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云破雾》露白白

41、轮胎藏尸

　　这头钱依许在赶往现场，那头，洪慕许家里，钱依许的大姨和大姨父刚送走洪思许，看洪慕许的房间门还没有开，两人互相搀扶着回了自己房间休息。

　　大姨父靠在床头，长舒一口闷气，拍了拍床边示意大姨坐下，大姨没有拒绝顺势坐下，一只手顺手拉过大姨父一条腿捏了起来。

　　当初洪慕许出事，大姨父直接跑着出门，送进手术室后，下楼梯摔骨折了，他硬是忍着没吭声，直到洪慕许的病情稳定，他才一下子栽倒。

　　因为延误了治疗，虽然后来恢复好了，一到刮风下雨天，他的腿总是会疼起来。

　　大姨父叫洪志全，年轻的时候开公交车，大姨一辈子没上过班，不过有在饭店里当过帮厨，做饭手艺真的很棒，大姨父现在在家自学中医，没事也能给自己扎两针，学的还不赖，不过他也不给别人看病，只在自己身上试，大姨知道，他是想试好了，给慕许试试。

　　唉，可怜天下父母心啊。

　　“老婆，慕慕以后大概率不会好了，等这个孩子生出来，咱们要多帮帮小彬啊！”

　　大姨点点头，手上动作不停：“我知道的，刚刚跟思思也说好了，她那里不需要我帮忙了，等慕慕的孩子生出来，我就专门给她带孩子，以后，这孩子就是咱们的指望了。”

　　大姨父闭上眼，感觉眼眶里的温热：“小彬是个好孩子，对咱们慕慕不离不弃的，咱们也不能对不起他，这么些年，也够了。我想着，等孩子生了，咱们就自己照顾慕慕，放小彬自由吧？”

　　大姨手顿住，大姨父自顾自继续说：“我知道，慕慕这样子以后也不指望再找了，就跟着我们老两口过，到临了那天，咱们带着慕慕一起走，不让她再受罪。她本来就是我们的责任，耽误小彬这么些年，让他跟家里闹得不可开交，实在是欠他太多了……”

　　大姨眼泪滑下，却是点点头：“好，等孩子生了，就让小彬走吧，孩子我们带着，他想来看看就看，不想来我们也不强求，希望他能放下，以后找个健健康康的，平平安安过一辈子，不要跟咱们慕慕拴在一起了。拖累了他。”

　　大姨父轻轻嗯一声，两人不再说话，房门口一道身影轻手轻脚地离开，转身回到另一个屋子里。

　　窗外的光透过纱帘，照在面无表情的文彬脸上，他左右摇晃了一下脑袋，伸了一个懒腰，坐在床边将洪慕许推到了床里面，“咚”一声，洪慕许脑袋磕到了床头。

　　一声都没发出。

　　文彬哼了一声，斜斜躺了下去，毫不关心，没有给多余的眼神，掏出手机熟练地打开一个网站，不一会儿就沉迷进去……

　　外面，所有人都对此一无所觉……

　　雨渐渐大了。

　　赵队带着蒋兴邦收到消息后赶到了现场，而钱依许他们先一步已经到达了现场。尤法医正在废弃大车的轮胎前看其他警察队员拆除轮胎，把里面的小小的男孩尸体放在了铺好了的塑料袋上。

　　小男孩的尸体已经僵硬并且出现了腐烂情况，但能看出整个人身体弓着，呈现圆弧形，像是顺着轮胎的形状趴伏在上一直保持着这个姿势僵硬掉的。

　　钱依许只看了一眼，就生理出现不适，不是滋味，孩子太小了！

　　报警的是个拾荒的老头儿，这老头儿到这边的废弃停车场上来就是想捡一些废品，看看能不能从这些报废停车场的报废车辆上敲一些破铜烂铁过去卖，他还养了一条狗，也正是这条狗发现了这具尸体。

　　这个停车场座落在县城工业园区边缘，再往里面走就是一些化学品工厂，因为这里经常飘着难闻又刺鼻的味道，所以当时这个建筑工地刚开工没有多久，就因为被投诉了，停止了动工，开发商也跑掉了，工地就废弃了下来。

