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级白月光只想当咸鱼》端仞

46、疑虑生

　　“阿笛可有消息。”温酒怀里抱着虎崽子，脚步轻浮却不慢，一路往庄外去。

　　温三也是听说了消息便来通报了，所知并不多，如实回道：“只听说司漠唅被捉了住。”

　　四人一路疾行，温秋来不及安排马车，温酒又吩咐道：“备马。”

　　以司漠唅的功夫，罗志成手底下那群睁眼黑十项全无能的捕快若是能将人捉拿归案，那才是离了大谱。

　　“司漠唅大费周章掳走阿笛，定然要见我才罢休。”温酒脑子思绪万千，大约有了个猜想。

　　“方才从鬼门关走了一趟，你这般赶着赴死作甚！”谢长风却忽地出声，全然忘了两人之间的君臣礼仪，伸手拽住温酒的胳膊，又不由分说地将那重量不清的虎崽子脱了下来，塞到温三怀里。

　　明明才从生死未卜中渡劫过来，这人当真没有半分自觉，“司漠唅既然敢投案，必定不会乱来，你这般急切又思虑万千，真将自己当做了铁打的人了不是。”

　　谢长风不知心头的怨气从何而来，大抵瞧见这病秧子颤颤巍巍抱着快赶上他一半体重的虎崽子时便生了吧。

　　“你若是忧心竺先生，我替你走一趟便是。温秋，先伺候你家王爷用膳。”语罢，似是忧心温酒这病秧子作死自己非得走这一趟，又补充道：“我一身轻功虽谈不上天下第一，也总归比你这病秧子蜗牛爬快上许多。”

　　这回说完，他随手将衣摆一撩，凌空而起，眨眼便已掠出去数十米，仿佛极力证明自己一身轻功与温酒这病秧子的蜗牛爬的速度乃是天壤之别。

　　温三堪堪抱住“茁壮成长”的虎崽子，一如往日般激.情嚷声道：“王爷，方才王妃是在担心王爷呀！”

　　温酒垂眸，眸光扫过被握过的衣袖，心道：若是担心我便直说，哪里来这么多歪歪曲曲，连话都说不明白了。

　　一面又想，他倒是知道疼爷了，可爷这心思晦暗不明，连自己都想不明白又该如何是好。

　　温秋轻声问：“王爷，怎的了？”

　　“无事。”温酒收拾了情绪，面上又挂起一惯风轻云淡的笑容来，“兮风既然去了，你我便歇着罢，对了，小泫儿在何处？”

　　“在七皇子住处。”温秋蹙眉道，“王爷昏迷这三日九皇子便哭了三日，虽无大碍，但终究人小，精气神损伤得厉害。”

　　温酒沉思了片刻，说：“秋儿，你将江侍卫唤到我住处——算了，去七哥住处罢。”

　　“王爷可是要江侍卫送七皇子回晋都？”

　　“怎么，七哥也有此打算？”小泫儿终究太小，先前他乐得将人带在身边，一来是因为晋都风云涌动，实难叫人放心。二来，小泫儿身子骨比之自己有过之而无不及，南方自古养人，亦或能碰上能人异士得以奇遇，总归是好的。可如今么……

　　温秋回道：“七皇子确有此意。王爷，枫城不安全。”

　　“所以七哥的意思是，将本王与小泫儿一同打包送回晋都不成。”说着三人已然到了七皇子住的院子。

　　两人止了话，温秋自然也明了，自家主子见江侍卫所为之事和回晋并无关系。

　　一个小身影炮弹似的冲上来，“王兄！”

　　瓮声瓮气的童声由远及近，小泫儿后头跟着的春梅、红梅急出一头冷汗，瞧见小泫儿在温酒面前急刹车止了步，方才松了口气，又俯身请了安。

　　“王兄身子骨可好些了，怎的就下床了，可是着急来瞧泫儿，是泫儿叫王兄忧心了。”小家伙一口气不停，脸上还泛着红晕，温酒贴手上去探了探，并非发热，想来是方才睡醒罢。

　　他轻笑一声，揉了揉小娃软绵绵的脸蛋儿，大手握小手将小娃领进屋，“既知晓叫王兄忧心了，还跟个冒失鬼一样跑这么快干什么。”屋内桌上的小米粥还冒着热气，应当是小孩儿醒过来下人及时送上的，温酒带着小泫儿落了座，端着碗给小娃喂了一口。

　　春梅、红梅甚有眼色，不劳温秋提点，立即唤人又送了一碗上来。

　　温酒随口问道：“柳妃可有来信。”

　　春梅道：“昨日方送到，信中与王爷问了好。”

　　温酒挑眉：“可有提及九皇子回晋之事。”

　　“回王爷，并未。”春梅说：“娘娘叮嘱，出门在外一切听从王爷吩咐便是，不必急于回晋。”

　　枫城多乱，清乐王三天一倒五天一晕，这回更是在鬼门关走了一遭，便是柳妃惦念九皇子，信中提及回晋之事也无可厚非，偏偏对方沉得住气。温酒葱白似的手磨蹭在碧玉碗侧，七哥忧心自己与小泫儿的安全，起了送他二人回晋的心思也算是在情理之中，就是不知道枫城如今有多少人想他走，又有多少人恨不得将他整个人捆在枫城才好。

