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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似粗不是粗 ...

  •   夏日里总是昼长夜短。

      施纾逸早早就醒了过来,这时辰大概是卯时,外面是天空才刚刚放亮。

      没办法,被闷醒的。

      不知怎的,明明还是清晨,照理来说这个时辰正是温凉的时候,不该如此闷热。

      施纾逸仰躺在床上,抓起落在另一侧枕头上的蒲扇扇了扇风,边用袖子擦了擦脸上被闷出的汗,心情颇有些烦躁。

      这大夏天的没有风扇和空调真是太难熬了,尤其是还得天天穿长袖,包烧一样包着,人都要热傻了,睡前都要握把蒲扇在手里边扇边睡,夜里睡熟了没风了还会闷出一身汗,可折磨人了。

      施纾逸倒是挺想裸睡的,但是又担心半夜会有什么突发情况,就像大小姐先前那夜突来月事一样,那裸睡真的就很不方便。

      施纾逸哀叹一声。这房间的窗子都开着了,还是没有风吹进来,待在室里更是闷热得紧。所以等身上的热气退散些后,施纾逸坐起身打算起床了。

      身上因为出过汗,浑身粘嗒嗒的,衣服贴在肉上,难受极了。扯了扯领子、腋下、后背,让衣服中空一些,不贴皮肤,才觉得舒服了些。其实更想洗个澡换身干爽的衣服的,但是一来洗澡还要烧水,麻烦;二来,她的三套里衣因为一套裁成条子给大小姐做月事带了,现在只剩两套,身上穿了一套,另一套还没干呢。

      算了,还是先将就着吧。

      将外衣穿上后,施纾逸继续扇着蒲扇走到院里。

      院里空间大了,比房里舒服了一点,但还是很闷。

      看来是今天的天气不行。

      也不知道大小姐睡得好不好。施纾逸站在院子里听了听另一间房的动静,大小姐应该是还在睡。

      那就先不急着做饭了。先把水缸里的水存满再说。

      来来回回担了两趟,水才泱到了最上边缸沿。

      时间也才只过去半个时辰。这起得早了,就会觉得这白日里的时间过得慢了些,因为你能做的事更多了。

      等邻里不知道谁家养的公鸡打鸣了,施纾逸也开始淘米准备熬粥。不仅要熬好粥,还得再烙些饼,多做些吃食备着中午的时候吃。

      因为到了巳时,那些昨日约好的帮忙修善灶台的村民就会上门,这灶台修好少说也要好几个时辰,到时候这午饭可就没法做了。所以只能先备好,才有得吃。

      ……

      在那伙村民上门前,大小姐先醒了。施纾逸把早餐送进屋里,提前跟大小姐说了这事,“等会他们来了可能会闹腾些……”主要是怕到时候那群男人在,大小姐会不舒服。

      “知道了。我就待在房里。”任枫楠喝着清粥回到。

      见大小姐没有反对,施纾逸就放心了。但感受一下这屋里的温度,又有些担心。今天这天气又热又闷的,等会为了隔绝外面的噪音把门窗关上,里面的人闷坏了怎么办。

      这大小姐本就虚,要是中暑了就更不好了。

      施纾逸皱着眉头思索了会,就跑回厨房担了两桶水进来,又把自己和大小姐的脸盆拿过来。

      将桶里的水分别倒进两个脸盆后,便将这四个装了水的容器摆放到房间里的四个角落。

      看了看摆放的位置,不会碍手碍脚后,施纾逸才满意的点点头,“屋里热,放几盆水会凉快些。虽然没有冰块那么好用,但多摆几盆效果也是不错的。”

