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缘记》人寸三

61、重生5

　　幻境之外，寒蝉将一枚黑色的球收进了花中，然后看向一旁的青我，“蚀云君，我可没有下杀手。”

　　青我点头，“嗯。”

　　“你用这种方法重塑素夭的记忆能行吗？明珏可是也跟了过去的。”

　　“这与你无关。”

　　寒蝉也不甚在意，随即说道：“我既然答应你了这件事，那你是不是也要应我一件事？”

　　“你说。”

　　寒蝉揣好球，要求道：“阿冷说刚才无瑟已经跟蓝染见了面，你那院子此时大抵面目全非了，蓝染他们不需多久便能赶去祭台附近了，我要你就在此处等着，不许出手。”

　　青我回身说道：“你觉得浥轻尘能翻盘？”

　　“能不能的再说，你为浥轻野的护命者，”寒蝉上前一步，状似亲密耳语，说道：“不许出手。”

　　“你既知道我是王的护命使，便也该知道王若有性命之危，我也活不长。”

　　寒蝉手中黑色闪过，一柄泛着冷光的黑色玄铁的匕首置于她的掌心，青我眼眸一缩，寒蝉说道：“你也知这是什么，若我拿这斩命刃断了你跟鬼王的结，你说好吗？”

　　“你会如此好心？”

　　寒蝉拿着匕首把玩儿，“自然不会，这是另外的价钱。”

　　青我问道：“你想如何？”

　　若能斩断与他而言自是好处多多，且不说终于可以离开这阴气森森之地，等阿素从这幻境之中出来，他会拥有一个跟以前一样对他笑对他哭的阿素，天高海阔，他会带着阿素天长地久。明珏跟了进去也无不可，寒蝉的曼陀幻境本就为了嗜杀，没人祭奠如何肯罢休？

　　寒蝉摸向青我的手，青我手臂一颤，寒蝉却趁机抓紧了他，“我想如何？我想让青我你陪我一夜。”

　　青我猛地抽回手臂，“不行。”

　　“我劝你想清楚，你是在与虎谋皮，我虽答应你不杀了素夭，但她现在在我手里，让她在这幻境之中受点儿苦我还是能做到的，青我，想清楚才不会后悔。”，寒蝉道。

　　青我眼睛一眯，说道：“你用阿素来威胁？”

　　“我只是让你想清楚，与我交易，我是从来不肯吃亏的。况且，这次我于你可是有大用途，你便是与我一夜又有何不可？”寒蝉笑着说道：“我还未说要你永远在我身边呢。”

　　青我忽然笑了出来，眼波之间都是柔情，寒蝉许久不见他的真面目，现下，他顶着一张俊脸，笑得又有如春风拂面，面上的青色翎羽都像活了一样，真是让人倾心不已。

　　“寒蝉，”青我叫了她一声，寒蝉不禁说道：“怎了？”

　　青我出手如电扼住了她的喉咙，一旁的阿冷连忙上前，寒蝉却一摆手示意他不要动。

　　青我面上依旧笑容浅浅，“若阿素从你这幻境中完好无损的出来，陪你一夜怎够，不如伴你直到散魂？”

　　脖间手指冰凉，力气不小，寒蝉抚上那只手，悠然说道：“你肯？”

　　“当然，我会亲自送你散魂。”

　　寒蝉嫣然一笑，“蚀云君真是郎心似铁。”

　　青我手指一松，放开了她，说道：“我不会离开这里，只要阿素出来，我便陪你一夜。”

　　幻境之中，明珏摘了零星从山上下来，素夭看着他从天而落，心里隐隐觉得熟悉，从看见明珏她就觉得心里不宁静，总是想要亲近他，但她才见到明珏。娘亲曾教育她即使见到心仪之人也不可乱了分寸，不然很容易叫人看轻，就如她当初见到夫君，心里也是欢喜，但是面上波澜不惊，以礼相待，直待的父君心里猫爪挠一样，最后亲自跑去提了亲，之后便如明珠一般呵护着。

　　这，这让她也如此做？明珏看起来话都不多，一点儿都不像父君，能把他逼急吗？而且，她现在就是个小孩子，明珏看起来比她大不少，这这这，看起来一点儿都不会往情爱上去想，等她长大了，明珏早就娶亲了吧！

