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云凡谈》乌山

2、02.青玉

　　我急忙穿好衣服，洗涑了一下，赶到德妃娘娘那儿。
　　她的确如我所料的失魂落魄，但不是因为玙妃，是因为她的娘家。
　　德妃娘娘姓申，父亲是石陵候。就在昨天晚上，石陵候战死沙场。
　　听说他死到临头了还记挂着要打赢这场仗，也不知是为了什么。

　　现在不是问这个的时候，爱打听可不是什么好习惯。
　　但又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娘娘，于是，我沉默着，她沉默着。
　　我终于酝酿好了感情，斟酌好了字眼，可我还没开口，娘娘先开口了：
　　“我爹知道我失宠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我没回答。
　　好在娘娘也不需要我回答，她接着说，“玙妃出身好，又得宠又年轻，地位超过我是迟早的事。”
　　“这场仗对皇上来说很重要，我爹想打赢稳住我的地位。”
　　好了，真相大白了。
　　我沉默了一会儿才小心翼翼的开口：“娘娘，我不会说出去的。侯爷也是慈父心肠。”
　　德妃娘娘却道：“不必了。适才皇上来过了，我与他说了。现在怕是整个后宫都知道了。”
　　我没有再问为什么。
　　“我怕，我家就我爹一个能干，现在他死了，我家还能不能像以前那样荣华富贵。”
　　她笑了，“其实这么想也挺不好的。活着就行了。”

　　我觉得我听懂了她的意思。我去找了才清。
　　才清还是在抄佛经，她看到我来了，没有像以前一样欢迎我，也没有吃惊。
　　我与她大眼瞪小眼的看了许久，她说：
　　“杨美人今日来，是为了德妃娘娘吧。”
　　好家伙，我说她怎么不吃惊呢，原来早就料到了。
　　“如果是为了德妃娘娘的娘家，就不必来找我了。父皇的心思别说我了，就是太子也不能左右的。”

　　我知道她说的是实话，也没在说什么了，一切随缘吧。
　　我嬉皮笑脸地坐到了才清的身边，熟练的拽着她的衣角摇呀摇。如我所料，没过多久，她就忍不住笑了起来。
　　她笑完后，大约是为了挽回面子，又板起脸罚我抄佛经。
　　还刮了我鼻子一下。
　　有种奇怪的感觉，好像，有什么东西扎根了。

　　我呆愣愣地坐在那儿，才清也呆愣愣地看着我。
　　大约是我的反应太出乎意料了。
　　我像是被刺激到了一样，跳了起来，跑回了华翼宫。

　　娘娘看到我舒了一口气，问我急慌慌跑出去干什么。
　　我现在没有心思回答她，她也没管我就把我拖回了短亭阁。

　　她问我为什么跑出去，我一脸懵的回她。
　　“娘娘你不是担心你娘家吗，我去找才清了啊。”
　　娘娘看起来比我更懵，她告诉我，她那句话只是发牢骚的。
　　搞半天我闹了个笑话。

　　第二天去请安时，玙妃正在找茬。
　　比如看见德妃娘娘就阴阳怪气地说：
　　“哎呀娘娘，各人各有各命，以后我来替娘娘伺候皇上啦～”
　　她这么说，所有嫔妃都表示有被气到——当她们是死的不成？
　　德妃娘娘不愧是德妃娘娘，修为极高啊！她淡定的回道：
　　“玙妃妹妹说的没错，以后皇上有了新宠也希望你能想想这句话安慰安慰自己。”
　　一众嫔妃都低头偷笑，玙妃气的浑身发抖。
　　气不到修为极高的德妃娘娘，皇后娘娘又没胆子惹。她转移目标，对我阴阳怪气起来了：
　　“呀，这位妹妹怎么只侍寝过一次呀。不要伤心啦，皇上或许眼神不好啦。”
　　必须承认，我当时呆住了，不，是懵住了。
　　她是不是忘记赵美人是怎么变成赵美人的了？她就不怕自己从玙妃变成玙美人？
　　我心里连念“冲动是魔鬼冲动是魔鬼”，没有理她。