      这夏季里能存着冰块的,怕是只有那些达官显贵和皇宫了。

      从施纾逸开始布置时任枫楠就在一旁默默看着了,听她这么说,也只是点头表示知道了。等忙上忙下的仲人走了后,任枫楠才挪动轮椅到靠窗的那个角,伸手沾了些水。

      “凉的。”任枫楠看着沾湿的右手喃语。随后擦干了手,重新回到桌旁拿起一本药理医书看着。

      只是心神总忍不住被外面的动静分散,看书翻页的速度明显比之前慢了许多。

      ……

      请来帮忙的村民都是平日里有最常打交道的几个,像陈康、林元昊这样的年轻人都愿意过来帮忙,还有一个林叔的儿子林喆。加上施纾逸一起四个人忙活,管够了。

      修灶要拜灶神是这里的习俗。

      等施纾逸照着林元昊的指挥上好供后,一伙人才开始动手。

      改灶台不难,加上人多力量大,这速度就更快了。

      量好锅的大小和要扩张的添柴口,一顿敲敲打打后,模子就算弄好了,之后再巴整上和泥,用火把土烘干后,这灶台就算修好了。

      零零总总花了两个时辰,在刚过午时不久就修善完成了。

      之后只需要施纾逸自己往灶里添柴烘着就好了。

      活干完了,其他三人就要回去了。施纾逸谢过三人,知道屋里还有位大小姐,三人没有过多的叨唠,只是吃了些她早晨烙好的饼就走了。

      修善的工作都搞完了,院里安静下来。

      施纾逸敲了敲房门,想问问看大小姐会不会饿,要不要再加食一餐,毕竟这灶台已经修好了,自然可以做饭。

      只是敲了几声没人应,想到今天天气热,大小姐又一直闷在屋里,施纾逸有些不放心,便擅自推门查看一下。

      见人只是睡了,这才安心的退出。

      回厨房吃了几个烧饼,就拎着斧头出门砍柴去了。

      ……

      晚上施纾逸多做了道菜,算是庆祝灶台修善完毕,生活能多许多方便。

      “今天的菜不和胃口?”看大小姐只是吃了两口就放下筷子打算下桌在。施纾逸纳闷,这菜色和口味和平常相差不大,莫不是改了个灶台做出来的饭菜就不和胃口了

      这听说过认床,还没听说过认灶台的啊。

      “不是。我不饿。”任枫楠语气淡淡,抛下那桌菜和施纾逸,回了屋。

      “……”看来真的很没胃口啊。施纾逸吃着那桌子菜想到。

      ……

      原以为只是一顿没胃口,隔一夜就好了,结果第二天的早饭和午饭,大小姐依然是没吃下几口。

      这今天和昨天的天气相差不大,都是又闷又热。可能就是因为这样原因才导致人吃不下饭。

      这可不行,要真是因为这样,看天气吃饭,那如果之后的天气说不准都这样热,就都不吃饭了?

      施纾逸想给大小姐找些能开胃的东西,只是家里除了早些时候陈婶家送的那包梅子外,就没什么东西能开胃了。

      那些梅子用作几次熬梅子汤给用掉了。

      要不还是去山上找找吧。

      还在双抢那会记得听谁说过村后的田坡山那片有不少野山楂,当时她还想着说不定能找个时间上那片山去看看,所以就记了一耳朵。

      现在正值农闲,刚好就可以上山去寻那野山楂了啊,山楂本就有健脾开胃、消食化滞的功能,给大小姐吃正好。

      心随意动,人随心动。

      施纾逸赶紧收拾了一下,就背着那个采药常用的箩筐出门了,往田坡山的方向去了。

      ……

      田坡山顾名思义,就是田梯山的意思。

      这片都是梯田,田与田之间上下错落有致,一层连着一层。田都是水田,面积不大,田边修整得不是很漂亮,田埂上还有很多杂草。看样子这一片的田地,村民们打理得不是那么细致。

      这么看山楂应该是在背面坡,她得绕到后面去。

      没见着其他能上山的路,施纾逸就顺着田埂往山上走,想着往上边一点的地方绕过去。

      ……

      任枫楠坐在桌前,翻看着手里那本还剩几页未看的药理医书,时不时再翻开旁边的草药绘本比对一番,确认草药的模样和功效。

      这天气依然是闷得过分,屋里和昨日一样,放了四处凉水,对比起外头,确实是凉快许多。只是嘴里无味,食不下咽,也不觉饥饿,索性就不怎么吃了,影响不大。

      正准备比对另一株草药的药性,院门就被叩响了。

      任枫楠听了听,许久没见隔壁那人有什么动静,“是不在么。”

      院门还在敲着,不知道是什么人什么事,任枫楠只能滚着轮椅出来房门,在院里问是谁。

      “哎,是我。”外面传来回答,是慧梅嫂的声音。任枫楠这才敢打开院门,放人进来。

      见人行色匆匆地过来,想来应该口干舌燥。任枫楠把中堂里的茶壶和茶杯提了出来,请人在石桌旁坐下后,倒上杯水,才问到,“慧梅嫂这么急着过来是有什么事吗?”

      庄慧梅道谢,接过水,“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有点小急。”下意识的张望一下,见屋里没有人再出来,心里有些奇怪,便问出口,“阿逸呢?”

