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怕》红匪

48、第 48 章

　　白起是被一阵急促的电话玲声给吵醒的，昨天夜里担心李晋一整晚没睡好，此刻正困得不行。

　　接电话的时候眼睛都没睁，听到陌生的男人喊李晋他才突然意识到不对劲。

　　“李，李晋，你妈妈肚子疼得厉害住院了。她现在身无分文，你得赶紧转笔钱过来救她的命。”

　　男人的语气听起来焦急万分，白起一个激灵坐起来，竖着耳朵仔细聆听着对面的声音。

　　他隐隐听到有公交车报站，四周还有一些路人说话的声音。

　　白起初步估计男人应该是公交站附近打的这通电话。

　　“什么医院？”白起一出声，那边的男人明显愣了下：“北京……北京天潭医院。”

　　“确定住院了？”

　　男人一听这话显然很生气，他加大音量，嚷嚷道：“谁没事好好的拿住院说事情，反正他是你妈，你救不救是你的事情。”

　　“那你呢，你是谁，你是医院的医生？”

　　男人吱吱唔唔：“我是，我是你妈，她男朋友。”

　　“呵呵。”白起冷笑道：“听你这么说那你就是李晋他后爸了，既然你跟李晋是一家人，那李晋欠我的钱你替他还也行，否则我就要了你们一家子的命。”

　　“什么……什么一家子？我跟他们才不是一家人。”男人显然被吓住了，过了两秒，才想起质问：“你又是什么人，李晋的手机怎么会在你手上。”

　　“你问问黄玲还记不记得上次小旅馆里那几个黑……”白起话未说完就听到话筒里传来嘟嘟声。

　　白起坐在床上将手机扔到一边，抬头就看见李晋站在房门口。大概是刚刚遛完弯回来，额头上沁出一层细汗。

　　从他的面部表情看李晋今天心情十分不错，眼角都是向上扬着的。

　　白起不知道自己刚刚跟对方的电话李晋听到多少，心里会怎么想。可不管怎么样，黄玲毕竟是李晋的母亲 。所以，他权衡再三，还是将刚刚的电话里男人说的话转诉给了李晋：“那男的说你妈肚子疼住院了，好在我跟北京天潭医院的逼院长认识，我打个电话过去问问看有没有这回事。”

　　“不必。”李晋阻止，黄玲是什么性子他心里比任何人都清楚，况且这又不是黄玲第一次打着这样的幌子要钱了。

　　这几年，黄玲为了能顺利要到钱各种借口都用烂了，而李晋也并非不知，之所以每次都会给钱，不过是实在受不了黄玲的各种纠缠想用钱打发了她过几天安静日子，他却万万没想到正是自己的行为让尝到甜头的黄玲愈发的变本加厉。将当初签的那张协议视同废纸。

　　现在更是伙同男人一起来她面前演戏，还真拿他当傻子了。

　　李晋苦笑了下，走到床边拿起自己的手机，他抬眸看着白起，欲言又止，他实在不想提到黄玲，但凡是跟黄玲有关的事，都叫他难以启齿。

　　因此他特意绕过黄玲这个话题，走到窗边一把拉开厚重的帘子，窗外阳光利剑般刺进来，白起抬起胳膊挡了下刺眼的光线，问李晋：“几点了？”

　　其实时间尚且还早，刚过十点，李晋本想让白起多睡一会儿，可瞧他脸上再无睡意，于是才跟他说：“黎哥说中午去后面的河边烧烤，让我们早点过去。”

　　“早点过去干嘛，二人世界它不香吗？”白起说着伸手抓过床头柜上的衣穿上，接着说：“你要觉得无聊待会儿我去黎小妮那给你偷个狗崽子过来，昨天你有没有看中哪只？”

　　李晋想了半天，觉得黎小妮那几只狗崽子全长一个样，于是跟白起说捉哪只都可以。

　　等白起洗漱完，二人一起去隔壁院子偷狗崽子，结果进了黎哥院子才发现黎哥将黎小妮及那一窝小狗崽子全带去河边烧烤去了。

　　小狗崽子没偷着，二人空手而归回到自己小院晒了会儿太阳，最后眼看着马上十一点了，二人这才晃晃悠悠去了河边。

　　俩人刚走过一片果园，大老远就看见黎哥跟谢健在争吵，俩大老爷们大概吵了不短的一段时间，谢健声音都哑了。

　　李晋停下脚步，扭头一脸为难看着白起：“他俩感情那么好也会吵架？”

