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缘记》人寸三

13、前世·桃夭6

　　桃夭6

　　西华君最终还是进了紫华殿，三人又如那日一般坐在一起，只不过气氛有所不同，明珏渡劫回来本应该卧床休息的，但那日听得西华君来访他还是要跟着一起过去，这就造成了西华君看着对面一对人卿卿我我眼睛有点儿不舒服。

　　西华君把茶杯往桌上一磕，“劳烦，能不能分我点儿注意力？”

　　素夭看他，“是你一直不说话的。”

　　明珏搂着她淡淡的嗯了一声。

　　西华君觉得自己真的是来找不自在，但是素夭在紫华殿待了半个多月了，谁知道明珏这个扮猪吃老虎的会不会欺负她，他放心不下。

　　西华君说道：“花花最近好像要化形，你殿里的仙童都找到我这里来了。”

　　素夭奇道：“我殿里的人为什么找你不找我？”

　　“因为她们不敢来打扰你的雅兴，就让我来。”

　　素夭从明珏怀里坐直，“莫不是兰因起作用了？”

　　“应该是，”明珏说道：“待会儿将她带到紫华殿里住，后面的莲池灵气充裕，可以让她住。”

　　西华君拍拍桌子，“诶诶诶，花花是阿素殿里的，为什么要住在你这里？还有，阿素已经在你这里住了好久了，你还不让她回去？你们可还没有成亲！”

　　明珏道：“早晚会成的。”

　　西华君：……

　　西华君气得要死，“你别忘了你飞升上神还要历两次劫，以为度过雷劫就万事大吉了？你要娶阿素可不容易，我们几个同她一起长大你要以上仙的神位娶她可不行，将来怎么保，唔……”

　　素夭听得他说得越来越不靠谱赶紧伸手去捂了西华君的嘴，回头看向明珏，“你不要听他胡说，我要嫁的人是你又不是你的神位。”，接着面目可憎的盯着西华君，密语传音给西华君，“再敢胡说八道我就把你大卸八块！”

　　明珏慢悠悠的喝着桃花茶，这茶近些日子特别好喝，让他有些爱不释手。他将素夭拉回了怀里，握着她的手说道：“过些日子我自会再下凡历劫的。”

　　素夭忙问道：“身子还没好，下什么凡，等好了再去。”

　　“没事，已经好得差不多了，”他看向怀里，“成了上神也好去见你的那些朋友，东冉君上此特地登门我却未曾迎接实在是不该，后来也没去成满月宴更是遗憾。”

　　“没事的，他们又离得不远，想见了我就带你去见。”

　　“还是要有些实力才能让他们放心，毕竟你们武神看重实力。”

　　“那我陪你一起去，我在旁边护着你。”

　　“不必，你在天上等我就好。”

　　西华君再次敲桌子，“我还在这里。”

　　长弓真是讨厌，做什么来打扰她跟明珏的美好时光！

　　素夭怒目而视，长弓浑然不觉，端坐于前。

　　明珏问道：“西华君一直都叫南翼君阿素吗？阿素是南翼君的小名？”

　　他自问没问什么好笑的问题，但是对面的西华君听完这句话直接喷了口茶，明珏又立起了屏障。

　　素夭则站了起来，拉起西华君就往外走，明珏还不明白出了什么事就听走到门外的素夭喊道：“我等会儿再回来！”

　　明珏看着空荡荡的大殿，从这不寻常的气氛里嗅得了一丝丝不寻常，他起身去了后殿。

　　素夭站在门外警告西华君，“你要是敢跟明珏说我的小名，我跟你没完！”

　　“有求于我啊？”西华君傲然一笑。

　　素夭也微微一笑，“你要是告诉他我的小名，我就告诉整个天界你曾经偷看仙女洗澡，看你以后怎么找媳妇儿！”

　　“那是你陷害我的，看得明明是你。”

　　“我是女的呀，看了也没事，你就不同了，东冉说你最近往蓬莱跑得特别勤快，你说要是蓬莱的女仙知道这事，你还能不能进蓬莱仙境了？”

　　“算你狠！”，西华君转身要走，还是回过身说道：“花花还等着你，别忘了，还有，我最近不在殿里，有事就去找止戈。”

　　素夭衷心说道：“长弓，你将来肯定能娶到蓬莱女仙的。”

　　西华君特别骄傲的仰了仰头，“那是当然，我这么英俊勇猛。”

　　素夭不是傻子，她不是看不出来长弓年少时对自己是不同的，什么好吃的好玩的都往她跟前送，第一次跟着去平乱差点儿被敌方砍到，长弓来不及杀敌直接就扑了上来，背上挨了很长一刀，疤痕还一直都在。