      “不知道,出去了。”任枫楠也倒了杯水喝着。

      “这天气出去,带伞了不?”

      “不知。”

      “呃,那是去多久了?”

      “不知。”

      “……”这一问三不知的,让庄慧梅颇有些哭笑不得,“这阿逸怎就这般粗心,出门都不告知你声。”

      “也不必。”任枫楠放下手中的茶杯回到。

      早就听闻这妻妻二人关系不太密切,前几日同乘一车时就感觉到了,这今日一见,果真如此,看那二间卧房,显然是有人住的,想来这妻妻二人还分房别睡呢。想到施纾逸那日对人眼巴巴的讨好,庄慧梅就觉得这还真是让人啼笑皆非的事儿。

      连忙打着笑场,“哪里是不必哩,这出门总要和家里说声的。阿逸也真是,前几日在镇上,出门前还知道来跟我说,她不放心你一个人,托我帮忙先照看着,今天怎就马虎了?”

      “……”平时出门好像也会说,只有今天没有。任枫楠在心里客观地评价。

      “这阿逸也真不知该说她粗心还是细心了,说她粗心吧,她又懂得在镇上让你一人待着不放心,知道找人帮忙照看,说她细心吧,这你来月事了也没提前备着,大半夜的满村子跑,弄得全村女人都晓得这事,可把大伙逗的。”庄慧梅像是真不知道该怎么说道施纾逸的粗心,顺口就把她先前干的囧事说了出来。

      村子里谁家发生点事是传不开的?也就这点大的地方,风声不紧,稍有些大事就在堆里传开了。

      “……这村里女人都知道?”任枫楠不自觉握紧了手中的杯子。

      “是啊,哈哈这村里哪家当家的会大半夜给女人寻那东西,也就这阿逸干得出来。像我家那口子,即便是对我再好,也不可能拉下脸来替我去寻那东西,男人啊都好面子。看样子仲人倒也不错。”庄慧梅继续调笑。

      “……”这话任枫楠就不知道怎么回了,还是选择保持沉默。

      ……

      又瞎聊了几句,慧梅嫂看了看天,无奈地说到,“这阿逸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看这天色,过不了多久雨就该下下来了,我得先回去了。”

      任枫楠看了看天色,确实的暗沉了许多,怪不得这两天天气闷热,无风,原来是要下雨了。

      “我来就是想转达一下,她哥说晚些时候怕是会下大雨,可能是场暴雨,到时这水田里积满了雨水可是会把秧苗淹死的,让阿逸记得要先把渠口挖开,好让雨水排出去。你就帮忙和阿逸说一声?”庄慧梅起身,将今天来的目的对任枫楠道出,最后犹豫地询问了声。

