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第13章遇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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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在数千里之外，清修山。
观中的大师傅路过衙门，正巧撞上出来的衙役，那衙役见着他，先是露出一个笑意，亲热的唤了一声：“道长。”
“善士。”
大师傅点了点头，正要离去时，衙役笑着拿出一封书信，规规矩矩的递给他。
“道长来的巧，我正要去寻您呢，这是贺小道长送回来的书信，您正巧带走。”
大师傅一愣，倒是露出了笑：“那丫头递了信？”再一瞧，这面上果真是贺清婉的字迹。
“还有一包东西，在驿站里放着，要您自己去拿一趟了。”
大师傅依言拿到了一包沉甸甸的纸包，回山上一打开，顿时嚯了一声。
观里管种田后勤的五师傅过来一瞧，也嚯了一声。
“这稻长得漂亮，哪来的？”
“贺丫头送回来的，还带了封信。”大师傅解释，招了个小道士去寻六师傅。
六师傅是观中最小的，手下弟子也少，贺清婉算一个，还有个被三师傅带走的小徒弟，都是从外面捡回来的。
当爹当娘这么些年，总算是有了几分空巢老人的实感，还没酝酿几天这小丫头就递了东西回来。
六师傅溜溜达达从后山下来，一身道袍飘然若仙，还是那么从容又优雅。
唯有两个师兄知道，他是真的高兴。
“贺丫头递了什么回来？”
“一包稻谷，长得特别好，许是特意送给你吃的。”五师傅猜测，连忙催着大师傅拆信。
六师傅亦眼含期盼，就听大师傅吐字清晰，除了一开始问候他老人家之外，其余皆是询问五师傅的事。
五师傅反倒开心了。
“丫头说真的？给百亩良田我种？”
六师傅夺了信一字一句的看完，半晌咬牙：“这丫头！”
“嗐呦，这丫头就是孝顺，大老远还惦记我呢。”
五师傅特别高兴，当即用贺清婉寄回来的米煮了稀稀一锅粥，只见水不见米，全观分了一碗，吞下去还没尝到饱就没了。
好家伙，本该六师傅独享的米，就这么分没了，味都没尝到一下。
还不等他找麻烦，五师傅包袱款款，人当天就走了。
却说京城里，贺清婉寄信之后，过了两天早出晚归的日子，终于在一天黄昏被堵在了自己小院门口。
彼时她一身灰色道袍，灰扑扑的沾着泥土，看起来狼狈又可怜。清冷的眼神冷冷淡淡一扫，活像是含着冰霜。
她像是仙人从云端坠落，无端添了几分残忍之美。
贺大少还从未见过自己这位妹妹，咋眼一看，眼都直了。
当真无愧是天上仙，人间月，确有仙人之姿。
他目光垂涎，被她凄厉的眼神一扫，无端感觉先前被人暗算的伤口隐隐作痛。
贺清婉厌恶他的目光，语气冷淡：“兄长被人打的伤好了？”
那自然是没有的。
贺大少提到这个就忍不住嘶了一声。
他与镇国公府公子外出喝花酒被人套了麻袋，一顿打下来非但没有伤痕，被打的地方隐隐作痛又无法被查出。
总叫他心尖发凉。
“你问这个做什么！我问你，父亲可是把我的地给你了？”贺大少为保颜面，强行转移话题。
贺清婉看他色厉内敛的模样，神色冷淡：“你的地？”
“贺家所有东西都是本少爷的，这地自然也是本少爷的。你要是识相，就赶紧把地交出来，我还能给你几天好日子过！”
贺大少挺着胸膛，神色傲慢，就等着贺清婉诚惶诚恐的将地契献给他。
却不想这人直接略过他就走，神色自若镇定。
贺大少又道：“你这是怕了？还不快把地契交出来。”
贺清婉进了院子，转身制止他走进院子的动作，语气淡淡：“兄长怕是喝酒喝多了，发了梦，这才一口一个你的地。”
“这贺家所有都东西都是父亲的，父亲把地给我，那也就成了我的，不会是兄长的。”
语罢，她抬手一推，把人关在了外面。
贺大少碰了一鼻子灰，非常恼怒。
他自觉是这贺家未来的主人，如今被一个小小女子丢了颜面，面上发红。
他眼睛一转，意外想起贺清欢给他提过的一件事。
“你去，把门堵上，谁也不许出来！”贺大少随手指着一个下人。
那下人唯唯诺诺的应了，把小院四处封得死死的。
贺大少亲自出马踹了几脚，确定踹不开才终于满意。
恨恨道：“你就给我在里面待着，没吃没喝的看你能待几天！”