　　不行！她得想个办法先定下！

　　素夭哗啦一下站了起来，旁边的止戈问道：“你怎么了？”

　　“没事。”

　　明珏一步步走来，看见她小脸绯红，还当是明山太寒冷冻坏了她，伸手去碰了碰她的脸颊，倒是有些烫，果真身上带着凤凰血脉，明山奈何不了吗？

　　明珏说道：“这便是零星，我知晓这零星的药性，与你一起上天宫看看，可好？”

　　素夭求之不得，连忙点头，“可以可以，那你上去之后要跟紧我，不准乱跑。”

　　“好。”

　　旁边的桃夭拽了拽明珏的袍子，“哥哥，姐姐好像有阴谋。”

　　明珏看看她，摸了摸她的脑袋。

　　素夭一只手拉着明珏，一只手拉着止戈就上了天宫。

　　明珏第一次看见南明神君，倒是高大俊朗，只是一双桃花眼让他整个人看起来不像个武神，还以为素夭是与她娘亲想像，原来是与爹像吗？

　　素夭看到南明神君便跑过去抱住了他的腿，“爹爹！”

　　南明摸了摸她的头，“上哪儿去了，你还陪着她闹！”

　　止戈说道：“姨母病了，我也着急。”

　　“小孩子不要操心太多。”

　　素夭从怀里拿出零星，“先生跟我说，零星可以救娘亲。”

　　南明君惊讶道：“你去找来的？守着这零星的凶兽肯给你？”

　　素夭回头看向明珏，南明这才看见门口还站着一个人，素夭说道：“是明珏帮我找到的。”

　　南明君眼睛一眯看了过去，“明珏？”

　　素夭过去拉着明珏过来，“嗯，他是明山里的仙，就是他帮我找到的。”

　　明珏说道：“南明君。”

　　南明上下一打量，“我从未听说明山之中有你这样一个仙。”

　　“明山很大，我这样一个小仙自然不入南明君的眼。”

　　素夭拉了拉南明，“爹爹，明珏不是坏人，我们还是先去救娘亲吧。”

　　“也好。”南明又跟明珏说道：“还请你在殿中等一等。”

　　明珏点头。

　　待三人刚消失在拐角，明珏就说道：“桃夭，跟去看看，看看阿素的娘亲到底怎么样。”

　　桃夭随即跟着跑了过去，看见三个人进了一间屋子，然后看见了卧榻上的枫桦上仙，她扒在一边看，姐姐拿着零星给枫桦上仙看，枫桦上仙露出个浅浅的笑。

　　“怎么又不说一声便出门，你爹爹都要担心死你了。”

　　素夭说道：“娘亲，我想让你快点儿好起来。”

　　“那也不可让爹爹担心，你还拉着止戈一起，他都要被你带坏了。”

　　止戈此时也站在旁边，他说道：“没有，我也想姨母早点儿好起来，是我自己愿意跟阿素去的。”

　　“你还向着她。”

　　止戈道：“真的没有，而且，我能保护好阿素。”

　　枫桦说道：“那以后你也要好好保护阿素啊。”

　　止戈当然愿意，素夭却说：“我自己能保护好自己，干嘛要别人保护？”

　　南明君道：“止戈又不是外人。”

　　“你爹爹说的是，小石头还是你亲自带回家来的，软磨硬泡的要你爹爹收了他为徒，小石头自是与别人不同。”

　　素夭看看止戈，说道：“你说呢？”

　　止戈拉了拉她的手，“我们的事以后再说，零星药性要过了，我们先煎药去。”

　　素夭道：“娘亲，你好好休息，等一下再睡哦，我去明山还见到了个顶漂亮的人，待会儿带他过来给你看看。”

　　枫桦笑了笑，“好。”

　　桃夭看着止戈跟素夭出门，又看了看屋里的南明君二人，还是留了下来，屋子里的二人，南明君缓缓坐在了床边，枫桦上仙仍然看着床外，“也不知阿素长大以后会变成什么模样。”