      “嗯。我跟她说。”任枫楠点头答应了。

      “好,那我就先回去了。你记得回屋里去,这等会下雨别淋到了。”庄慧梅走前还不忘叮嘱道。

      看着女人离去的背影,任枫楠关上院门,回到房内坐到桌前,想着刚刚慧梅嫂似是无意说出的那些件仲人为她做过的事,那些医书是如何都看不进去了。

      任枫楠移动到窗前,看着外面暴风雨前宁静的天空,眸色暗沉。

      也不知这雨何时会落下……

      ……

      再说另一边,施纾逸终于在田坡山的后面找到了几小簇山楂树。

      野生山楂树应该不能说是树了,只有几条细枝,果子不大还结得稀稀拉拉,把枝条压低弯在草丛里,看着根本就想是跟挂着果子的干秃藤条。

      要不是那果子带点红色,施纾逸都发现不了。

      摘了一颗尝尝,也许是长成时间还不够,或者是野山楂的品种没有人工种植的那般好,总之这山楂就是又小又酸,真的是酸得人牙都要掉了。

      不过有总比没有好,吃些酸的确实能开胃些。

      所以施纾逸采摘了不少,想着回去用盐醋水泡着,做成咸山楂,能存放得久些,味道也会比这酸不拉几的口感好太多。

      把能找着的山楂都摘了,没有损坏枝条,说不定来年它还会再长。

      掂了掂重量,大概有两、三斤重的样子,挺多了。

      施纾逸仔细的把箩筐上的扣盖盖好,当初为了采药方便,不让采到的药在她跋涉的途中掉光掉,她就改进了箩筐,加了个扣盖。现在用来装这些圆溜溜的果子也正好适用。

      有风吹过,带来一丝清凉和一股子泥土的味道。

      泥腥味不难闻,在这闷热的空气里反而带着一股子清新味了。

      抬头看了看天,早先的阴天开始变得暗沉,要下雨的样子。

      施纾逸赶紧提上箩筐就要下山去,这要下起雨来就更不好走了。

      原路返回,照样是沿着那些田埂下山,结果不知道是太急还是太滑,施纾逸一脚踩上一处不平整的地儿,只来得急惊呼一声“哎呦~卧槽!”人就一头栽了下去。

      从上一层田里栽到下一层田里……

      于是,来时干干净净地人,回去就一身泥污,活像水牛在泥里滚了一圈的样子。

      施纾逸欲哭无泪,回程的路走得格外艰难。

      ……

      回到家,也只敢在院里站着,不敢进屋,怕踩脏里面的地板。

      房里,任枫楠听到动静,料想是施纾逸回来了,正出来打算和她说慧梅嫂交代的事,就瞧见院里站着个泥人……

      嗤!那模样太蠢,连任枫楠都差点没绷住。所幸,她克制了自己的嘴角,才没有直接把嘲笑挂在脸上,但也不妨碍她在语言上的嘲笑,“你这是为了做个全身美白,所以去泥里滚了一圈么?”

      “才不是。”施纾逸幽怨地看向她。提了提手里的箩筐,嘟囔到,“我是去寻山楂了,没想到回来的时候栽田里了……”走个路还能掉田里,感觉不太聪明的亚子,施纾逸赶紧转移话题,把箩筐放到地上,将扣盖打开,筐口朝向大小姐,“喏,我摘的山楂。”

      “摘这些有何用?”

      “给你吃啊。你不是没胃口吗,这东西开胃,等会吃几颗,说不定就能吃下饭了。”施纾逸理所当然地说。

      “……哦。”看着那筐里绿中带点红的山楂和眼前这人满身的泥泞,这回任枫楠没再说些反驳的话,只是轻声应了。

      见这人马上又要跑进厨房的样子,任枫楠开口叫住了她,“……方才慧梅嫂来过……说晚些时候会下大雨,田里的渠口得先挖开排水。”把慧梅嫂让转达的话说完,任枫楠就扭头转向一边,没再看着她了。

      “害,我说是什么事呢,刚好先不用洗澡了。”施纾逸回到,进厨房打了盆水洗脸洗手。本来还想洗个澡的,但等会还得挖渠口,衣服又得脏,还是挖完再一起洗吧。

      洗完脸和手,施纾逸又当着大小姐的面从筐里掏了几颗比较红的山楂,回厨房洗了盛在碗里端给她,“你先吃着,我去挖完就回来做饭。”

      见大小姐接过碗,施纾逸转身就走到檐下拿上了锄头,准备去田里了。

      “等等。”任枫楠两手耸耷地放在腿上,手里捧着那碗山楂,那张清冷的脸蛋面向了施纾逸,看向她的眼里带上了疑惑,“你为什么要做这些?”

      “啊?哪些?”施纾逸被问懵了,这没头没尾的。

      “这,还有以前为我做的那些事……”任枫楠指了指还放在院子里的箩筐,说到。

      “呃,这不是在对你好么……”施纾逸不好意思的挠挠脸。

      “为何要对我好?”明明在父亲死后,任家破产以前是那样对她,现在任家没了,她身上也再无可图之物,又为何要这般反常的对她好。

      “害!我记得我说过会对你很好很好的啊,你忘啦?”这个问题施纾逸也不知道怎么回答,总觉得粗浅的说不清楚,这详细的又道不明白,只能先用着这话回复。

      “……你会那般信守承诺?”

      “那肯定啊,人无信不立嘛~”

      “你给我爹的承诺可没实现。”

      “呃……”尴尬了,绕来绕去,怎么又到原身身上去了,施纾逸只能含糊的反驳,“那是因为以前那个不是我,我都说了,是你自己不信的。”

      生怕大小姐再揪着原身的事说她,施纾逸没等大小姐回话,就赶紧说到,“不和你聊了,等会下雨就不好了,我先走了哈,你自己不要在院子里待着,回房间去。”不等说完就跑出门了。

      “……”任枫楠看着那道风风火火的身影,没有再继续开口喊住她。

      任枫楠捧着那碗山楂回到房间,还在想着刚才两人的对话。

      随后又从梳妆台的屉格里拿出那张施纾逸签字画押的字据,看着上面清秀工整的字迹陷入沉思。

      不是祂……吗?
note作者有话说
第26章 似粗不是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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