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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胡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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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端被黑的朱雀并未任何反制,只是凌厉地向林牧投了一记眼刀。
林牧突觉好奇,特意停了一步凑近朱雀问,“你是不是以前和他有旧?”
这一句话无异于晴天霹雳,瞬间把朱雀劈醒,“胡说八道!”
鸨母笑得眼睛都没了,“两位郎情妾意,何不家去细聊呢?”
林牧显然受不了朱雀的挑衅,立即加快脚步,头也不敢回,“你没发现他看你的时间特别长吗?”
“我又不看他,怎么知道他在看我?”朱雀冷笑,“话说你若不是时时在看他,又怎么知道他在看我?你与他有什么说不清的关系么?”
这般小儿也似地斗嘴到留香院,林牧才含笑收声。
院中丝竹靡靡,舞姬妖娆勾魂,堂上亮如白昼,酒香肉香混着脂粉香气,仿佛踏入妖魔鬼怪的销魂窟里。
举座皆是膀大腰圆的江湖豪客,坐在上首搂着绝色美人灌酒的那人抬起头来,瘦长脸,削肩膀,气质阴郁的仿佛一条蛇。
他似已有了七分酒意,醉眼朦胧,然而看见林牧立即就清醒了,推开美人跳起来,“林……林……”
他说话微有结巴,旁边人已经叫出声来,“林小侯!”
这三个字代表了怎样含义,鸨母不知,但见这些眼高于顶的江湖豪客尽数收敛了傲气,起身相迎,知道这是位了不起的贵客。
她正要说几个句打个圆场,没想到这位小美人突然道:“灯灭。”
一来就熄灯,这也太刺激了。
在场仆役还不知道该不该听他的话,院墙外突然有人探身,弦响!箭至!
无数箭矢破空锐响,纷乱如骤雨,屋檐上悬着十几盏竹纸灯笼被乱箭射穿,尽数熄灭!
堂上院内惊叫响成一片,舞姬乐师们连滚带爬纷纷逃了个干净,沉醉欢娱的江湖豪客也都立即警醒,飞速将自己身周左近的灯火全都按熄。
毕竟不知外面有多少弓箭手,贸然将自己置于亮处,这不是给人当活靶子吗?
鸨母也转身想逃,万想不到朱雀往她膝弯上踹了一脚,她立即跪倒在地。
“别动。”
两个字的威胁,不听话,是不是就会像头顶上的灯笼?
鸨母刚试了个音想要哀求,朱雀已经将一物搁在她头顶,向上首那人问道:“季双,你凑了这么多人想找骊龙珠,对吧?”
方才坐在上首那名阴郁仿佛蛇一样的男人正是季双,他磕绊了几声,问出了所有人的心声,“你……你怎么知道?”
朱雀粲然一笑,将搁在鸨母头顶上的小小锦盒揭开。
堂上原本只有如银月色的微光,此刻突然光华大盛!
浅青色的光芒从鸨母头顶射出,每个人都看得清清楚楚,仿佛眼前这花魁待客之所,凭空多出一捧明月。
“我闻季兄觊觎这件宝贝,正好就在左近,带来给你们做个彩头,你们谁武功高,就带走它。”
举座皆惊。
季双已经渐渐恢复了平静,只是结巴的声音还是出卖了他,“这……这这这骊龙珠……不不不是……”
“这件宝贝在我家十来年,听闻季兄指着它的名声在这里做什么赏珠大会……少不得要来凑个热闹。”
朱雀话语中尽是嘲讽之意,谁也不会相信她就舍得把这么一件稀世奇珍白白送出来,在场众人都认定她是说反话。
有人想硬抢,有人想偷窃,有人想搭上林小侯谋点别的事情,在场众人各怀鬼胎,瞬间鼎沸,各说自话,近在咫尺也无法听清所有人说什么。
林牧折扇一展,朗声道:“列位,珠子给你们留下了,只有一事相托。”
众人立即收了声,人人都怕少听了一个字,漏了眼前这么一场泼天富贵。
“金陵城最近事多,各位若无旁事,尽早启程,勿谓言之不预。”林牧环顾四周,一字一句说得明明白白,“最好以后也别来金陵,惹上什么麻烦,也怪可惜的。”
此间为首的季双还未说话,角落里已经有人阴恻恻地感叹,“林小侯爷为朱家出头,家里大人不知道吧。”
他话音才落,一根冷箭突然院外从射进来,砰地一声脆响,正中角落里说话那人身侧的墙壁上。
这一箭立威,在场众人都不敢多说。
“朱雀,你去问问那什么东西,无端狂吠,惹人生厌。”林牧突然笑道。
众人见这两人夫妻不似夫妻,主仆不似主仆,慢来……朱?
