应知道我们的关系，又为何还要留下？还为我做那些事？”
“其实我也不知道去哪。”施纾逸绕绕脸，“我接收了记忆，但是没接收这身体的感情，看到记忆里那些画面，就不自觉代入我自己的感情了……”
说到这施纾逸有些不好意思地低头，“那些事……太过分了。看得我心里愧疚，不自觉就有些……怜惜你，想帮你……”
“后面不仅仅是怜惜……我想和你好好相处……”做一家人。
后面的话施纾逸怎么都说不出口了，这话怎么越说越肉麻了。
“若不是你做的，何必如此。”任枫楠听了只是淡淡的回应到。
“可是我同为女人，感同身受啊！”施纾逸反驳到。
“你是女子？”任枫楠平淡的面具有些破裂，语气开始有了起伏。
“对啊。忘记和你说了，我们那个世界只有两种性别，就是女人和男人，我来这里前是个女人。”
“......芳龄几何？”
“23呢。”
“婚否？”
“没呢。在我们那这年纪还年轻呢，不急着结婚，在说我也不想结婚。”施纾逸摆摆手。
“……”原来是女人么。
任枫楠现在已经相信面前的人不再是从前的仲人，她知道先前的仲人最是要这面子，如何会说出自己是女人的言论。
只是没想到那身体里的灵魂居然会是个女子。
难怪她……
任枫楠心里的那些隐秘的疑惑终于连接成一条线，有了一个推测的答案。
……
外面的雨还在下着，大小姐已经沉默了好些时候了，看样子是在思考她说的是不是真的。施纾逸站在那，这心和那滴滴答答的雨声一样，七上八下的。
照刚才的情形，大概率下大小姐是相信的，不然她说的那些对大小姐来说就是废话，早该被打断了。
所以她还是很有希望的。
施纾逸现在的心态就像当初学生时代要知道自己的成绩时一样，即忐忑又期待。
可是良久，大小姐依旧没有发话，施纾逸有些等不急了，只能小心翼翼地问到，“你……相信我说的那些吗？”
“……信。”任枫楠终于抬头看向了这边。
得到期待的答案施纾逸很是开心，眼里都迸发出了喜悦，她和大小姐之间的误会终于解开了，“那我们以后是不是可以好好相处了？”
“不必。”没想到任枫楠冷然地拒绝到。
“为什么啊？我们可以相互扶持啊？”施纾逸不懂为什么会这样，心里有些着急。
“我们无亲无故，你没有必要继续迁就我。天圆地方，我们……以后还是各走一边吧。”任枫楠心里叹气，后背靠上床栏，闭眼说到。
“不行，你的腿怎么办？”听大小姐这样说，施纾逸有些生气了。
听到这句问话，任枫楠睁开了眼，直直地看着床顶，语气轻缓了下来，“这腿再过些时日就能好了，这些时日就麻烦你了，等它好了，我们就……”
“你想说一拍两散，一别两宽对吧！”施纾逸抢话到。
“嗯。”
“好。”施纾逸这会是真的又难过又生气，又不知道说什么好，直接扭头走出了房门，门被“哐”的一声关上，显然是用了力气的。
等门被关上，施纾逸转身背靠上房梁。想着大小姐说的话，心里气闷，即使她们做不成家人，也可以做朋友啊。
她搞不懂明明大小姐已经相信她了，两人之间的误会也解开了，为什么面临的却是这样的境地。
方才失落、委屈、生气的情绪涌上心头，几乎快把她淹没，可还是忍住没说重话。
她也搞不懂自己，不明白自己的情绪为什么会起伏得这样强烈下。
中堂的大门洞开，风就这么吹了进来扑到了脸上。
施纾逸摸了摸脸，气闷闷的把中堂的大门关紧后，回了自己屋里。
自己这么倒贴人大小姐都不要，何必呢。
……
屋里的蜡烛被房门关闭时带起的风抚了一下，烛火晃荡起来，房间里暖黄的烛光开始忽暗忽明，最后平定下来。
任枫楠头靠床头，轻轻地叹息一声。
回想起来，自己的那些话似乎说得太无情了些，也伤人了些……
但是知道事情的真相后，她明白自己没有留下的意义，施纾逸也没有义务继续照顾她。
人家是来这世界享福的，大概是遇到她才会过得这么清苦吧。
一别两宽，各走一边。
挺好的。
任枫楠闭上眼自嘲一笑。
她又何必留下继续难为那位大龄未婚女子呢。
……
这夜，两人终是难眠。
她们所以为的这是一段关系结束的开始，殊不知却是另一段关系的开端。
作者有话说第31章 天圆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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