　　请安结束后我留在了皇后娘娘的青丝宫。
　　好吧，我就是想找才清。

　　我小心翼翼的问皇后娘娘，可不可以找长公主玩？
　　皇后娘娘温柔的笑着，答应了我的请求。

　　我见到才清的时候她正在不情不愿地绣着手帕。至于绣的是什么图案，抱歉，我修为不够，没看出来。
　　才清对我点点头，示意我过来坐。她打发走了一干女使婆子，皱着眉请教我怎么绣手帕。
　　我正打算告诉她我也不太会，可我一看她的绣品，生生咽下了这句话。因为我觉得，她能绣成我那样都算得上是很大的进步了！便老老实实地教她。

　　虽然知道问她绣的是什么很没有礼貌，但我实在是按耐不住我的好奇心，还是问了她。
　　但她好像并不意外。
　　果然美女对自己的认知还是比较全面的。
　　她告诉我，四月初五是皇后娘娘的生辰，她想绣一张萱草图案的手帕送给她。
　　既然是给皇后娘娘的，我就更加认真的教她了。

　　我发现她被佛经荼毒的不轻。
　　她绣着绣着手的姿势错了，我给她纠正。仔细一看，居然是抄书的手势。

　　我无情地吐槽了她。
　　她很认真且凶巴巴地瞪着我。但我没有退缩。
　　人嘛，还是要有些进步的。

　　四月初五，皇后娘娘生辰。
　　我和娘娘一起去了青丝宫祝贺皇后娘娘。
　　我看见才清准备送帕子。
　　她看到我来了，直接把我一起拉去送。
　　皇后娘娘真温柔啊，这么难看的帕子都能忍住不丢掉。
　　不知为何，皇后娘娘看我和才清时和阿娘看哥哥和嫂嫂时的眼神如出一辙。

　　今天的酒是好酒，我找了一个和我关系不错的妃子一起喝，但她没喝多少就喝晕了。
　　我又去找了几个宝林、御女、贵人，基本上都是一杯倒。就姜贵人会稍微好点，多喝了两三杯。
　　我很无语，我只是想和她们喝酒，没想放倒她们啊！

　　生辰宴都开始好久了，我都放倒一半多的嫔妃了，玙妃才“姗姗来迟”。
　　我挑了挑眉，倒了一杯劲很足的酒。
　　我请玙妃陪我喝一杯。在这么多人面前，她没法拒绝我。
　　玙妃还不算太笨，只喝了一小口，但我倒给她的酒是只喝一小口都会被放倒的。

　　玙妃很快就喝晕了，皇上把她接走了。
　　中年人恋爱真可怕。

　　第二天，我和喝趴在青丝宫的嫔妃们听到了一个振奋人心的好消息：
　　——玙妃被贬为唐御女了。
　　听到这个消息时，才清刚好走进青丝宫里，她先喝了口我昨晚喝剩的酒，揉了揉眼睛才开口说道：
　　“唐御女一开始就心思不纯。
　　“她爹之前打输好几场仗，父皇看在他家祖宗的面子上都没对他做什么。
　　“唐御女肯定是知道了，想靠得宠来稳住她家。”
　　我听到这里暗暗无语，石陵候为了女儿打胜仗；唐御女为了老爹去得宠，敢不敢有点新套路啊！
　　蒋贵妃发出了疑问：“你是怎么知道的？”总不可能皇上会大喊出来吧，我替她补完了后半句。
　　才清：“听墙角我还是很在行的。”
　　“昨天她喝多了把心里话说出来了，父皇就把她贬为御女了。”

　　不论如何，这对我们都是个好消息。我们当下决定再嗨一晚来庆祝。
　　看来大家对昨天的事留下阴影了，我一提想喝酒个个都明里暗里地拒绝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