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云破雾》露白白

22、高度腐烂

　　钱依许站在拐角处，没有过去。她看到这种骨肉分离，黑发人送白发人的场景，就忍不住想要落泪。

　　安慰了好一会儿，曹父才坚强着打起精神。“警察同志，我们什么时候可以把我老婆子领回去，我要让她入土为安，我老婆子真的死得太惨了。”

　　宋维年一脸同情和不忍心地拍了拍曹父的肩膀，对曹父说：“曹叔啊，等手续办完了就可以回去了，建议您找个殡仪馆过来处理一下，帮着做个……入殓。”

　　“好好好，我知道。”曹父擦擦眼泪，身后的儿子儿媳哭声渐渐也小了，只是在默默流泪。

　　“那你们就先回去，手续办好了，什么时候能来领人，我们再通知你们可以吗？”吴雯雪在旁边轻声说。

　　“好，谢谢你们，帮我们找到了老婆子……”曹父哽咽。

　　“都不要太难过，节哀。”吴雯雪在一旁宽慰道。

　　钱依许看着这一幕，叹了一口气就要转身回办公室，就在这时她却看到尤法医带着她新分配来的小助手，从检验科走了出来。

　　并且在往法医室走去。

　　看尤法医的表情，似乎很愤怒。

　　钱依许心里一动，三步并作两步，走到了尤法医面前，尤法医看到钱依许，脸上表情稍微松了一下：“正好看到你，省得我再叫人给你们送去了，你把这份资料拿到你们刑警队去，今天发现的那具尸体，并不是溺水而死，她全身有多处断裂性骨折，都是发生在二十天以内的，也就是说，死者是在死前才受到的这个伤。”

　　“而我记得，她是一名家庭主妇。作为一个早上7点能出门买菜的家庭主妇，是不可能带着这么一身伤出门买菜的，那么这些伤就是在她出门之后受到的。而这种伤，对一个将近50岁的人来说，是可以致命的！并且，死者肺部还保存完好，肺部里并没有多少积水！”

　　“我认为，死者不是被淹死的，她不是自己落水而死的！这样说来，她的尸体却在水里被发现，那么这就不是一场意外，而是一场谋杀！”

　　钱依许人都傻了，没想到会听到这么个峰回路转的消息！

　　不是意外失足，而在落水之前就已经死了！

　　这个消息迅速震惊了整个刑警队的人，也包括还没来得及离开派出所的死者家属。他们情绪激动，跪在停尸房外头悲痛欲绝，要一个说法。

　　赵队刚刚以为这只是一次意外，冷不丁又被告知是谋杀，是刑事案件，默默掏出一瓶救心丸，面无表情掏出一把塞进嘴里，生咽下去：“查！”

　　但是就目前的情况来说，刑警队的人也确实没办法给出一个真实死因。他们自己还晕头转向呢！

　　所以，在大家使出浑身解数安抚好死者家属三人之后，刑警队里的几个人聚齐，包括尤法医在内，立马转到会议室开会。

　　一行人坐在会议室里，刚开始都没人说话。会议室里的气氛有点沉闷，毕竟大家真的没有想到，前几天刚刚破了一起骇人听闻的案子，没过几天又来了一起。

　　这样巨大无形的压力，让每个人心里都觉得是不是撞邪了！怎么能这么接二连三地出事呢！

　　虽然这一次的案子，跟上一次不同的是，他们直接就已经知道了死者的身份，省去了排查的时间，但是，现在并不知道死者究竟是怎样死的？他们完全没有任何思绪！

　　紧锣密鼓地调查开展起来。

　　在对死者家属进行问话之后，可以首先排除的是，死者有结仇的可能性，而死者张素花与丈夫曹立刚，俩人夫妻感情很不错，两人也都没有有出轨外遇的情况，所以情杀仇杀都不存在。

　　而从死者随身携带的衣物当中，找到了死者放在裤子口袋里的钱包，那是一个零钱袋，里头装了不少已经泡散掉的人民币纸币，这也能说明，张素花的死不是因为钱财。

　　那么，一个差不多五十岁的中年妇女，与人为善，排除掉情杀、仇杀、谋财害命后，剩下来唯一有可能性的死因，就是激情杀人。

　　尤法医的尸检报告指出，死者张素花身上多处骨头的骨折断裂都是在死前造成的，因检测出断骨处有生活反应，但没有愈合痕迹，说明死者应该是在很短的时间内，刚受伤还没来得及有所恢复时，就落入了水中。

　　而要同时造成这些伤，可能性很大的原因是——车祸导致，当死者张素花被车撞之后，再到落水，这中间只有很短的时间，并且车祸导致了张素花的死亡，在落水之前，张素花就失去了生命。