　　长弓那时候还记得捂她的眼睛，说这种血腥的场面还是不要记住了，也就是从那时候起，素夭便找到了当武神的意义，她要保护身边的人，再不能让别人为了救她受伤了。

　　长弓一直都没跟她说过喜欢，但就是一直对她好，特别好。东冉曾悄悄告诉素夭，长弓看得出她不喜欢自己，也没存什么执念，让她还像往常一般待他就好，毕竟他们四人从小就相识，这么多年的情谊总不能丢，素夭就当做不知。

　　此次看见长弓有了喜欢的蓬莱仙女她自是高兴的，等腾出手来就帮着他去追媳妇儿。

　　“怎么还不回来？”

　　紫华殿里传出了明珏的声音。

　　素夭转身就进了紫华殿，长弓就由蓬莱女仙疼好了，她去找明珏。

　　素夭走过回廊就看见明珏在莲池边坐着，蹦跳着过去弯腰问道：“你怎么又不披衣服，不冷啊？”

　　明珏歪头说道：“我本就生于霜雪之中还怕冷？”

　　素夭站在他身旁说道：“你不怕我怕。”，说完转身就进了寝殿，不一会儿手上拿着一件外衣往明珏身上一披，顺势从明珏身后扒到了他身上。

　　“明珏，你准备什么时候下凡历劫？”

　　明珏蹭了蹭她，回道：“就这几日吧，身上的伤也好了大半。”

　　“那我陪你去。”

　　“不用，我不过下凡走一趟，出不了什么大事。”

　　“那你要历什么劫数？”

　　“武神的兵劫。”

　　明珏伸手把身后的人楼进怀里，最近他特别喜欢这样，一下就能看见素夭的眉眼，明媚鲜艳。

　　“我也当武神，将来就在你麾下，可好？”

　　素夭挑了挑眉，“我可是御下很严的，到时可不会因为喜欢你让步的哦。”

　　“嗯。”明珏将素夭脸侧的一缕头发拨到一边，“南翼君到时想如何便如何，小仙莫敢不从的。”

　　素夭眯了眯眼睛，“那要是无理的要求呢？”

　　明珏低下头靠近她，声音里带着蛊惑，“上神想如何便如何。”

　　素夭看着他，猛然间像是喝了烈酒，脸色白里透红，熏熏然不知今夕何夕，看着他淡色的唇色就又要凑上去要亲他。然而上次那个亲吻实在是让明珏上仙记忆犹新，微微疼痛的嘴唇像是提醒他上次那个亲吻造成了什么后果，为了防止相类似的事情再次发生，明珏抢了先，撬开素夭柔软的唇攻城掠地。

　　素夭觉得有些受不了，揪着明珏外衣的手胡乱推了推却摸到一片冰凉。

　　冰肌玉骨，自清凉无汗。

　　这可真是冰火两重天。

　　明珏抓住她乱摸的手，稍稍离开了那唇，又不满柔软消失，又去亲了亲素夭，说道：“这才是亲吻，南翼君可满意？”

　　素夭不好意思的哦了一声。

　　“那我能不能讨个赏？”

　　“什么？”

　　明珏跟她额头抵着额头，“南翼君可否告诉我，你的乳名是什么？”

　　素夭瞬间清醒想逃，可是明珏像是早已猜到紧紧锁着她。

　　“西华君叫你阿素，我可不要与他一样。”

　　“那你就叫素素或者阿夭，都可以。”

　　明珏坚决拒绝道：“不，这两个名字都不好，没有亲近之意，方才看西华君的反应他应该是知道的，怎么我就不能知道？”

　　“又不是好名字，不听也罢。”

　　“不，我要知道。”明珏拿一双霜雪的眸子看着她，“我用我的跟你换。”

　　“你也有小名的？”

　　“是我自己取的，那时总是在天山上看着天空觉得甚是高远便取了一个。”

　　“叫什么？”

　　“你先告诉我。”

　　素夭不自在的动了动，“那我说了你不许笑。”

　　“嗯。”

　　“我娘亲是凤凰一族的族人，家中并非显贵，与我父君相识也是意外，娘亲生我的时候父君就在门外，跟别人说他连名字都想好了，见到我的时候还没看清我是男是女张口就叫我‘大力’，希望我当个力大无穷的武神，结果他声音太大让娘亲在屋里听见了，气得扔了一个花瓶。”她说罢抬头看明珏，“你说我一个姑娘叫大力，他是不是不想我出门了？”

　　明珏上仙在素夭看他的时候就将翘起的嘴角压了下去，“怎会，现在你的确像南明上神说的一样力大无穷，两手拎着两摞书也身轻如燕。”

　　“我才不是，你还没说你叫什么。”

　　“云涛，天上云朵的意思。”

　　“比我叫大力好多了。”

　　明珏不禁笑出了声，素夭看傻了眼，伸手去摸明珏的脸，“明珏，你笑起来真好看。”