金陵朱家的“朱”吗?想到这一点的人,大都按捺下雀跃的心情,静观其变。
角落里说话那人缓缓起身,骊龙珠的微光里看得分明,这人约莫三十岁上下,齿白唇红,生得也算一表人才,施施然行到跟前见礼,“小人俞蝎,适才无意唐突,还盼小侯爷海涵。”
林牧自矜身份,并不想与他吵架,只向朱雀使了个眼色,示意她处理此人。
朱雀表情淡漠,打量了一下眼前此人,“俞蝎,行走江湖伪名,本名解玉,怀州河内人,父母早亡,有妻张氏,生二子一女,外室共七人,分别……”
“你胡说什么!”俞蝎脸色大变,戟指朱雀,“你这贱婢!信口雌黄!”
朱雀浅笑,“你的书房里东墙左起第二个书架下,做了一个机关暗道,存了你历年或偷或骗的各种财宝……”
俞蝎怒不可遏,挥拳便向朱雀!
林牧折扇一展正要代朱雀拦下这一击,谁知俞蝎看似刚猛的一拳突然变向,直取那鸨母头顶上的骊龙珠!
眼见场面要乱,林牧猛地伸臂揽了朱雀一把,两人瞬间便到了院中。
再回首看厅上各人,已经开始乱战成一团,刀光剑影,血肉横飞。
朱雀还要扬声喊道:“俞蝎,你在岭南的那个姘头,生的儿子不是你的,已经跟奸夫卷钱跑路了,不要再找啦。”
厅上骊龙珠的光影明灭,眼见是被人抢来夺去,转眼已经换了几道手。
俞蝎与季双缠斗正紧,竟然分不出神来答话。
朱雀又笑道:“季双,你老娘院子里那棵银杏树太老了,早些砍了吧,仔细枯枝砸到人。”
林牧手臂揽着她的纤腰,狠狠地勒了一记,低声在她耳边道:“你这都是何处来的消息?”
他心道这小娘子,知道朱家尚且可以说是蓄谋已久有意恐吓,这些天南地北的江湖人物底细也知道的这么详细,怕不是什么鬼魂附身了吧?
“好的,侯爷。在场一十七位,姓名我都记下了。”朱雀还他一个得意的笑脸,大声说,“他们的师承来历,父母妻儿,门生故旧,咱们全都有数,金陵城要有什么差池,按图索骥便是。”
她这话是听起来是答应林牧,其实清清楚楚传到厅上诸人耳中,威胁之意不言而喻。
厅上打斗正酣,竟然无人分神来与她啰嗦,于是朱雀便将厅上众人点了一遍名,又说了每人一件隐秘事。
这一十七位江湖豪客,彼此之间都不算太熟,有些人连姓名都记不全,万万想不到还有这样的人物,站在厅上没多久,就能把各人的家底都掀出来!
堂上一声凄厉的惨叫,季双被人背后偷袭,瞬间割喉。
他颓然倒地,背后那人站直身形,头上珠光宝气,脸上浓妆艳抹,身上锦衣华服,右手执刀,左手握着那只泛着浅青光晕的骊龙珠。
正是方才门口迎接他们的鸨母。
“小侯爷好手段,一颗骊龙珠,搅得大家生不如死。”鸨母环顾四周,冷笑道:“你们也是真蠢。”
林牧微微一笑,“怎么还有乱咬人的?阿雀……”
朱雀侧眸丢了他一记眼刀,林牧这才知道松开手臂,放她退出两步去。
“我家小侯爷好意送了宝物来,各位爱要不要。这位大娘收人钱财,杀人消灾,金陵城没有王法了吗?”
朱雀笑意清浅,说起鸨母身世来历如数家珍,“怜月楼鸨母刘氏,名云丫,黄州府蕲州人,五年前生育一子,送养给薛氏……”
鸨母骇然色变,挥刀指向她,似乎随时准备择人而噬,“你!去死吧!”
朱雀并无惧意,甚至还往前走了两步,“你的迷药对我无用,省省吧。 ”
在场有些江湖豪客瞬间鼓噪起来,他们打斗之间皆有钝滞晕眩之感,都道是林小侯爷派人下手,见鸨母出头,皆假作不敌,此刻才知道竟然是她趁乱下手。
鸨母颤抖着喝道:“你是谁……到底是谁……”
“珠子你们玩,老子不耐烦看你们狗咬狗。”林牧突然道。
他当真是说走就走,衣袖一卷揽着朱雀的纤腰掠上房梁,屋脊上疾驰而去。
朱雀回眸时看到那群江湖豪客似乎约好了一般向那鸨母出手,骊龙珠青色的光芒闪了闪,不知落在谁手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