　　而建好的停车场一开始还有人在用，但因为离这边停车场最近的工厂也有一段距离，停在这里还需要下来走好长一截路，所以渐渐地也就没人把车子停过来了。

　　这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地，没有生活区，除了拾荒的还真不一定能有人会过来。

　　报警的拾荒老头陈述，当时他拉着狗过来，想从报废车辆上挑一些废铁回收，他那狗突然挣脱了他的脖子上的绳子，飞快地跑到了那一辆超大型的大货车前。

　　这是一辆长约十五米的挂车，车轮胎每个看上去都差不多有2/3个成年人的高度。

　　这车看上去虽然报废了，但是车身保存得还很完整，但能看得出来已经被闲置很久了。

　　流浪狗老头的狗叫大黄，它不理会流浪老汉的叫唤，一个劲地在冲着这车的后侧轮胎那里疯狂地叫嚷，并且同时用爪子扒拉轮胎。

　　老头听到声音赶过来抓狗，但是没想到一向乖巧听话的狗，死活不愿意挪动，并且是除了吃奶的力气，把脚巴在轮胎上，一直冲着轮胎叫。

　　老头觉得奇怪，用手抠了抠轮胎，但是轮胎特别厚实，包在钢筋圈上，轮毂还是完整的，没有丝毫可疑。

　　但是看大黄这个样子，老头也怀疑轮胎里头是不是有什么东西，一开始老头还以为里面是不是躲着小猫，所以也想做好事看看是不是猫被困住了，想扒开来看一下给猫放出来。

　　结果，等他从其它地方找到一根铁棍，伸进轮胎边缘，撬动了轮胎，开了一个口，当时一只青白色带着腐烂的小手就从开口处滑落了出来，手上面看上去还有很多伤口。

　　老头被吓得半死，连忙抓起狗脖子就往外面连滚带爬地跑。一直冲到了另一条路上，直到看见路上有人来往，他才哆嗦地拦下一个骑电瓶车的人。

　　还是跟人家借了手机，报了警。

　　看着这一幕，大家心里很难过，甚至很压抑。天气沉闷，气氛沉默。看着身穿校服的小男孩被从轮胎里抬出来，尸体虽然已经半腐烂，但是还是能看出完整的人形，尤法医面露不忍，但还是开始了她的初步尸检工作。

　　钱依许不自觉地就鼻子一酸，眼眶泛红，她差点憋不住眼泪。只是她知道现在不是发泄情绪的时候，还是强忍住，打起精神准备过去记录，不管怎么说，蒋熠虽然不是一个传统意义上多么品学兼优的孩子，但是一个年纪这么小的孩子被杀害，是个人心里都觉得不忍，同时会觉得凶手真的是太残忍了。

　　憋着一口气，钱依许走到尤法医身边，她不再像前两个案子一样看见尸体就害怕了，对着这孩子，她没有一丝害怕，甚至她还想伸手过去摸一摸孩子的手，想问一问孩子手上这些伤口疼不疼？

　　但还没来得及开始记录工作，就在这时，身后传来了一声嚎啕大哭，赵队半环抱着站立不稳的蒋兴邦走了过来，蒋兴邦悲痛欲绝，他像是还没从这个噩耗当中回缓心情，他实在是难以相信，自己的儿子就这么死了，还没看清孩子的模样，他就已经泣不成声。

　　钱依许心底一阵酸涩，她真的见不得这种场景，强制忍住情绪，她站起身让开，想让蒋兴邦能凑近一些，看清楚自己的孩子，见孩子最后一面。

　　在场所有人，都不忍心去看孩子已经开始腐烂的脸。

　　作为孩子的亲人，还是中年得子，对孩子疼爱得如珠似宝的爸爸，看到孩子就这么死了，得有多难过啊！

　　钱依许不敢继续想，她转身背过身子不忍再看，结果出乎意料的事情发生了，蒋兴邦刚走到尸体边跌落下来，还没来得及伸手摸下自己的孩子，就愣在那了，因为悲痛难当，他没停住自己的哭声，但是还是哽咽着说出了一句话：“这…这不是我的儿子！”

　　石破天惊的一句话，让在场的办案人员心底耸然。

　　钱依许听到这话震惊当场，急忙转身过来看过去，而就在这时她又听蒋兴邦在说：“我…这不是我儿子！我儿子手上好大一颗痣呢，好大一个…这手也太细了，这这这…这…个手上什么也没有啊。”

　　语无伦次的话却让所有人都听见了重点，面前这个孩子的手虽然伤痕累累，而且开始轻微腐烂，但是还是能够看得出体表特征来的。

　　蒋兴邦说，蒋熠的手背上有一个很大的红色胎记，是很不规则形状的，蒋熠这孩子本身就很白，所以这红色胎记是非常显眼的，但是这个孩子手虽然也很白，但是除了伤痕和腐烂的地方，本该有胎记的地方，却一片光滑，蒋兴邦连忙看着，强忍着恐惧，看了一下孩子的脸。

　　虽然孩子脸烂得厉害，让人不忍目睹，但是依稀可辨，这孩子的长相真的不是他的蒋熠。

　　大悲之后大喜，对于蒋兴邦来说，他不合时宜的笑了，但没有人责怪他。对于他来说，这无疑是个好消息，死的不是他的儿子，但是他的孩子又去了哪里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