　　明珏又低下头亲了亲她，“以后只笑给你看。”

　　素夭笑靥如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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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珏站在武陵城外那颗巨大的桃树下，这时候树上落下一朵桃花，他接在了手心里，粉色的花瓣微微颤抖，很像是那一日她最后跟他说话时的样子。

　　“明珏，我身上凤凰一族的血脉是可以涅槃重生的，不会有事的。”

　　他死死抓着她的手腕，“不行，你若是敢，我与你此生再不见面！”

　　素夭掰开他的手指，沾了血的脸上笑容浅浅，“那就等我来见你，我一定会再找到你，再跟你说一句，好个美人儿，然后将你带回家去。”

　　“阿素！”

　　金光罩将明珏整个扣在了原地。

　　“等着我。”

　　半空中的人嫣然一笑，手中重新召唤出她的剑决绝而去。

　　不久之后，透过风吹起的缝隙，明珏看见了满天的金色流光四散而落，笼着他的罩子变成了朵朵桃花砸在了他的身上，砸的生疼。

　　身后脚步声传来，明珏微微侧了侧脸瞥见黑色的衣摆，说道：“你怎么来了？”

　　“最近鬼域中人频繁活动，你可知道？”

　　“略有耳闻。”明珏转过身看来人，来人浓眉大眼，身型高大，正是西华君，长弓。

　　明珏说道：“今日浥轻野出现在武陵城外，不是真身，来的是他的一缕幽魂。”

　　“那阿素，你进城看了吗？”

　　“没有。”

　　长弓急道：“那你怎么还能在这儿悠闲悠闲的看桃花？阿素万一有事怎么办？！你告诉我她在哪儿，我去！”

　　明珏黯然道：“我不知道她在哪儿。”

　　长弓傻了眼，“不知道？你不是每次都能找到人的吗？这次是怎么了？”

　　“上一世轮回转生之时她推开了我，将我系在她手腕上的桃花结也扔了，她不想见我的，她还在怪我。她说那桃花结是枷锁，是束缚，凭什么她一世一世的轮回都得看见我。”

　　明珏忆起在轮回道的场景，相似的容颜，猩红的眼睛里泪水滑下，“你从来爱的人就不是我，你始终爱的是那个在天上的素夭上神，我就是个小丑，就因为我带着她的一魂一魄，就因为我手腕上的桃花结，你千般万般的对我好，要是这魂魄在别人身上，你是不是就会对别人千般好，是不是根本就不会看我一眼？”

　　“云涛，要是真有一天这上神的魂魄全部归来，那附身的凡人会怎么样？你要舍弃了她去换你的素夭上神吗？我倒宁愿这一魂一魄投于花草树木、鸟兽虫鱼，也再不愿与你相识，我永生永世再也不要见到你！”

　　她喊得那样撕心裂肺，最后的那句话像是神谕一样，从此，他在人间便也寻不到她的踪迹。

　　明珏看着落花的桃树说：“长弓，我在想，我是不是错了，当初竭力留下阿素的一魂一魄百世轮回将养，就是希望有朝一日她能重新掷我一朵桃花，但不是每一世的转生者都会倾心于我。那几世里，她明明白白的恨我，恨我身为神明却不救她的父母亲人，恨我手握神兵却不帮她御敌救国，恨我明明喜欢之人不是她却对她千般好万般宠，恨我拆散他们青梅竹马的姻缘，恨我拥有长生之力却不能也让她长生不死、容颜永驻。”

　　明珏有些神伤，“我是不是不应该去到她的转世里，是不是应该就在这里等着，等到她回来，等到等到她再掷我一朵桃花。”

　　长弓说道：“你愿意看着她跟别人成亲吗？”

　　明珏浑身泛起寒气，“不愿！”

　　“那你守在这桃林有什么用，天上的桃林毁了，你就在这里一株一株的种桃树，日日在这桃花树下观花。百世轮回，你看着她从痴儿变得越来越灵动，百世之中阿素与你怨恨的多还是相爱的多？就算是那些恨里，有多少是爱不得，求不成的？你当着我们四个人的面说过，要一直都陪在阿素身边的，说话不算话了吗？她就在你身边，你为什么不进去看一眼？”

　　“我不敢，我怕她再说一句恨我的话，我只能探得她在这城里却不知哪一户的女儿是她。这一世，应该让她自己选择要不要见我，而不是我去寻她了，我不知她是哪家的女儿，便不会知道她有怎样的人生。”，明珏淡淡说道。

　　“那阿素万一有危险怎么办，被鬼域的人找到她，浥轻野不会放过她的。”

　　明珏望向城内，此刻灯火辉煌，白天的那一场骚乱并没有影响武陵城内的夜景，“不会，我会好好守着这座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