　　她连呼救的机会都没有。

　　那么这一起案件，大家需要去找到的凶手，应该就是一个肇事逃逸的司机。

　　刑警队的大家在熬了两天得出这个结论后，感到了来自这个案子深深的恶意！

　　———那天大雾。

　　大雾天完美挡住了监控探头，会议结束后，蹲在监控室的刑警队员们把那个时间段的监控探头看了不下20遍，可惜在一片浓雾当中，他们始终连个人影车影都看不见。

　　因为临湖，只要起雾，那一定是整个县城从西到东从南到北，全覆盖的范围，整个城市被浓雾覆盖，当然，人多的生活区多少会淡一些，太阳出来后，也会散去。

　　每年都会有那么几天，他们虽觉得不便，但也确实早已习惯，谁能想到，这一次，竟然因为浓雾，找不到嫌疑人呢？

　　深夜加班……

　　在外面忙碌回来的吴雯雪，凑到钱依许旁边，两个人就这件案子开始了小声讨论。

　　从被害人张素花来说起。被害人张素花今年49岁，虽然还没退休，但是已经不需要她去坐班了，她是一个老会计。只在有需要的时候会去公司管管账查查账。

　　她在一家私营企业工作，老板和张素花以前就是同学，两个人共事了将近20年。而张素花这个人本身的性格非常好的，自从儿子结了婚之后，儿媳给她生了个孙子，张素花的生活的重心，就全部放在了照顾儿媳和孙子身上。

　　儿媳一直都说，张素花这个婆婆，是难得的好婆婆，从她怀孕之前就一直在给她买各种吃的；自己出去玩儿，看见什么好东西，都会给她带一份，连她自己儿子都没有的东西，儿媳一定要有。

　　更别说当她怀了孕之后，婆婆张素花直接把她宠到了天上去，连洗脚水都是婆婆打好了端到房间，一开始儿媳陈婷还不好意思，但是儿子曹河背地里跟她说，他妈就是这么一个会掏心掏肺对别人好的人，她才诚惶诚恐地接受婆婆的好意，那之后才发现，这么好的婆婆相处起来真的是她上辈子积了德。

　　孕期的孕吐反应引起的食欲不振、孕期每一次检查、不管曹河有没有时间陪陈婷去，婆婆张素花都会贴心地陪伴，还给陈婷研究食谱，给她做营养餐，连她半夜起来吐，婆婆都非常担忧的守在旁边照顾她，陈婷能很快地融入这个家庭，张素花可谓是功不可没。

　　陈婷在儿子出生之后，除了奶孩子那段时间比较辛苦之外，张素花从头到尾没让她感受到一丝带孩子的辛劳：洗尿布、冲奶粉、半夜检查孩子、带孩子打疫苗……这些婆婆都一手包办。

　　张素花还支持儿媳去工作，不工作在家他们也能养着，所以当这么好的婆婆，因为出门买鸡蛋，就为了给她儿子炖虾仁炖蛋吃，而失踪甚至丢了性命，陈婷心里的自责像海一样将她淹没。

　　她整夜整夜地睡不着，一直在流泪。一想到张素花躺在派出所停尸房里已经面目全非的样子，她连害怕都没有，只有无尽地难过和痛心。

　　而在儿子眼里的张素花，更是一个慈母。从小儿子曹河不爱学习，成绩就马马虎虎，但是张素花从来没有严格要求过曹河，一定要达到什么成绩，而是非常放松的散养模式，但曹河看到他妈每天早上不辞辛苦地起大早给他做饭，送他上学，却没有指责过他一句时，曹河才自己在心里暗暗发誓，不能对不起妈妈的辛苦，成绩也渐渐赶了上来。

　　从大学到工作到找老婆，张素花从来没有主动插手过曹河的决定，她将自主权最大限度地交给曹河，曹河对于他的这个妈妈，心里除了敬爱，更多的是感激。

　　可这么好的母亲，却连死后全尸都没有，虽然骨头还在，但是那缺皮少肉的尸体对于深爱母亲的他来说，实在是无法接受。

　　而和张素花相守走了半辈子的曹立刚，对于张素花的突然离世，除了茫然就还是茫然，他始终不敢相信张素花就这么离开了。

　　因为尸体已经腐烂了，而且夏季炎热，不易于尸体长期保存。在征求了张素花家属同意，完成一系列的解剖检验结果之后，派出所将张素花的遗体交给了曹家人，曹家人哭嚎着，忍着巨大悲痛，在当天就找来了殡仪馆的人，将张素花的遗体运到殡仪馆火化掉了。

　　作者的话：我不知道有没有这种情况，但是我实在是不想让张素花以那种模样一直躺在停尸房的冰棺里。我想让她早日入土为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