谁料，当天夜里，这小院里就走了水。
小院靠近主屋，着火点时候只是淡淡的烟雾弥漫，随着夜风掀起滔天火光。
在夜间亮如白昼。
“咳咳！”
“不好了，不好了！”
“走水了走水了。”
慌乱的声音在贺府想起。
贺清婉咳嗽着从床上起身，一边捂着嘴一边往外走。
着火时她并不惧怕，可她一伸手，门被堵个严严实实。
屋内的烟雾越发深重。
“咳咳！”贺清婉被呛了个正着。
屋外嘈杂的声音越发响亮，屋内的迷烟迷住了贺清婉的双目，她睁着眼双目赤红。
摸索着墙壁探了几个窗户，皆是封闭状态。
她又回到大门，摸着门框掂量许久。
“嘭——”
贺清婉抬腿就是一脚，门震了震，几乎无事发生。
咔嚓——
一架房梁从中间断裂砸落。
“婉娘——”
“别进去！大人！”
“不能进啊，大人！”
木材燃烧的噼啪声伴随着模糊的呼喊声越发响亮。
贺清婉在浓雾中摸索着用茶水沾湿手帕，颤抖着捂住口鼻，急喘几声，冷静的摸索到门边。
“婉娘——”
那个叫喊声越发近了。
贺清婉冷静的摸索门框各处，终于在一声声呼喊中听清了声音。
是陆知絮在喊。
“婉娘，婉娘——”
一声一声，活像是死了夫人。
贺清婉被自己的想法逗笑了：“我没事！”
门外的陆知絮听到声音，反而沉默许久，半晌才开口。
“婉娘，你退后点，趴在地上，我很快就能救你出来了。”
贺清婉眉眼弯弯，反而道：“你往后走一走，走两步。”
话语一落，贺清婉抬脚一踹，踹得门框阖动，几分颤抖之后重归平静。
陆知絮听到声音不对，很是紧张：“婉娘！婉娘！你在干什么？”
“你用什么在撞门？”
贺清婉充耳不闻，浓雾迷糊了她的心神，她抬脚又是一脚。
门框动了动，依旧没用。
陆知絮不知道在外面弄什么，淡淡的鲜血味隔着门板萦绕在她的鼻尖。
咔嚓，咔嚓——
木板碎裂的声音一点一点响起，伴随着房梁断裂，木材燃烧。
贺清婉往后退了几步，猛然疾走一踹，活生生把房门踹了个裂痕。
好像，更好踹了？
贺清婉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又连忙踹了三脚，最终活生生踹出一道大口子。
隔着破旧的房门，贺清婉与陆知絮对视。
陆知絮勉强笑了笑，一身官服落满了灰尘。
他的身后，火在燃烧，烟在迷漫。
所有人都在院外泼水救火，唯独他一人立在门口与她对视。
贺清婉忍不住咳嗽几声，嘶哑着声音道：“你往后退一退。”
陆知絮没动。
他看着贺清婉许久，眼神复杂，半晌才略微动了动，微不可见。
贺清婉退了几步，一脚把房门给踹开了。
她一时失了力气，混着木屑板块倒在陆知絮的怀里。
陆知絮手在颤抖，却坚定的将她抱在怀中，一滴水珠落在她的脸上。
贺清婉抬手一擦，轻声笑了：“怎么哭了？”
她又抹了脸，眼泪不受控制的落下。
“啊，我也哭了。”
“别看了，当心被烟熏坏了眼睛。”一双手拢在她眼睛上。
贺清婉咳嗽两声，有些昏昏欲睡。
“这烟里有药，我使不上力气。”
陆知絮“嗯”了一声。
贺清婉又道：“我腿有点疼，你呢？”
“我手也有点疼。”陆知絮回应。
他把人背在身上，一步一步往外走。
有一下没一下的回答着贺清婉的话。
恍惚间，他仿佛回到了前世的那年冬天。
他的夫人，死在最冷的时候。
夫人才十九岁的年纪，正是貌美的年纪。
他们没有孩子，她走后，陆知絮仿佛也一块去了，浑浑噩噩的过了一年，行事越发苛责不留情面。
夫人走后第二年，他因能力出众不畏强权，成为天子重臣，一时权倾朝野。
可这些都不是他想要的。
夫人走后第三年，他死于疾病，死在对夫人无尽的思念中。
后人会如何记载他？痴情？苛刻？
陆知絮眼前发黑，摇晃着身子，一头栽进了地里。
半梦半醒间，他仿佛听到有人在耳边说话。
“这里，这里！”
“快，快！大人出来了。”
“来几个丫头，还有一个姑娘也一并出来了，赶紧叫大夫！”
……
得救了吗？也许是梦魇罢。
彻底失去印象前，陆知絮只觉得庆幸。
庆幸他平日写信很是勤奋，字字句句都透露出爱慕。
若他们二人此次去世，他之父母，定然会为他与夫人同葬。
能与夫人同棺，便不枉此生。
作者有话说
第13章 第13章遇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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