　　“王兄，泫儿不走。”九皇子瓮声说。

　　“王兄何时叫小泫儿走了？”温酒反问。

　　小孩儿昂着头，红扑扑的脸上带着些懵懵的神情，又有些讶然又有些惊喜，连同音量都拔高了好几层：“王兄可不许诓泫儿！”

　　“王兄若是诓你了又如何？”温酒起了逗弄的心思，立即惹得小娃儿又是着急忙慌叫人作证，又是唤着笔墨纸砚要立字据。

　　比起念酒庄这一方小院中的温馨，枫城中的暗潮涌动逐渐趋于白热化，连同县城中的平民百姓都敏锐地嗅到了不同寻常的味道。

　　毕竟清乐王昏迷三天三夜的消息不胫而走，整个枫城乃至周边叫得出名号的郎中都被重金“押”去了念酒庄。如今虽听闻人醒了，但只要清乐王一日不离开枫城，枫城则一日不得安宁。

　　城门口，仍被吊着的罗玉已经脱了人样，听闻清乐王已醒，死尸般的身体微不可查一动，侧面证明了此人还活着。若非他身怀武艺，又有捕快每日送水喂饭吊着命，怕是早便小命不保了。

　　府门县衙里一路捕快疾步穿梭于城道，一面嚷道：“让开让开，耽误了七皇子提问嫌疑人罗玉，尔等皆要问罪！”

　　窸窸窣窣的议论声从小巷里，街摊上如雨后春笋般响起。

　　也不知谁起的头，大胆求证问：“官爷，罗玉可是吊在城门口那人？”

　　捕快答道：“还能有谁呢。”

　　“那罗玉可是蓝庄主货真价实的表弟呢，可真狠得下心。”

　　“谁说不是呢，那可是王爷，晋都的王爷，也是无可奈何罢了。”

　　“城门口那小娃瞧着也不像是个土匪，年纪轻轻的又有蓝家这等亲属关系，谁吃饱了撑着当土匪。这其中便没有半分猫腻？”

　　“嘘！你不要命啦！没听见提审的是七皇子么！”

　　吃饱了撑着当土匪的富家子弟罗少爷被一众捕快小心翼翼放下来时，已全然无了今夕是何年的知觉。

　　一名捕快贴得他极近，小声道：“罗公子，今日便是最后一遭了，你且千万挺住。”

　　罗玉苦笑，在城门口挂了这些日子，他喉咙里干瘪瘪的，发不出成调的音节，四肢麻木，几乎快要感觉不到肢体的存在，只能用眼神示意：“可是表哥叫你们来的。”

　　那捕快心领神会，说：“蓝庄主心中有苦，罗公子切莫多想，现下保重身体才是要紧事。”

　　罗玉心中的悲与凉早就消弭殆尽，只庆幸大哥二哥看懂了他的示意，躲过了枫城这遭劫数，未曾受自己拖累，便也知足了。至于表哥……许是真有苦衷吧，于他也无关了。

　　衙门中，七皇子温景翊端坐高堂，蓝子濯、罗志成皆在堂中。

　　堂下司漠唅一双火红的眸子里透着十足的不耐烦，“温酒已醒，为何不是温酒审问？！”

　　温景翊将惊堂木重重拍下，一惯温文尔雅的人脸色沉如地狱阎罗，“司漠唅。”

　　司漠唅抬眸，语气里听不出半分阶下囚的胆怯：“素来听闻七皇子惊才绝绝，今日一见，果真名不虚传。不过七皇子开堂审问本宫，怕是还不够格。”

　　这话充满了十足的挑衅意味。

　　以大晋七皇子的身份直接提审天境国皇子确实不合法规，但身为天境国太子，司漠唅私自进入大晋领地，同样不合规矩，如今此人胆敢当众自称本宫，表明身份，想来已是有恃无恐。

　　温景翊不禁想，莫非大晋王朝中已经在不知不觉中渗入了众多域外之徒？！此事朝中重臣可有察觉，边境将士可有察觉？

　　“天境国皇子无视条约侵我大晋国土，不过是提审一介大晋阶下囚，有何不够格！”谢长风阔步而来，他虽顶着云遥的脸，一身浑然天成的将气仿佛带着战场凌厉的煞气，肆无忌惮蔓延至整个厅堂。

　　温景翊朝他看去，谢长风点头算是示了意，全然忘了自己如今顶着的是云遥的脸，按例当行礼的。

　　温景翊也仿佛被他一身气势所折服，忽略了这细微的礼数。

　　谢长风又道：“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今日我朝七皇子审的是韦义虎命案，堂下之人乃是嫌犯，如何审不得不够格了！”

　　这等口舌，司漠唅抬眼过去，不禁皱了眉。他可没想过清乐王身边这个小白脸还有舌灿莲花的能力。

　　温景翊掐准时间，惊堂木又是一拍，直入正题。

　　“堂下嫌犯司漠唅，杀害韦义虎证据确凿，可认罪。”

　　司漠唅冷声道：“不认。清乐王不来，绝不认罪。”

　　“大胆！”罗志成狐假虎威，厉声喝道。

　　温景翊冷眼扫过去。

　　此人装傻充愣一笑，嘴上却不停：“莫非七皇子审问你还不行，非得清乐王不成？”

　　这话挑拨离间的意味十足，温景翊又多看了这罗志成几眼，这精瘦的竹竿子样的男人似有所感，身上却全然没了前些日子的胆小怯弱，一副胜券在握的模样。

　　温景翊心中疑虑纵生，这群人缘何总盯着小酒不放？