　　“石头眼睛都要黏在她身上了，变成什么样子都有人要。”，南明君摸了摸她的脸，“倒是你，这些日子怎么身子总不好，真让人忧心。”

　　枫桦将他的手贴在自己的脸上，“陪你这么久已经是我赚了。”

　　“胡说，你肯定能陪我很久的。”

　　桃夭在旁边默默的看了好一会儿才出门去找素夭。

　　后院里，素夭跟止戈已经支起了小火炉，素夭看着火生了起来便要去喊明珏过来，止戈拉住了她。

　　“阿素，你喜欢他吗？”

　　素夭回头看他，“嗯？”

　　“那个明珏，你喜欢他。”，止戈说道。

　　素夭扯了扯被他拉住的手，“嗯，是有点儿喜欢。”

　　“你不过是见了一面，怎么就喜欢他？”

　　“我也不知道，但是见到他的一瞬间就觉得欢喜，比任何时候都欢喜。”

　　“如果他做了什么不好的事，你也喜欢吗？”

　　“不好的事？”

　　止戈抬眼望向她，“对，如果他伤了我。”

　　“你与他又没有什么恩怨，他为何要伤你？”

　　“你有无缘无故的喜欢，那他或许也有无缘无故的怨恨。”

　　素夭说道：“不管谁，都不能伤害我重要的人，止戈，谁要是伤了我重要的人，我一定不会放过他！”

　　桃夭在旁边点头，“嗯嗯，三哥哥你如果执迷不悟，姐姐就要不客气了。”

　　也不知止戈听进去了没有。

　　素夭跑回大厅去找明珏，明珏起身说道：“怎么跑得这么急？”

　　“怕你跑了。”素夭说道：“明珏，我想带你去见我娘亲。”

　　明珏他虽从未见过素夭的爹娘，但见到南明君时还不觉什么，不过要见枫桦上仙他心里就生出些紧张之感。

　　“你不愿意吗？”，素夭抬头看他。

　　“没有，好。”

　　素夭便握住他的手出门去了。

　　大厅外，桃夭倚靠在旁边笑，“哥哥，这样好像你陪姐姐回娘家。”

　　明珏嘴角微微扬起，倒是的确很像。

　　素夭拉着明珏穿过花园，跑过南明殿的长廊，打开了枫桦上仙的房门。

　　“娘亲，这就是我在明山遇见的人，他叫明珏。”，素夭说道。

　　枫桦上仙看着旁边的人，微笑道：“明珏？”

　　明珏不知要说些什么，只能叫了一声：“上仙。”

　　枫桦上仙笑了笑，南明君说道：“不是去煎药了，这时候过来干什么？”

　　素夭推了推南明，“父君，你躲开一点儿，让娘亲好好看看明珏。”

　　“这是为何？”

　　素夭又推了推他，“你先躲开嘛。”

　　南明君不情不愿让开了位置，素夭拉着明珏坐在了旁边，“娘亲。”

　　枫桦上仙说道：“我听阿素说零星是你帮她摘到的。”

　　明珏点头。

　　“多谢。”

　　“不必。”

　　素夭在旁边说道：“娘亲，明珏很好，回来的路上一直在帮我挡着风雪。”

　　枫桦又看向明珏，明珏身体有些僵硬，“明山太过寒冷，阿素又还小，理当为她遮风雪。”

　　“阿素很少麻烦人，看来她很喜欢你。”

　　明珏垂眸看向趴在他腿上的素夭，“她很好。”

　　从屋里出来，素夭一直笑眯眯的，这个人都给父君和娘亲看过了，就算是定下了，等自己长大了，就能真正将他带回来了。

　　明珏感觉到她很开心，问道：“开心？”

　　素夭回头看他，满脸笑容，“对啊，很开心。”

　　桃夭一直跟在他们身边，捂了捂眼睛，“我要不要先离开一会儿？”

　　明珏蹲下，看着素夭，“我也很开心。”

　　止戈端着药走来正好看见了这一幕，端着木盘的手收紧，骨节泛白，就算什么都不记得，一见到他你还是会走向他。

　　阿素。

　　止戈一步步走过去，“药已经煎好了。”

　　素夭接了过来，“谢谢止戈。”，她看向明珏，“你跟我一起去？”