　　白起就说：“俩人朝夕相处整天大眼瞪小眼，吵架那是必然的。

　　“那咱俩以后该不会也这样吧。”李晋一脸愕然看着白起。

　　白起思考了两秒，轻笑道：“吵吵是情趣，看你懂什么？”

　　李晋“切”了一声：“说得你好像很懂似的？”

　　“在这方面，我自然比你懂得的要多得多。”白起笑得一脸高深莫测的样子惹得李晋心里痒痒的，他靠近白起：“那你说说吵架怎么就是情趣了？”

　　远处黎哥看见白起跟李晋，扯着嗓子嚷嚷：“你俩站那看戏爽么？”

　　“挺爽的，这一天到晚的狗粮吃多了偶尔观观战觉得挺赏心悦目的。”白起说完朝李晋笑了下，小声说：“情趣的事儿待会儿回去我再跟你说，咱俩看了这么久的戏，再不过去帮忙黎哥要杀人了。”

　　结果没等到晚上俩人好好讨论一番情趣这一话题李晋便出了事。

　　起初是头隐隐作痛，紧接着耳朵里便像闯进一窝蜂子，他没敢隐瞒，将自己身体的不适告诉了白起。

　　白起当时正准备烤鱼，听李晋说不舒服，扔了手里的鱼几个箭步冲过来一把扶住他肩：“哪里不舒服，头疼还是想吐？”

　　“阿晋怎么了？”黎哥也扔了手里盘子跑过来，他只匆匆看了李晋一眼，便立刻从兜里摸出手机联系直升机。

　　好在连云温泉附近就有国内知名飞行俱乐部，黎哥不仅是飞行俱乐部的高级会员，跟飞行俱乐部的老板更是知己。

　　黎哥联系好直升飞机，这才跟白起说：“我这边联系好了，医院那边你赶紧通知。”

　　李晋一看大家心急如焚，虚弱说了句：“你们别着急，我只是脑袋疼，以前也经常如此。”

　　白起哆嗦着手从口袋里摸出自己的手机，实在是太紧张，拨了三次才拨通了院长的电话。

　　从连云温泉到301医院，一个半小时的飞行过程李晋的情况其实一直都不算太差，他不仅人清醒着，偶尔还能跟白起说几句话，直到进手术室的前几分钟，他的情况这才突然急转直下。

　　李晋的手术从中午一直持续到深夜，虽然术前白起就知道李晋的情况有多复杂，可打开颅脑后，实际情况比他想象的更差。

　　肿瘤位置不仅深，而且大，加之血供丰富，又靠近重要结构，整个手术过程来不得任何偏差。

　　就连见多识广的周主任，在看到李晋的实际情况后都老半晌没说话。

　　只有白起，除了在手术刀划破李晋的皮肤时手稍稍抖动了一下，之后的近十个小时的时间他的手比机器还稳，整个手术的过程没有出现任何失误和偏差，看得手术室内一众科室精英差点惊掉下巴。

　　虽然大家早就见识过白起高超的医术，但这次李晋的情况比以前任何一例病患的情况都要差，手术时间也完全超出以前任何一例病患。

　　然而在这么长的时间里，白起竟然能做到手术的每一步都细致规范，分毫不差，这简直可以称之为神仙手笔。

　　可即便白起的医术如此登峰造极，李晋术后却没有任何要醒过来的意思。

　　他一动不动躺在ICU重症监护室，除了机器上那些红红绿绿的数字显示他还是个有生命的个体，除此外在他身上找不到一丝鲜活气。

　　白起除了进过一次进重症监护室探望李晋，除此外大部分时间都待在医院手术室里。

　　他不敢停下来，哪怕停下来喘口气他都不敢，生怕自己一停下来就深陷痛苦沼泽不能自拔，从此一蹶不振沉沦下去。

　　阿晋还没醒，他的病情极有可能再次反复，若到那时自己也倒了的话，他不知道到时谁还能留住阿晋。

　　所以他只能像台机器似的用繁重的工作来麻痹自己，可即便如此，他还是从医生护士不经意的交谈中感受到李晋的生命在慢慢流逝。

　　大年初九，当李晋的病情再次恶化之时，白起早已不是最初那个温润如玉的谦谦君子，在众人劝他放弃，告诉他手术毫无意义之时，他怒得差点一脚将椅子踢到天花板上去。”