　　“嗯。”

　　明珏接了木盘过来，一手拉着素夭走了，止戈缓缓跟在了身后。

　　南明君仍坐在床边，枫桦见他们去而复返，微笑说道：“怎么回来了？”

　　素夭说道：“药煎好了，娘亲你喝了再睡吧。”

　　药碗里冒着白色的雾气，南明君拿过木盘上的瓷碗，小勺一下一下捧着碗壁，“叮叮叮”的响着，枫桦喝了两口，在南明君再次舀了一勺递过去时，枫桦却脸色一变，推开了南明君的手，朝床边喷出一口血来。

　　“阿桦！”
　　“娘亲！”
　　“姨母！”

　　明珏也是一惊，桃夭也跑了过去，“哥哥，姨姨好像不太好了。”

　　枫桦口中鲜血不止，南明君看向明珏，“这是怎么回事？”

　　明珏目光看向一旁焦急的止戈，他说：“药不是我煎的。”

　　“你是在说止戈要害阿桦？！”

　　明珏也知他说的话很是苍白，这里的止戈是个好的，自小就在这里长大，他不过才到这里来。素夭还小，抖着手在给枫桦擦血，这是止戈的目的吗？出了这幻境，你能得到什么？

　　眼前光华袭来，明珏眼睛被晃了一下。

　　“哥哥！”

　　桃夭奋力过来推开了明珏，南明君手执长剑指向了他，“你到底是何人？我观你身上神徽根本不似尚未飞升的仙，为何隐瞒？”

　　止戈在一旁说道：“师父，其中定有误会，他一听阿素说要拿零星便奋不顾身的替阿素摘了来，不会有什么恶意。”

　　南明君眼神狠戾起来，“零星乃是明山的山宝，守着的凶兽凶残无比，你进来时毫发无伤的模样可一点儿都不像是与凶兽搏斗过，你与那守护凶兽相熟？”

　　明珏说道：“是”

　　南明君闻言剑气又起，明珏闪躲之下说道：“此事尚有蹊跷，神君且先冷静。”

　　“我先杀了你再冷静！”

　　明珏被逼，无奈之下终于召出凝霜，挡了南明一剑，“此事非我所为。”

　　“那守护凶兽几百年前便想吃了阿桦，被我所伤，你与那凶兽相熟如何不知？你与我南明殿本就有怨，听得阿桦病重还会好心来救？！”

　　明珏倒是知道很久之前有凤凰鸟路过明山，因其翎羽美丽，山中凶兽歆羡不易想要求取一二，却不甚伤了那凤凰，却不知那是素夭的娘亲。

　　剑势逼人，明珏且战且退，他不能真的跟南明君动手。

　　“南明君，这事非我所做，是……”，明珏看见了出现在门口的素夭，双目含泪，心里一疼，动作便慢了下来。

　　胳膊上传来疼痛，明珏慌忙闪身，“南明君，你听我说，”

　　门口的素夭说道：“爹爹，娘亲要不行了。”

　　南明君这才停下了动作，转身回去了。

　　明珏手上的鲜血一滴滴滴了下来，他看着鲜血坠地消失，仰头望了望，这幻境嗜血吗？

　　“哥哥。”，桃夭跟在素夭身后，唤回了明珏的注意。

　　明珏伸出手才发现自己手上也沾了血迹，他蹲下说道：“我未做过此事。”

　　素夭双眼通红的看着他的手臂，“你的手还在流血。”

　　“无事。”，还是要将幻境的事跟她说清楚，得想个办法赶紧离开这里。

　　身后屋里传来南明君的吼声，素夭说道：“我娘亲不在了。”

　　明珏见她眼中积蓄的泪水掉了下来，一时间要说的话都不见了，“阿素……”

　　素夭一下扑进了明珏怀里，明珏手足无措，虚虚抱着素夭，“别哭。”

　　是不是当年南明君夫妇二人离开之时，她也是如此？

　　哭得他心都乱了。

　　素夭说道：“那我遇见你也是假的吗？”

　　“很久之后，你会真的遇见我，你坐在一颗开得很好的桃花树上，朝我扔了一朵桃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