　　众人劝阻无效，李晋再一次被推入手术室。

　　与此同时，李晋的母亲黄玲不知从哪得到儿子病危的消息，大冷的天，她坐在301医院大门口呼天抢地，说301医院的医生目无王法，不经家属同意擅自为患者做手术。

　　是医院害了他儿子，要找医院讨要说法。

　　此事一经报道，李晋的粉丝们纷纷跑到医院门口闹事。

　　而白起瞬间成了众矢之的，网上各种恶意诋毁，谩骂，更有甚者拿着铁棍敲掉了白起车子的所有玻璃。

　　医院一楼的大厅里，黎哥看着外面汹涌如潮水般赶来闹事的广大粉丝，实在忍不住一把夺过保安手里的扩音器挺身站了出去。

　　“难怪阿晋要说他的粉丝脑子里全都装着屎，依我看，你们这些人脑子里装的连屎都不如。”黎哥的声音本就浑厚，加上通过扩音器，雷鸣般的嗓音顿时传出去几十米。

　　堵在医院门口闹事的粉丝愣了下，趁着这安静片刻的时机，黎哥趁机大声问：“阿晋酒吧被陷害的时候你们在哪里，他生病住院孤立无援的时候你们又在哪里，你们听风就是雨，这样跟墙头草有何差异。难怪他对你们失望致极，连微博里以前跟你们的互动都要通通删去，你们脑子里果然装的是屎，有人一扇阴风你们就帮着点鬼火，你们怎么不查查这个撒泼打滚的女人以前是怎么对待阿晋的，你们又怎么不调查调查阿晋从小过的什么日子。这几年，这女的一次又一次各种威逼利诱，阿晋不给钱就要将他曾经的过往公布出去。现在阿晋还好好活着呢，她又来这闹事，目的不就为了阿晋的遗产吗？”

　　黎哥说着走到黄玲面前轻笑一声说：“可是黄女士，怎么办呢，阿晋又被白医生给救回来了，你死了他都不会死，所以遗产这东西，你就别做梦了。”

　　黄玲抬头狠狠瞪了黎哥一眼，黎哥冷哼一声，这时从他身后突然钻出一个身材娇小的女士，女人看着四十多岁，大冷的天，穿一身大红羽绒服，手里拿着个水壶，在黎哥正愣神这女的想干嘛时。

　　红衣女子突然将水壶里的水朝黄玲头上淋下去：“让你抢我老公，让你打我孩子。”

　　“啊。”一声惨叫顿时响彻天际。

　　“是硫酸。”不知是谁喊了句，人堆里顿时炸开了锅，大家纷纷抱头逃窜到远处。

　　黎哥眼看着黄玲的头发一簇簇从头顶脱落，那张原本还算白皙的脸眨眼之间就变得血肉模糊面目全非。

　　黄玲凄惨的边叫边在地上打滚，等一众医护人员将她抬进急救室时，她整个上半身已经被强硫酸腐蚀的不能看了。

　　而那些原本来医院闹事的粉丝们见此情形也是唏嘘不已，见黎哥仍拿着扩音器站在原地，有个微胖的女生小心翼翼凑过去问了句：“李晋现在还好吗？”

　　“好不好跟你们有关系吗？”黎哥脸上挂着冷笑打量着眼前的女子：“他有事的时候没见你们挺身而出，他被许靓那个疯婆子害得身败名裂的时候也没见你们跟他争辩几句，现在他在医院救治你们不好好感谢医生护士反倒来医院闹事，我看你们是巴不得他早点死才是。”

　　众人一听这话立刻围上来反驳道：“我们没有，我们是真担心李晋出事……”

　　“你们要真担心他出事就滚回自己家里去等消息，别再影响医生对他的救治。”黎哥说完扭头就走，留下一众粉丝们面面相觑。

　　“走吧走吧，细细一想我们确实没长脑子，这次又被人当枪使了。”人群里一旦有人想通了这个理，其他人也都不是傻子，听了这话纷纷摇头叹气自行离去。

　　“老黎，阿晋自己拍的那段视频还要不要放网上去啊。”谢健跟黎哥自从李晋出事后怕白起一个人扛不住，最近这些日子俩人一直陪在医院，连黎小妮及那窝狗崽子都送到朋友家去了。

　　“阿晋应该是早料到会出这种事，所以才提前拍好了那段视频交给你。”黎哥说着远远望了重症监护室一眼，轻叹道：“还是再等一等吧，不到万不得已，别将那段东西发到网上，我怕小白那小子看了做什么傻事。”

　　“或者我们可以剪辑一下只发前半段，就是阿晋说无论自己手术结果如果都不得追责医院跟小白的那一段。”谢健提议说。

　　黎哥考虑了许久，最后还是没采取谢健的提议，他太了解白起的性子了，如果这次李晋要救不回来，小白他……

　　“黎哥，你们怎么还没回去？”白起突然的出现打断了黎哥的思绪，黎哥看着眼前面容枯槁，眼窝深陷的男子，一时竟有些不敢相信自己面前站着的就是白起。

　　明明昨天见他时他还没糟糕成这个样子。

　　“小白，你自己要保重好身体。”黎哥伸手拍了下白起的肩膀，白起点了下头，催两人回酒店。

　　“饭菜已经给你放办公室了，你多少吃一些。”谢健说。

　　白起嘴里答应了好，可回到办公室一想到李晋奄奄一息的样子又痛心不已。

　　王旭不知道谢健这么早就给白起送了午饭过来，当他提着两大袋子饭菜推开白起办公室的门时，赫然看见白起办公桌上饭菜摆了一桌子，可本该好好吃饭的人却像尊石像站在窗前，背对着自己，似乎对自己的出现毫无感知。

　　王旭叫了声：“白医生。”

　　白起没应。

　　等王旭走到窗前这才突然发现白起正望着飘窗上那床李晋曾经盖过的被子泪流不止。

　　“白医生。”王旭哽咽着叫了声，便再也说不出一个字。

　　接下来的几天，李晋的情况时好时坏，好几次都差点脑出血就此过去，就因为白起不肯放弃，所以在进进出出手术室好几次后他还是安安静静躺在重症监护室里。

　　黎哥跟谢健已经在开始着手准备李晋的后事了，可为了不让白起受刺激，因此并未将这件事跟他说。

　　就在大家都以为李晋救不回来之际，突然有一日白起去查房，李晋突然睁开眼睛看了眼白起。

　　白起为此兴奋得像个疯子，从重症监护室回来后，他一个人将自己反锁在办公室抱着飘窗上那床被子痛哭流涕。

　　2月14情人节，当白起一大早拿着束火红的玫瑰走进重症监护室时，差点惊掉一众医护人员的眼珠子。

　　“白医生这是……”

　　“他该不会是对李晋有那种心思吧。”

　　“有个屁。”王旭虽然早知白起对李晋的心思，却怎么都没想到白疯子竟然敢当着众同事的面将火红的玫瑰抱进重症监护室。

　　前一秒，他还是众多差点惊掉眼珠子中的一员，下一秒，他立刻挺身而出替白起解释道：“李晋现在什么情况你们不知道吗，白医生身为他哥，送束红玫瑰这不想讨个吉利，瞧瞧你们这些人，思想都肮脏成什么样了。”

　　“这倒也是。”小余护士一附和，众人皆表示是这么回事。

　　重症监护室外，大伙的猜疑刚刚被王旭跟小余压下去，可重症监护室内李晋的病床前，白起单膝跪地，从口袋里摸出一枚素圈戒子。

　　当他刚执起李晋的手准备给他套上去时，突然听到一些虚弱的笑声，白起猛的抬头，看见李晋正咧着嘴角看着自己。

　　“阿晋。”

　　“嗯，我在，你这是 ……准备……强娶豪夺吗？”李晋问。

　　白起握着李晋的手，轻笑道：“我就强娶豪夺了，你愿意吗？”

　　李晋没说话，他努力抬了抬自己的左手，又伸直自己的无名指，示意白起将戒子戴在那里。（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